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暴君后我死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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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4 章(他以为他迟早会找到陆拂拂...)

    永熙八年六月, 长乐王牧行简挥剑向阙,废了自己的堂弟牧临川,自立为帝。九月, 牧行简登基, 定都上京,改国号为启, 年号建武。

    也正在建武元年这一年, 废帝牧临川联合关中焦涿, 并州的孙循, 逼近冀州, 于建武元年二月, 攻破了冀州信都, 杀冀州刺史尹黟。

    建武二年,前朝废帝牧临川又接连攻克冀州诸郡县,其下亲兵“黑甲佛图”骁勇善战, 铁骑所过之处,望风而投者数不胜数。

    建武三年三月, 牧临川转道兖州, 攻鄄城、濮阳廪丘, 杀兖州刺史赵振。

    五月, 接连攻克汲郡、怀县、宛县、襄城, 又南下攻南顿、新蔡,与汝南袁氏皆为盟友,建武五年二月,一举攻占了许昌。

    值得一提的是, 在汝南牧临川他遇到了个意想不到的故人,汝南袁氏女――袁令宜。

    荆州军踏破王城之后, 袁令宜与方虎头去而复返,却没有找到陆拂拂。两人盘桓了月余,无奈之下,袁令宜只好带着方虎头一道儿折返了汝南,到如今已有三年。

    汝南的袁斌只她一个长女,素日里关怀有加,疼爱备至,偏偏这三年里她前面几个兄长,又是战死又是病死的,如今,偌大的汝南袁氏除却一个嫡幼子,竟然就只剩下这一介女郎辅佐老父左右,总理这偌大的家务军务。

    屏退了众人,牧临川垂着眼,与其相对而坐。

    哪怕对面这个坐着的是他从前名义上的老婆,也是那么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牧临川微微蹙眉,隐约记得,这好像是陆拂拂她朋友,也是他后宫里的女人?

    这三年时间里,袁令宜非但没嫁人,反倒和方虎头整日混在一起,将整个汝南袁军打理得井井有条。

    女郎一袭襦裙,勾勒出窈窕的身姿,眉眼温润不失坚韧之色,纳头便拜,乌发垂落在腰臀。

    此时,年关刚过,庭中一池的残荷,西风吹动高树,梧桐影冷。

    之前没多少印象,如今看女郎不卑不亢,进退有度的态度,牧临川倒是多看了她一眼。

    方虎头这三年也沉稳了不少,女孩儿黑了不少,糙了些许,也锋锐了不少,两道视线射过来就像两把明晃晃的刀子。

    据说她这三年一直跟着袁家军操练,有时也披坚执锐,亲自领兵作战,冲锋陷阵。

    两人一动一静,一个在大后方布局,一个一丝不苟地履行对方的智谋,配合无间,在汝南也渐渐闯出了名声。

    毕竟此时非同于后世,礼教对女子的束缚还没到那般丧心病狂的地步。实际上,若当权者乐意,哪怕是个五岁稚童也能领军衔军职,更遑论方虎头她骑术了得,足够称得上一员悍将、勇将。

    方虎头行了一礼,便手攥成拳,垂于身侧,两只瞳仁黑荡荡的。

    “听闻阿陆和陛下一道儿离开了上京,如今,怎么不见阿陆的踪影?”

    陆拂拂的朋友,牧临川懒得瞒她俩,也懒得多说些什么,目光望向廊外的枯荷,牧临川他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

    滚滚黑袍之中,探出一只苍白伶仃的手腕,五指摩挲着面前的茶杯。

    语气孤冷,恍若幽魂飘荡。

    面无表情地将原委一五一十地交代出来,却也是难得耐心。

    袁令宜沉默了一瞬,心里倒是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阿陆聪明,她相信就算她一个人在外,也能保护好自己。

    想到这儿,便也歇了叙旧的心思,以公事公办的态度,纳头便拜。

    “陛下既有逐鹿天下之雄心,我汝南袁氏定当全力辅佐陛下。”

