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走索尔以后, 托尼直接把两个小家伙带回了她们的房间里面，让她们躺到床上好好休息，勉强平复心绪地安抚了她们一会, 很快就匆忙地离开了。

    按理说，伊妮德的身体里那股力量隐约地告诉了她，权杖上的那颗宝石与那股力量大抵是同源的, 但不知为何，那颗宝石并没有对伊妮德的身体再造成什么损伤, 而是让她和托尼见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

    托尼的表现很明显地告诉了她, 这些画面大抵都与他有不浅的关系，所以他才会如此慌张又焦虑。

    但这其中，最让伊妮德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

    那些惊险异常、环环相扣的场景之中, 复仇者联盟与她们今天遇见的那对双子显然都是与之关系深切的经历者，托尼、史蒂夫、娜塔莎、巴顿、索尔、班纳——

    但在里面, 她没有看见一个理应出现在里面的人的身影。

    莫名烦躁了起来的情绪似乎对另一个小家伙也产生了影响, 所以伊妮德立刻感觉到了自己放在被子之下的手被握住了。

    此时天际恰好落下夜幕，从复仇者大厦里往外看去，一望无际的漆黑天空点缀着轻微地闪烁着的繁星, 还能窥见地上由高高低低的高楼大厦织成一片片交接的网的繁杂灯光。

    一向最是喜欢拉着伊妮德的手与她一起用自己的眼睛共看这样美丽夜景的梅根却一反常态, 只是安静地跟伊妮德一起躺在床上, 习惯性地握着她的手,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伊妮德看。

    因为躺在床上而取下了眼镜的伊妮德现在“看”到的就是自己的样子, 尽管她明明应该早就习惯，但也确实有些奇怪, 很像是照镜子的感觉！

    所以伊妮德伸出了另一只手, 轻轻地阖上了梅根的眼睛。

    心中所以或沉重或烦躁的情绪无声地没入了熟悉的肌肤接触之中, 余下一片静谧。

    现在, 她们眼前都是一片黑暗。

    伊妮德微微笑了：“梅根，晚安。”

    梅根也低声回应：“伊妮，晚安！”

    寂静的夜晚之中，这对双子安静地陷入了沉睡之中，很是舒心。

    而她们今天遇上的另一对双子，此时此刻就不是那么舒服了。

    --

    “艾德·利安？”旺达略微皱起了眉。

    面对眼前这个西装革履、一表人才的棕金色头发男人，被他特意请过来的双胞胎都异常警惕。

    “对，叫我利安就可以了。”艾德·利安没有在意他们的排斥，只是客气从容地说，“很高兴能见到你们，马克希莫夫双胞胎。”

    旺达和皮特罗都对他看似友好的态度感到如鲠在喉，又想起他们是怎么被带到这个人面前的时候，表现得更加尖锐了。

    皮特罗瞥了一眼跟在艾德·利安身后的那个短发男人，忍不住开口说道：“我刚刚确实打了他好几拳，但他为什么看上去一点伤都没有？”

    短发男人看着他们的态度轻蔑，闻言只是不屑地咧了咧嘴角。

    而艾德·利安看起来似乎对他的这个问题非常满意，微微勾起了唇角：“这个，对，这个事情很重要，但是——我觉得现在更重要的事情应该是你们。”

    这个看似平易近人、实则姿态高傲的男人温声道：“你们一定很好奇我从哪里知道你们的。前段时间，复仇者联盟的那群家伙一直在摧毁九头蛇基地，并且表现得异常积极，所以这确实让人很好奇，他们那么着急是为了什么……幸运的是，我其实在几年前偶然间认识了那位被捕入狱的斯特拉克男爵。”

    双胞胎的脸色俱是一变。

    艾德·利安的笑容更大了：“看起来，你们还是没有忘记把你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恩人的？”

    皮特罗和旺达对视了一眼，问道：“是他把我们告诉了你？”

    艾德·利安耸了耸肩：“要这么说也可以，毕竟这件事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我跟在意的是——你们，怎么看待托尼·斯塔克的来着？”

