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就像是有什么秘密被收敛于厚重的冰层之下, 有那么一瞬间的似曾相识，又很快地从你的记忆和感觉中消失；有什么想要破冰而出，最后却还是被冰冻到失去力气，只能无力地被掩盖一切。
于是一瞬间的恍惚被理所当然地忽略, 一闪即过的动摇也被很好地封存。
娜塔莎·罗曼诺夫略微弯下腰, 下意识地勾起嘴角, 蓝绿色的双眼对准了眼前这个女孩浅褐色的双眼。
她轻声问：“……你的名字是什么, 女孩？”
她歪着头, 乖巧地回答：“伊妮德——”
娜塔莎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
“——伊妮德·斯塔克。”
女人看着女孩, 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然微笑着, 低头轻轻地吻了一下伊妮德的发顶：“这真是个可爱的名字，伊妮。”
伊妮德仰着头, 甜甜地说道：“谢谢你, 女士。你的名字是什么呢？”
“——娜塔莎。”托尼戏谑随意的声音率先替她回答了，“呃, 不是娜塔莉吧？或者其他名字？女士？”
他加重了最后的那声“女士”。
这个在开始知道她是个神盾局的特工的时候就对她产生了一点小心眼——她说的是实话——的不满的男人一把抱起自己的小女儿放到了自己的腿上，摆出了一副“我就坐在这里，你别想诱拐我女儿”的表情，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娜塔莎露出了一个礼貌性的假笑, 然后也淡定地坐了下来, 无视了那个臭男人, 微笑着对伊妮德柔声说：“嗨，伊妮，叫我娜塔莎就可以了……或者nat、tasha, 随你喜欢。”
在伊妮德看不见的地方, 托尼稍微龇了一下牙, 对着自己的战友露出了有些嫌弃的表情，无声地做口型：“nat、tasha……哇哦。你就是这么执行任务的，是吗？”
伊妮德坐在托尼的腿上，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自己该选哪个，还是有些苦恼地问：“没有其他更可爱的了吗？我想想，natty怎么样？”
面对这个小天使双眼亮晶晶的样子，娜塔莎只觉得自己可以接受伊妮德的任何要求，所以她爽快地点头：“当然，没有任何问题，亲爱的伊妮。”
托尼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等等，等等，我才发现，你是不是在第一句话就直接叫了她‘伊妮’？第一次？第一次见面？”他嚷嚷这个的样子就像是自己的女朋友被另一个女人勾走了一样。
娜塔莎挑眉，终于不再无视托尼，而是用一种关爱孩子的眼神看向他，然后轻声说：“托尼，你忘记了，其实我见过伊妮，在斯塔克大厦，当时她和梅根睡在沙发上……然后你就把我赶走了。”
托尼：“好，第二次，这才第二次见面！你简直是在非礼一个只有四岁的小女孩！”
娜塔莎：……
伊妮德：……？
娜塔莎的眼神变成了“关爱智障”的眼神，然后露出了一个礼貌又不失尴尬的微笑。
伊妮德沉默了一下，然后对着娜塔莎做出来一个带着歉意的表情，生动得像是在说“抱歉，我也不知道我家dad什么时候傻的”。
莫名其妙对上了她的脑电波的娜塔莎忍俊不禁。
于是这个似乎很早熟的四岁女孩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爬下了托尼的腿，跪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位置上，仰着头看着自己的父亲，一脸认真地问：“dad，你吃醋了吗？”
托尼脸色一变：“什么？吃醋？这是什么，我可是你最爱的daddy，我怎么会——”
对上伊妮德清澈的双眼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托尼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好半会没说出话来，略微吸了一口气：“……好吧，我的意思是，呃，可能？但是只有一点点，我保证，只有一点点。”他的拇指和食指之间捏出了一粒米大小的空气。
他的小女儿仰着头，看着他，小小地歪了下头。
那双漂亮得像是被阳光照耀着的琥珀的双眼安静地看着他。
托尼慢慢地吞下了一口水。
他的手指逐渐拉开距离，直到再也拉不开，他才看似冷静地说：“就这么多，这就是全部，不能再多了，好吗？”