    至此,有了汝南袁氏鼎力相助,北方诸州郡除幽州外,已基本落入牧临川其囊中。

    与此同时,联军内部矛盾也日益尖锐,启帝牧行简听从谋士娄良的建议,离间前朝废帝牧临川与镇西将军孙循。

    牧临川的日益做大引起了孙循忌惮,同年三月,孙循与麾下部将及谋士徐延图谋消灭牧临川。

    四月,孙循领兵攻克东平,刚折返濮阳,城门一开,便有牧临川的使臣来报。

    今日刚下过一场雨,道路泥泞难走。

    孙循部风尘仆仆,一身泥点子赶来,高头大马,煞气逼人。

    一进城,孙循就摘了兜鍪夹在腋下,露出了染血的须髯。

    这五年来,他四处征战,非但没显老态,反而愈发显得姿容雄伟,意气风发。一双虎目灼灼有神,叫人不敢直视。

    使臣上前毕恭毕敬道:“陛下闻将军回城,特地在府衙设宴为将军接风洗尘。”

    孙循一手执缰绳,稳坐在马背上,也不下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来使大笑道:“哈哈哈还是陛下体恤我这一身老骨头,烦请替老夫谢过陛下,并转告陛下,老夫这就过去。”

    待那使者一走,孙循陡然拉下脸来,转头对身后的心腹部将道。

    “哼,这小子今日设宴请我,想必没安什么好心。”

    “你们几个待会儿都机警着点儿。”

    一进府衙,便有仆从上前,低眉顺眼地请孙循解甲去兵。

    这本也是人之常情,然而孙循心存警惕,又如何肯答应。

    仆从倒也不勉强,闻言直接就退到了道旁,孙循心中更加狐疑。

    来到堂前的时候,牧临川那小疯子却已经早早等着了。

    五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人改头换面。

    他刚满十七就被赶下了王位,五年已过,如今已二十二岁有余。

    坐下众人或饮酒或喧笑。唯独牧临川俨然上坐,他一袭黑色曳地素面长袍,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花纹,神情冷淡。

    二十二岁的牧临川高鼻深目,面色苍白如昔,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却眉眼枯淡,人望而畏之。

    见到孙循,这才一手撑着脑袋,挑起个有些散漫的笑来。

    “孤的大将军回来了?”

    孙循快步上前,腰侧铠甲与长剑相撞出当啷之声。

    “老臣拜见陛下。”

    “将军免礼。”牧临川笑着伸手指了指席间,“将军出征前,孤与将军有约,等将军得胜归来之时,必备下美酒佳肴为将军接风洗尘。”

    孙循道过谢,一身重铠,如磐石般端坐席间,大口饮酒大口吃肉,状似豪迈洒脱,眼角余光却小心觑着四周,然而一直到酒足饭饱之际,都未有变故发生。

    他提心吊胆的“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鸿门宴更是毫无踪迹。

    歌女们依然歌喉婉转,舞袖蹁跹。席间牧临川倒是一杯又一杯,含笑着敬他酒,给足了他的面子。

    孙循又惊又疑,难不成这小疯子当真只是为了给自己接风洗尘?

    孙景之死是深埋于两人心底的一根刺,彼时他碍于牧临川与焦涿两人,只好强颜欢笑,硬生生打落牙齿和血吞,转眼之间,五年过去了,两人之间仇怨非但未消,反倒愈演愈烈。

    许是酒喝得太多了,察觉到腹中微涨,孙循起身离席前往茅厕解手。

    也就在这一瞬间,变故突然发生了。

    一泡尿还没尿完,门突然被“砰”地一声撞开!

    石黑忽然带着几个手持长柄大斧的重甲步兵忽然从两侧鱼贯而入!

    孙循裤子都没提起,大惊失色地看着眼前这十几个重甲士,人在这种情况下,很难还会保有胆气。

    孙循几乎是大惊失色,心念电转间,知道自己完了。

    这小疯子果真没安好心!这忘恩负义的狼崽子!

    他虽然心存了戒备,赴宴之前没有解甲,可这长柄大斧却是专门对付这一身铠甲的!

    他这一身铠甲寻常刀剑等闲伤不了他,可这大斧不一样,大斧这一锤,非死即伤。

    孙循连裤子都来不及穿,忙拜伏于地,连声哀求弃命。

    “陛下误会于我了!”

    “陛下误会于我了!”

    然而石黑来之前就得了牧临川的命令,哪里会给孙循说话的机会。

    他面色阴沉,一声不吭地走上前,身后甲士随行。

    孙循终于忍不住了,失声低呼道:“吾与公无仇无怨,公昔日在并州时,还是吾多加照拂,今日何太无情?”

    石黑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沉着声粗声粗气道:“上命不可违!”