    这对双子瞬间沉默了下来，两双眼睛里都充满了悲伤和怨愤。

    从他们小时候眼睁睁地看着父母在眼前死去、又在被炸成废墟的家中望着那枚飞入了房子里的导弹上的【斯塔克】标志那么久开始，他们就竭尽全力地想要那个让他们家破人亡的混蛋付出代价。

    为此，他们先付出了代价、成为了实验品，并且得以活了下来。那么现在，自然是要用这份得之不易的力量，去完成他们的目标。

    旺达握紧了皮特罗的手，看着眼前这个眼睛里写满了狼子野心的男人，一字一句地说：“我们……要杀了他。”

    艾德·利安端详了他们好一会，才慢慢地露出了一个非常非常满意的笑容，双手一拍，愉悦地说道：“很好！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如果我能杀了他，也就证明我是比他更好的那一个！”

    他略微侧过身，露出了身后的实验设施：“而现在，由我郑重地向你们介绍，这个能达成我们的目标的重要作品——”

    “绝境病毒。”

    --

    “托尼？”

    史蒂夫惊讶地看着好友的教子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地靠着沙发，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托尼当即抬起头看向他，脸上的表情依然是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看了他好一会才说：“……嗨，ca。”

    听着他这难得不含嘲讽也不带打趣的语气，史蒂夫挑了挑眉，坐在了他旁边的沙发上，先给他倒了一杯水：“遇上了什么问题？巴基现在不在，要说给我听听吗？”

    顿了一下，他又快速地补充道：“哦，当然，如果是你研究上遇到的问题，当我没说。”

    面对他着略带自嘲的话语，托尼相当敷衍地给了一个笑容，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水就把杯子放到了桌子上，也不接话。

    史蒂夫也没有催促他说话，只是慢悠悠地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还给托尼的杯子又满上了水。

    托尼略微抬眼，看着他始终平和的侧脸，犹豫了好一会，还是开口了：“……你还记得瓦坎达吗？”

    突然听到这个久远的名词，史蒂夫愣了一会才想了起来：“瓦坎达？我想想……对了，霍华德跟我提到过，振金的来源地。他当时拿到的应该是最后一批货了。”

    托尼的眼神飘忽了一下，又不说话了。

    看见他的反应，史蒂夫有些惊讶，但也只是有些惊讶而已：“难道还有其他的振金吗？这还真是让人想不到。大概有多少？”

    托尼咬了咬指甲：“呃，大概，至少能造几千个你的盾牌吧？”

    史蒂夫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托尼？”

    托尼立刻抬起手：“我知道！我知道！我已经查到了那批振金在哪了，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该不该把它弄过来。”

    史蒂夫略一挑眉：“你是打算把它用来做实验吗？”

    托尼：“也许……我是说，对，差不多。”

    史蒂夫点了点头，表情上没有什么任何抗拒的情绪，只是依旧平和地说：“那你为什么要犹豫？”

    托尼看着史蒂夫，像是在看着他前不久看到的那些混乱场景之中浴血奋战的男人，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艰难地说道：“……我怕我做错了，我怕我会做错，会……”

    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伤害，会像那里面的场景一样，造成一座城市的坠落、无数无辜者的死伤。

    听到他这样的话，史蒂夫却是笑了起来，蓝色的双眼中是无尽的耐心与包容，像是在看着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一样：“犯错，当然，谁都会犯错。”

    托尼却突然有了不同的意见，反驳道：“不，老头子可不这么觉得，在他心目中，你就是那个从不会犯错的完美男人。”

    史蒂夫笑容无奈：“托尼，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巴基、霍华德、你……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会犯错，但幸运的是，我身边有巴基、有你，也曾经有霍华德。”

    他抬手拍了拍托尼的肩膀：“所以在做每一个决定的时候，我都会深思熟虑，尽量做到我的最好。同时，我也会做好自己犯错、并且努力去纠正的准备。而在我做决定的任何时候，你们都在我身边，如果我即将犯错、我相信你们一定会纠正我。而我也是如此。”

    “如果你真的担心自己会犯错的话，来找我们商量吧，我们一起做决定，一起承担那个决定的后果，无论好坏。到那个时候……你要做的，就是去践行你的想法。”

