“小心哟，书脊要被打湿了。”一只手从她手里抽走抹布，女店员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却发现是自己的朋友。

    “啊，吓死我了，和泉。”她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但又忍不住小声抱怨：“我还以为是老板来了呢。”

    姬小川和泉笑了下，低着头把抹布叠好递过去，无奈地看着她：“老板？为什么这么紧张呢，他不是会因为别人走神就大发雷霆的人啊。”

    女店员愣了一下，立刻想起了好友对于老板那隐隐超过界限的迷恋，于是连忙道：“不是……是担心书啦。”她想到刚才和泉的话，又补充道：“老板那么喜欢书，这个书架上的又都是仅供展示的孤本，如果弄脏了他会很生气吧。”

    “别担心，不会啦。”姬小川和泉摇了摇头，“他不会生气的。唔，虽然嘴上说自己是因为爱看书才开书店，但其实只是……咳，不说了。”

    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她马上转移了话题，抬手挽了一下垂落在耳边的亚麻色长直发，打趣道：“说起来，你刚才在发什么呆？我走到你背后都没发现喔。是在想男朋友吗？是的吧，果然是的吧？终于要迎来春天了吗？”

    “啊，不是啦，怎么会……”女店员闻言，脸立刻红了起来。她曲起手肘轻轻撞了一下姬小川和泉束在袋带下的腰，小声道：“是在想那两个孩子和林先生的关系……应该是家人吧？不过话说起来，好像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林先生叫什么呢，和泉你的资历最老，你知道他姓什么吗？”

    姬小川和泉摇了摇头。

    “不知道喔。老板不让我们主动找他，所以如果他不想说就没有人知道吧。虽然是熟客，但却从来不知道姓名，来去都很神秘--我听说那个很有名的武装侦探社有七大不可思议，我们店里应该也可以整理出一个类似的东西吧。”她开玩笑道，“第一个就是林先生的身份和真名--他应该不是老板以前的朋友，在来这里开书店前我没有见过他呢。你说奇怪不奇怪，明明两个人在社交上都不是主动的类型，但偏偏能成为好朋友--真不知道为什么老板会这么喜欢他。”

    女店员拿起抹布，一边重新开始擦书柜上的灰尘，一边随口开玩笑道：“可能这就是缘分吧？听说如果两个人很爱对方，那么即使死掉，在轮回里变成了完全不认识彼此的陌生人，再次相遇的时候也还是会觉得对方很亲切--不过，和泉你和老板认识得也好久喔，那你知道老板的身份吗？他是哪国的人呀，应该不是美国或俄国人吧。”

    “这个不能说哟，不过确实不是呢。”姬小川和泉笑了笑：“第二个秘密，那就是老板的身份好了！”

    “呜哇！和泉好过分！明明拿着答案却不肯说……”女店员装模作样的抱怨着，但却因为想到了老板那双瑰丽的紫眸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声音也微弱了下来：“说起来，老板应该是教徒吧？”

    “嗯？”姬小川和泉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她。

    “是的喔。”她轻声说：“香子是怎么知道的呢？”

    女店员仲间香子用食指搔着下巴，皱起眉头回想着那一天。

    “因为不小心看到了啊……那天你带芥川出去买东西的时候，林先生来找老板了。他离开的时候门没有关死，我去二楼拿账本的时候就从门缝里看到老板在祷告……应该是祷告吧？穿着白色的兜帽长袍跪在地上。”

    “我也不知道呢，我和老板其实也没有那么亲密，这些事情他都不允许任何人在场的。”姬小川和泉的声音很柔软，“那么，先再见哟，我要去楼上汇报工作啦，新进的书单需要老板过目。”

    亚麻色长直发及腰的女孩微微欠身，再抬起头时已经又是那副纯粹甜美的笑脸了。她手臂里夹着黑色的档案包，踩着木屐匆匆忙忙走向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仲间香子看了看她的背影，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这么着急，颇为疑惑的皱了下眉。

    她还想着姬小川和泉说的“我们书店也可以整理出好几个谜团”，于是忍不住想，老板的信仰也可以算其中之一吧。

    其实她还有一点没说出来，因为觉得可能会让和泉生气--那天她因为太好奇，所以不仅偷窥了，还躲在门后悄悄看了很久，最后因为实在听不清老板在念什么才走掉了。后来她还在店里查找过介绍宗教衣着的书籍，但都没有看到老板那样华丽的白色兜帽长袍。

    如果不是恰巧看到了，她甚至都不知道老板信教呢。仲间香子想。

    说起来，老板确实也是个神秘的人。虽然他就住在店里二楼，但平日里却很少出现，仔细想想，他们对他的来历、年龄和过往同样一无所知。是什么样的人会来贫民窟开旁边开书店呢？如果是为了那个所谓的‘想让穷人的孩子也有能安心看书的地方’的心愿，开一个小学堂会更好一点吧？这样奢华的老式书店出现在这里，和周围的建筑简直格格不入。

    而且，贫民窟里真的有识字的人吗？店里寥寥无几的客人也都是住在周边的穷苦文人和学生。他们算过账，仅靠这些客人带来的收入完全不够每天的开销，而老板对此却好像完全不在意似的，仍然要求他们以最好的品质配置咖啡、茶叶、纸巾之类提供给客人的消耗品。

    完全入不敷出，仅靠自己财力供养一座私人图书馆一样的书店……老板他，到底是什么来历呢？跑到这种小地方，又有什么目的呢？

    由于住在附近，因此仲间香子知道两年多以前这里还是废墟，只是清理场地就要花一大笔钱--再加上旁边挨着贫民窟，无论开什么店铺都不合适，因此很多年都没有卖出去。

    “开一座‘臭虫养殖场’比较好吧？”当时，她身边的人都这么对那片空地开玩笑。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微微摇头，继续努力地踮起脚尖擦着黄铜铭牌上的花纹。