终于，伊妮德忍不住笑了起来，抓着他的衣服往他身上爬，最后抱着他的脖子，亲昵地在他脸上落下一吻，软软地说：“我最爱dad啦。”
托尼略微侧过头在她脸上回吻了一下，嘴角忍不住扬起，又慢慢地压下了弧度，状似严肃地询问：“哇哦，最，那听起来真不错，那‘最’是多少呢？”
伊妮德窝在他怀里，灵动的眼珠左右挪动，像是在跳跃性地思考着什么，最后同样严肃地回答：“比dad爱我更多一点。”
托尼略微挑起眉：“这样子吗？哦，那你可真厉害，我可是世界上最爱你和梅根的人了。”
伊妮德眼睛一亮：“梅根！我们为什么不问问梅根呢？”
托尼为她竟然还知道祸水东引而笑了一声：“哈，你可真厉害，亲爱的，我觉得你以后会非常聪明的。”
但他还是抱着她站起身，宠溺地顺着她的意打算去找小梅根。
这时，娜塔莎突然轻笑着道：“聪明得就像你一样吗，斯塔克先生？”
“ouch！”托尼像是被吓到一样，猛地转过头看她，露出了一个假笑，“你还在这里呢，特工小姐？”
娜塔莎无奈地摇头：“你的演技糟透了，斯塔克先生。”
托尼无所谓地耸肩，转身走向了围着自己另一个女儿的伙伴们之中。
穿着一身红裙的红发女人端坐在沙发上，脸上的笑容在瞬间消失，静寂地看着他抱着伊妮德离开，一双蓝绿色的眼睛平静无波。
……
因为伊妮德主动从自己怀里离开，又跑向了娜塔莎，史蒂夫看了一眼一直看着伊妮德的娜塔莎，沉吟了一下，还是选择了转身走向抱着小梅根的巴基。
“嘿，小甜心，看我，对，就是我这个超级大帅哥。”
巴顿站在抱着巴基脖子、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小梅根面前，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慢慢地用两只手挡在了她眼前，然后在分开双手的瞬间上半身往前猛地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同时恐吓性地张开嘴大叫了一声。
然后，一片寂静。
小梅根……小梅根没有任何反应，依然睁着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但随着巴顿僵在原地的时间变长，她的表情显而易见地变得失望，像是在说：就这？
巴顿：……
在旁边看着的其他人：……
巴基抱着小梅根站在原地，转头左看看右看看，又看向了完全僵住的巴顿，假装小心地略微侧头，“小声”地问史蒂夫：“我是不是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史蒂夫：“……呃，大概？”
巴顿面无表情地说：“嘿，兄弟，我听得到。”
巴基忍不住笑了一下：“对，我知道，我故意的。”
在一旁的班纳举起手：“或者有人需要浩克来一下吗？”
所有人一致地看向他，坚决道：“不！”
班纳无辜道：“好的，这只是个玩笑。”
巴顿翻了个白眼，试图给自己挽尊：“好吧，看起来斯塔克的孩子确实跟其他孩子不太一样。”
佩珀挑眉：“其他孩子？”她探究性地打量起了巴顿。
巴顿卡了一下：“……呃，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有的时候，任务需要安抚一些小孩子……哦，该死，我在说什么……”他叹了口气，“好吧，我承认，我做过一段时间的保姆……别笑！天，我就知道会这样——”
看着周围一圈大人们都笑了起来，小梅根眨了眨眼睛，有些迷茫，但还是认真地做出了自己的评价：“作为保姆来说，刚刚那样子挺傻（stuid）的。”
巴顿：“……谢谢，知道了，我会改进的。不对，我又不干了！好的，我不会改的，谢谢。”
佩珀的眼皮一跳：“等等，梅根，刚刚那个词谁教你的？”
小梅根非常聪慧地发觉了母亲的语气不善，抱着巴基的脖子往他怀里缩了缩，小声地回答：“daddy教的。”
实际上，托尼并没有教，只是偶尔对上史蒂夫忍不住的嘴贱被她偶然间听到了，然后充分发挥了小孩子的学习能力而已。
佩珀：“……好，这很合理。”
感觉到小梅根的突然安分，巴基忍不住笑了：“佩珀，不用这样，她已经四岁了，这个还不算特别过分，对吧？”
小梅根赞同地点头：“对呀，我已经四岁了，是个大孩子了！”
史蒂夫低声笑了：“那真是……非常大的孩子。”
小梅根骄傲地挺胸抬头。
然后因为差点松开抱着巴基脖子的手，又飞快地缩了回去，乖巧地窝在巴基怀中不动了。