    “你这反国老贼,恃功骄恣,目无君上,今日不杀你不足以泄恨。”

    说罢一抬手,身后重甲士纷纷向前将其围住。

    事已至此,孙循终于绝望。

    众甲士以长柄大斧筑其腰,竟然趁其解手的时候,将孙循活生生锤杀砸死在了茅厕内。

    一方枭雄至此殒命,做完这腌H事,石黑这才裹着一身腥风煞气,大跨步地回到了席间。

    众人此时仍未有所觉,还在推杯换盏,高声谈笑,席间歌舞不休。

    牧临川见到他来,眉眼都没动一下,只微微侧目,挤出少许笑意,叫人倒酒给石将军。

    又迅速收敛了笑意,漠然地将视线投向了席间靡靡歌舞之中。

    宴席直至深夜方才散去,牧临川脸上最后一丝虚伪的笑意也消失了。

    等姚茂来到堂前时,堂上杯盘狼藉,牧临川一个人独坐在堂前,神情漠然阴沉,一如北地风色霜寒。

    “都杀干净了?”

    姚茂扶着剑,略一迟疑,低声道:“都已收拾妥当。”

    孙循既死,牧临川召孙氏家眷及兵众前来,至者尽诛。

    都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可牧临川这摆明是逆我者死,顺我者也死。陛下心太狠,姚茂心里也憷得慌。

    刚才的姿势有些不舒服,牧临川换了个姿势,无动于衷地继续问:“孙英呢?”

    姚茂隐约记得孙英与牧临川关系不错,至少表面上关系不错。

    顿了顿,姚茂又道:“孙家那小子知晓其父一死,临死前拥着刘氏,仰天嚎啕大哭,留了一句‘牧临川这小子纵兵杀吾父,此仇来世吾必报之’,知道无力回天,便自杀了。”

    牧临川面色未变,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头很疼,腿也很疼。

    每晚都疼得他不得安眠,常年缺觉少眠,他面色青白,望之如鬼。

    牧临川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他似乎只是单凭着本能做事,攻冀州、兖州、豫州、青州……杀孙循逼孙英自戕,挥师南下,往上京。

    胡人逐水草而居,他却像是一具行尸走肉,逐血肉而动。

    五年了。

    他以为他迟早会找到陆拂拂。

    可是没有。

    她就像是一滴水消失在了大海,无处可寻,无影无踪。

    事已至此,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是他找不到她,是她根本不愿意回来。

    ……

    泉城济南,雍、启皆属青州,自古以来便是“家家泉水,户户垂柳”的好风光。

    熟梅天气,绿荫渐浓,晴光方好。

    一入春,人就容易感冒,这几天阿妃就不幸中了招,左慧这个做娘的急得浑身出汗,寸步不离,忙得团团转。

    在拂拂自告奋勇之下,抓药这个活计,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拂拂脑袋上。

    提着药包飞快地回到了三人租住的小院子里,一进门,和院子里随风而动的满架蔷薇打了个照面,拂拂心里有些森森的惆怅。

    外面战火纷飞,此处的静谧不过是表象

    牧临川进图青州之心愈发明显,山东无险可守,一打就穿,就不知道这静谧的日子还能持续多少天。

    转眼之间,她都已经离开这小暴君五年了。

    五年时间,女孩儿没多大变化,就是个子稍微长高了点儿,身姿抽条,窈窕了不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莹润若有光,皮肤黑了不少,好不容易在上京养出的白皮,在北地风吹日晒之下,又给晒成了健康的麦色。

    这五年时间里,拂拂干脆就跟着阿妃、左慧一起随着难民队伍为了躲避战火四处迁移,跑得晕头转向。

    好不容易在济南安顿了下来,又听说焦涿和牧临川马上要打到济南来了。

    这么看来,女孩儿耷拉着脑袋,可怜巴巴的。

    造孽,济南又不能待了。

    离开牧临川之后生活还是很美好的。没有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规矩,不用整日提心吊胆,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也不用继续在牧临川的嘲讽下忍气吞声,忍辱负重。

    陆拂拂她其实是个隐性的倔驴,硬骨头,虽然会为了一时的安危,一时的利益忍辱负重,但说到底还是那个有脾气的小姑娘,不乐意这么过一辈子。

    牧临川又不喜欢她,她这明里暗里都暗示了多少回了,他连个表示都没有。她每次想说开都被他打岔给岔了过去。

    拂拂心里难受啊,也舍不得。

    女孩子谁愿意离开自己的心上人呢,可钝刀子割肉始终不是个事儿。

    舍不得归舍不得,她总不能在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身上耗上一辈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