    不管老板想干什么，一家书店总比别的什么东西更好吧！而且，他也确实给他们开了很优厚的工资。只要能在这里再打两年工，她就赚够了搬家的钱，可以从这个穷地方搬走了。

    到时候……仲间香子犹豫了一下。

    要去警察局举报这座书店可能涉嫌非法活动吗？

    她从没向任何人说过自己的秘密，就连和泉这个所谓的朋友也没有说。其实她有一种很强的直觉，如果遇到杀人犯，即使只是被从背后看着也会浑身冷汗--从小到大这种直觉救了她好几次，甚至让她躲开了带着炸弹上公交车的恐/怖/分/子。

    而在第一次看到老板的时候，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脏都被抓住一样的恐惧感。分明是优雅又俊美的文弱青年，可那对深深的青莲色眼睛让她毛骨悚然，在面试结束之后她全靠毅力才忍住了跌倒在地的冲动，可拖着绵软的双腿离开办公室后，她还是忍不住对着下水道口大吐特吐了一通。

    从没有见过这么邪恶的人。漂亮的外表下面不知道隐藏着什么恶鬼。

    所以……果然还是举报一下比较好吧。虽然很感谢他为这座贫民窟带来了一座漂亮的书店，也给自己提供了生活保障，但这种危害社会的人，还是让他待在监狱里更好一些。

    ……

    芥川龙之介提着提袋快步上楼，楼梯上只有他一个人，因此脚步声在铸铁楼梯上显得格外清晰。

    书店的二楼并不对外开放，大部分都是老板的私人空间，只有档案室之类的几个房间允许员工进入。因此，大多数时候这里是没有人的--或许是人类属于动物的那部分本能在起作用，虽然店员们都很尊敬老板，也赞美他在贫民窟开书店的善行，但平日里他们依然会下意识地避免和他接触，就像兔子会远离蛇爬过的草丛一样。

    是无毒的草花蛇还是凶猛的黑曼巴，只凭气味不能分辨。但是，无论是什么东西，那种危害着弱小草食动物的蛇类本质是不会改变的。

    ‘老板’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柔弱无害，被带到这里的第一天起，他和银就知道了。因此他叮嘱银要小心，如果和店员交谈也不要随意打探或透露太多与自己有关的事情，而他自己也从不和店员往来，只依照林先生的嘱咐好好学习，在工作之余尽量多看一些店里的藏书。

    “其实按照年龄，你们应该像别的孩子一样去上学的。但是我在横滨没有身份证明，因此只能在家教你们读书。”舍曲林合上手里的词典，看着小桌对面一人一个本子规规矩矩听课的芥川兄妹叹气：“你们这么聪明，没有办法上学真的很可惜，家里适合你们这个阶段的学习用书差不多都看完了。但是，我可以给你们在书店找个工作--现在你们有了基础，自己学应该也可以，而书店就很符合你们的需求。有了固定的工作后也不用再在外面打工，只是工资可能有点低……但我个人认为能一边上班一边学习还是不错的，你们怎么想呢？”

    --并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即使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意识到了那个男人的危险，也要牢牢抓住这个机会。为了获取生存和发展自己的资源，即使伸过来的是烧红的烙铁棍，也决不能松手。

    “如果是在为生存的意义而困惑的话，就去看书吧。”舍曲林在知道他的迷茫后，下了这种结论：“历史上同样有无数人感到类似的迷茫，关于这个问题的阐述已经有很多了。没有受过智识教育的人在开始哲学思考的时候总会比哲人更容易陷入虚无主义的泥潭……因此，我建议你先去阅读《哲学简史》之类的入门书，然后再回来看这个。我认为你所有的疑惑，它应该都能解决。”

    他转身从自己的书架上抽出了一本沉重的、有着烫金字，封皮上印着一个大胡子老人侧影的大部头。

    芥川就着他的手看过去--

    《资本论》，作者：卡尔·海因里希·马克思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我花了比较多的篇幅……主要是老板这个角色后面会比较重要orrt

    今天我终于二更了！！！我可以挺起腰杆大声说了！！！谢谢我的天使们的营养液！！我今天就从流泪猫猫头化身恶霸把你们挨个捉起来啵啵啵！！！谢谢幽莲花暖的五瓶营养液，我爱你呜呜呜谢谢评论--四条！我好爱我喜欢！！（尖叫）

    还有待月横琴久的……五十瓶营养液（呆滞.jpg）又是大额营养液55555我流泪成傻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什么叫受宠若惊自惭形秽不敢当啊啊啊啊啊？？我缓缓摊成一个饼，我直接谢谢大佬--！！！

    还有汤圆的五瓶营养液！！我要和你贴贴！又看到你了我好高兴555（蹭蹭）发现你还在这里我好高兴！

    至于收到的雷，因为是亲友“还剩25点用不掉凑个整给你得了”，就不在这里多说了（插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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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这一章，其实结尾本来不是这样的。但是，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三次元芥川老师不说了，文野的芥川，这不是典型的受到社会结构性压迫也依然顽强生长的典范吗！因为缺乏哲学教育无法认清生存目标，看番的时候我真的好想劝他看书（抱头）

    淦，我真的感觉气氛奇怪起来了！克系综漫文里响起国际歌！草！

    不过不要因为这个弃文啊秋梨膏（惨叫）这篇文不会走向大家一起建设**的奇怪方向的--（伸手拽住衣服）总体画风不会变的555相信我--！

    （要写我会专门开坑写这种脑洞的！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