    “而我们会站在你身边，无论会发生什么。”

    托尼凝视了史蒂夫良久，久到后者差点无法维持住自己语重心长、正义凛然的表情了，才慢吞吞地说：“……你看了多少本类似于《语言的艺术》这种书？”

    史蒂夫一脸“被戳穿”的表情，拧了一下眉头：“两三本……大概。都是巴基和山姆推荐给我的，他们都说我在战场上很会说话，但是平时就太——”

    看着托尼一脸“我就知道”以及“他们说得没错”的表情，史蒂夫无奈：“……现在看来，我的进步挺明显的？”

    托尼略微扬起了嘴角：“那可说不准。你还有得要学呢，睡冰人。”

    史蒂夫立刻接道：“原名应该是睡美人对吧！这个我知道！伊妮和梅根喜欢的迪士尼公主！”

    托尼翻了个白眼：“你可够了，罗杰斯队长。”

    史蒂夫看了看他，却是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现在看起来，你已经想好了？”

    托尼慢腾腾地撑着沙发站了起来：“啊哈，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没错，你的心灵鸡汤起作用了，恭喜你队长，你可以去试着考心理医生的证了。”

    史蒂夫也跟着他站了起来：“是吗？谢谢推荐，我会去试试的。”

    托尼看了他一眼：“你知道这是玩笑，对吗？你的学历是不能报名考证的，你知道吧？”

    史蒂夫像是被捅了一刀，艰难地微笑：“……是的，我知道，所以不要再说了，托尼。”

    恰好，不远处，传来了另一个人的戏谑声音。

    “看起来你们聊得很开心？”巴基双手抱胸，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一时不知道该吃有人跟自己的好友关系好的醋还是吃有人跟自己的教子关系好的醋。

    看见他，史蒂夫顿时露出了一个非常高兴的笑容，看着他的蓝色双眼就像是会发光一样：“巴基，你来了。”

    巴基：“……行吧，你赢了。你们想聊多久就多久。”

    托尼在旁边翻了个白眼：“我都不想吐槽你们之间的气氛了。巴基，说吧，什么时候给我找一个教母？”

    巴基一脸纠结：“我真的很想找一个漂亮的姑娘在一起，然后生几个孩子，就这么度过晚年——但是，对不起，托尼，你知道的，伊妮和梅根实在是太可爱、太完美地符合我对孩子的要求了。”

    托尼警惕地看着他：“那是我的女儿们！”

    巴基慢慢地露出了一个无辜的笑容：“是的，我知道，你的女儿们非常棒，我很喜欢。”

    这一副“你的女儿们早就归我了”的语气真是让人愤怒！

    托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行了，我有事要跟你们说。”

    顿了顿，他忽地看到了一直站在巴基身后抱着胸低头、不知道在干些什么的索尔。

    托尼挑眉：“索尔？你在干什么？”

    索尔抬眼看了他一样，声音低沉：“你说你不想见到我。”

    说着，他又往巴基身后藏了藏。

    但巴基的身高显然低于他，所以托尼和史蒂夫依然能看到那头显眼的金毛在巴基头上晃啊晃的。

    托尼无语了：“……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不想看到那个权杖。”

    索尔依然声音低沉：“对，但那个权杖在我手上，所以你不想见到我。”

    他的腰间还挂着那个权杖。

    托尼噎了一下：“行吧，现在我能见到那个权杖了，所以你能看着我好好说话了吗？”

    索尔低着头不看他，显然是一副不想跟他说话的委屈样子。

    托尼翻了个白眼，干脆道：“巴基，史蒂夫，我们走。”

    巴基和史蒂夫笑着对视了一眼，非常配合地跟着托尼往外面走去，留下人高马大的金发神明在原地低着头。

    走了好几步，托尼忍不住回头喊：“嘿，索尔，你到底听不听我要说的话了？”

    索尔抬起头看向他，无声地凝视了他好一会，又看了看嘴角带笑的巴基和史蒂夫，慢吞吞地迈开了步伐。

    他说：“……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