巴基故意颠了一下自己的金属手臂，让她像受惊般的小鹿瞪大眼睛、惊叫了一声，才忍着笑道：“嘿，小家伙，你在担心什么，放心，我绝对不会轻易放开抱着你的手的，我保证。”
小梅根委屈地瘪嘴，显然是被吓到了：“不要，不要巴基——”
她一转头，就看到了往这边走来的托尼，双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试图告状：“daddy！巴基好坏！他吓唬我！要daddy抱！”
托尼略一挑眉，把怀中的伊妮德递给了笑着的佩珀，从巴基手里接过来小梅根：“什么？真的吗？哦，该死的（**），这也太过分了，我来帮你解决他，怎么样？”
单手抱着她，他侧过头对巴基轻轻挑眉：配合一下？
巴基无奈地笑：……行。
说完，托尼举起拳头，喊了一声：“看我的！”
他一拳猛地打向巴基，而这位身经百战的二战士兵也非常配合地往后仰倒，装作痛苦地叫了一声，然后被旁边绷着嘴角、努力地不笑出来的史蒂夫扶了起来。
巴顿在旁边看着戏，戏谑道：“哇，那看起来真的是太疼了，是吧？”
班纳笑着点头：“是，我感同身受地感觉浩克都要出来了。”
巴顿停了一下，转身迟疑着问道：“……那是个玩笑，对吧？”
班纳无奈：“哦，拜托，那当然是。”
巴顿也笑了起来，拍了拍班纳的肩膀：“我知道，我也只是开玩笑。”
托尼问小梅根：“怎么样，出了气吗？”
小梅根眨了眨眼，点了点头：“**”
托尼：……
佩珀脸上的表情冻住了一秒，然后表现意外得平静：“……而这个也很合理。”
其他人：……噗嗤。
托尼张了张嘴：“……等等，小梅根，你刚刚说了什么？”
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最先开口的不是小梅根，而是旁边乖巧地看着他们的伊妮德：“**”
托尼：？！
佩珀脸上的表情已经消失了：“第二个，毫不意外。”
看着托尼瞪大眼睛的表情，伊妮德和小梅根又重复了一遍：“刚刚她说我说‘**’。”
话音未落，托尼连忙伸出手捂住理小梅根的嘴，因为没手又试图使眼色给伊妮德，表示不可以：“嘘！嘿，我们不能说这个，这个……”
他瞥了一眼佩珀，开始了胡说八道：“那是oy的专有词汇，只有她能说，好吗？”
佩珀在旁边挑着眉点头，无声地开口：“哦，托尼……”
小梅根相当认真：“可是你说了呀。”
伊妮德好心地补充：“还不止一次。”
“对，对，我说了——什么？你怎么知道不止一次，呃啊，好吧。”托尼想了一秒，快速地拍了两下自己的脸颊表示惩罚，“这是不对的，而这就是我的惩罚。”
小梅根瞪大眼睛，小声地说：“……那你也要打我的脸吗？”
伊妮德小心地往佩珀怀里蹭，显然也是一副担心托尼过来打她的脸的样子。
托尼：“……不，当然不，这是你第一次说，所以……哦，伊妮，不要这副表情，我不会打你的！我发誓！”他的表情看起来已经有些心累了。
小梅根的逻辑非常顺地纠正他：“不，第二次。”
托尼：“……好的，好的，第二次，但你知道一句话吗？‘事不过三’，所以没有第三次，ok？”
小梅根乖巧地摇头，并且真诚地表达自己的求知欲：“没听说过，是什么意思呀？”
托尼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
这下史蒂夫真的忍不住了，“噗嗤”一声后用拳头抵住嘴，蓦地低下头遮掩住自己的表情，只有宽厚的肩膀在几不可见地颤抖着。
其他人的表现也都大抵像他一样，各自侧过了脸。
佩珀嘴角笑意愈深：“自作孽不可活，嗯哼？”
这时候，佩珀怀里的伊妮德乖巧地开口：“是不能做同一件事第三次的意思。”
小梅根看向伊妮德。
一直都表现得相当乖巧听话的小梅根眨了眨跟父亲和姐妹别无二致的浅褐色双眼，对着伊妮德轻快地笑了起来：“嗯，我知道！”
托尼顿时拧起眉看向大女儿：“你知道？”
回应他的是小梅根无辜的微笑：“daddy，好傻。”
伊妮德也露出了小小的笑容：“对啊，超级傻。”
巴基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托尼和无辜至极的梅根，又看了眼旁边幸灾乐祸的伊妮德，完全控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我的天……我必须要说，小安东尼，她们的表情跟你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伊妮的是你恶作剧成功时候的样子，梅根就是你被霍华德质问的时候的样子。”
是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