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眼神复杂的看着刘才人，都说人至将死其言也善，刘才人显然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如果还能装的滴水不露，也真的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刘才人，你可记得你的孩子是什么时候怀上的？”皇上语气淡淡的问道，在他的印象里刘才人并不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女子，所以还是给了她一个说清真相的机会。

    刘才人的眼神有点迷离，咬着唇瓣想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就是那一次，皇上心情好召嫔妾去御书房用晚膳，后来……皇上不是深夜偷偷跳窗进来跟嫔妾相会吗？嫔妾害怕，皇上还说……还说平时召嫔妾们侍寝腻了，想……想搞点不一样的……。”

    皇上的手在袖中紧紧握成了拳，如果刘才人说的是真的，在他的内宫之中竟然有人可以趁着夜色在各宫中来去自由，如果不是他之前根本就没有跟刘才人等人真的发生什么，说不定他的皇子皇女里有多少个是别人留下的种了。

    刘才人的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眼睛也亮得吓人，不知道从哪来的胆子，忽然紧紧握住了皇上的袍摆，轻声撒娇说：“皇上，您让奶娘把孩子抱来给嫔妾看看好不好？嫔妾一直向菩萨许愿，希望孩子像皇上，嫔妾想亲眼看一看。”

    皇上实在没办法拒绝这样的要求，默默转身朝奶娘摆了摆手，然后大步离开了流芳苑，走到大门口时，听到产房内传出宫人的嚎哭声，脚步稍稍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快步离开了。

    皇室血脉不容混淆，皇上回到御书房直接叫来他的暗卫，下令把刘才人刚生下的孩子秘密处理掉。

    暗卫的存在就是充当皇上的眼睛耳朵和手脚，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绝对听命令，不管这个命令有多么离谱。

    暗卫领命退后两步，又被皇上叫了回来，皇上沉吟了片刻才低声说道：“你去宫外找个夭折的孩子，把刘才人的孩子换出去吧，远远找个人家养着吧，永远不要让她知道她的身世。”

    又是找夭折的新生儿，又是把孩子换出去，又要找人家托付，难度比直接弄死要高很多，暗卫当然没有权力拒绝更不可能抱怨，略等了一下确定皇上没有其他吩咐了，才再次退后离开。

    皇上在袖中轻轻摸挲着风雪琴的信，幽幽叹了口气，心里有了风雪琴之后，皇上的铁石心肠也变得柔软了，也愿意对一个不属于自已，甚至可能成为皇室丑闻的孩子，留一份慈悲。

    刘才人难产死了，刚出生的小公主也在一天后夭折了，侍候的宫人被打发到冷宫为刘才人和小公主守孝三年，这三年里不能吃荤腥，也不能穿艳色的衣服，甚至不能出冷宫一步，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有个病啊灾的，大概也只能自已扛着了。

    三年后如果宫人还能从冷宫活着出来，也会被视为不吉之人，没有资格再去主子身边侍候了，只能做些粗活，一辈子就算是前程尽毁。

    这些宫人已经够倒霉够可怜的了，不过最倒霉最可怜的还要属刘才人的奶娘，原本服侍刘才人生下皇上目前唯一的孩子，将是大功一件，家中儿孙也能被主家看重，以后说不定放出去当个良民。

    没想到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刘才人却突然小产了，而且母子俱亡，就算皇上不迁怒奶娘，回到主家也一定会被厌弃，连同家小只能做最低等的下人，可以说世代翻身无望了。

    不知道奶娘是不是预感到了自已和儿孙的命运，小公主一死就直接疯了，宫外来的下等仆妇自然没有请太医的资格，被内务府直接拿绳子绑着送回了刘府。

    刘府也是愁云惨淡的，死了女儿该伤心，更伤心的是刘家翻身的机会就这样断送了，刘老爷连着睡了几天外书房，刘夫人也顾不上派人去问，自已在房间里哭天抹泪的。

    皇上派暗卫处置了刘才人的孩子，这件事当然不能就这样结束了，另外又派了暗卫去冷宫秘密审问刘才人的宫人，几番问话下来，谁都不记得刘才人说的那天夜里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只有一个年纪不大的三等宫人说，她那段时间刚被分到刘才人宫中，担心记不住宫规，每天夜里都要多背几遍，那天夜里似乎特别困，不小心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第二天天亮才起来，还被冻得着了凉，偷偷喝了两天姜汤才好。

    宫人们在宫里当差可以说都是提着脑袋随时担心着受罚的，小宫人却一趴在桌子上一觉睡到大天亮，这种情况本身就不正常。

    皇上接到暗卫的回报，默默端坐了很久，最后还是不知道突破口在哪里，按理说应该先查宫中，但是那些大臣势必要出面阻挠和追问原因，这种原因让皇上怎么说得出口？

    如果先查外面，一时之间江南那边的罪证又收集不起来，如果不能把证据坐实的话，朝中那些老滑头怎么可能轻易认罪？

    皇上越想越觉得自已这个皇上做的太窝囊了，处处受到制肘，处处不得顺心，偏偏一个姓郑的美人又来求见皇上，说是亲手煮了什么甜汤给皇上润喉。

    皇上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放，郑美人恰好撞到枪口上，直接被皇上命人赶了出去，甜汤也摔了，洒了一地。

    其实郑美人也不算无辜，谁让她祖父是首辅王阳坤的弟子，并且极为谄媚，恨不得给王首辅舔鞋的那种呢？

    当初郑美人进宫就是托得王首辅的面子，如今为了王首辅受点气也算是报应了。

    皇上赶走了郑美人心情还是不好，索性把奏折都扔在一边不理了，亲自磨了墨给风雪琴写信，原本是想跟她说说自已的难处，落笔时又担心她会牵挂，只写了些自已的日常，当然也提了两句刘才人小产的事，不过为了防止走漏消息，他对孩子的安排没有跟风雪琴细说。

    风雪琴读过皇上的信之后，也只是为刘才人叹息了一回，然后就扔在脑后去忙自已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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