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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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2(二更, 大家别漏看上一章)

    徐翘发现程浪好像越来越危险了。

    这种危险不在于他本身,而在于她明知道他趁人之危,明知道他借题发挥, 却偏偏不觉得讨厌, 偏偏总能在无法拒绝他的时候, 想到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比如,我现在真的无处可去, 那暂时在他家避避风头吧, 就住几天而已啦!再比如, 马上要虐菜赵宝星了, 这么高兴的时刻,抱一抱庆祝庆祝好像也没什么哦, 而且他手上还有伤,别乱动了吧!

    但事后一清醒,回想起来, 其实这些理由全都是借口。

    无处可去,她可以跟朱黎求助, 她们已经恢复了联络。

    表达喜悦,击个掌还不够吗?孤男寡女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徐翘一边苦恼,一边又在跟程浪分开的时候, 出神地想,他用了什么沐浴露,怎么这么好闻。

    两人商量了几句赵宝星的事, 好像这当真只是个提前庆祝胜利的拥抱,然后分道扬镳各回各房。

    程浪掩饰着拥抱过后无法避免的汗湿状态, 重新走进浴室脱了浴袍,站在花洒下打开了水。

    细密的水流冲刷过身体, 像是软玉温香在怀的触感一样缱绻温存。

    热气氤氲里,他的心脏搏动得比刚刚发病时更快。

    他闭上眼,压下这股躁动,把水温调低了十度。

    另一边,徐翘把门锁上后没有立刻开灯,背抵着门板,将心里那个呼之欲出的秘密悄悄藏进黑暗里,沉沉吐出一口气。

    *

    接连两天,徐翘窝在家里继续赶设计稿,努力忽视掉程浪对她专心致志搞事业的影响。

    程浪朝九晚五地在丽山公馆与兰臣集团之间两点一线往返,晚上回家倒也不打扰她为伦敦展会冲刺准备,只是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无声处理一些本该在集团加班完成的工作,好像在刷什么存在感。

    直到第三天傍晚下班回来时,他才第一次提出,问她今晚有没有空。

    “没看我忙着呢吗?”徐翘在落地窗边画稿子,手里笔不停,“不跟你出去玩。”

    “不是找你出去玩,我看起来很像你事业路上的绊脚石吗?”程浪笑着走到她身后,“梵翠那边的事有了进展,如果你有时间,一会儿我给你视频连线一场谈判。”

    “和谁啊?”徐翘终于停笔,“有你在,谈判这种事还需要我出马?”

    “金禄前任创意总监梁鹊小姐。”

    程浪一句话回答了两个问题。

    徐翘听到这个名字,就明白了程浪希望她出面的原因。

    毕竟她和梁鹊的渊源,用一句“老相识”来定义倒也不为过。

    当年助梁鹊一举成名,登上佛罗伦萨国际设计双年展的那件处女作,其实是被她挑刺后,根据她的意见修改的结果。

    所以虽然徐翘比梁鹊小几岁,却一路见证了她从一位籍籍无名的珠宝设计师,到年纪轻轻稳坐金禄首席之位。

    说实话,徐翘并不觉得梁鹊属于天赋型珠宝设计师,但她对待设计算得上用心,也有打磨作品的韧性,给赵宝星当枪手实在是屈才可惜了。

    “她那边现在什么情况?”徐翘问,“她真是心甘情愿给赵宝星当枪手的?”

    “不完全是。”

    程浪告诉徐翘,金禄那支核心设计团队中,其他人确实是被赵总开出的优厚条件吸引才转投梵翠,但梁鹊不同。以她的资历,金禄倒了,不一定非要选择梵翠,之所以接受梵翠抛出的橄榄枝,是因为当时急需一笔大钱。

    梁鹊父亲早亡,从小被妈妈带大,有个好赌的舅舅。

    舅舅这些年频频欠下高利贷,债主听说他有个事业有成的外甥女,常常找她讨债。她起初能帮则帮,可时间久了,被吸血吸得积蓄全无,再也不想管舅舅的烂账。

    然而这事一旦起了头就不容易了断,那些人并没有放过她。

    那阵子,她跟妈妈天天受到三教九流人士的骚扰――家里门窗被砸烂,被泼鸡血,上下班路上被冷不丁窜出的流氓恐吓,半夜睡觉都能接到可怕的诡异来电。

    报警、搬家也只能平息一阵风波,没过多久,这些糟糕透顶的事又卷土重来。

    而她考虑到自己的名声,一直没有对外求助。

    这时候梵翠找上了她,说愿意替她舅舅一次还清所有债务,只要她为赵宝星当枪手。

    程浪已经尽量精简形容,但徐翘依然听得寒毛直竖,忽然发现自己遭逢大难后,从头到尾没受到任何人身威胁,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缓了好半晌才问:“这种情况,我要怎么说服梁鹊公开揭发赵宝星?她是收钱办事,不好轻易反水吧?”

    “如果这钱真是拿给她舅舅还债了,确实比较棘手,”程浪笑了笑,“但高特助调查到,她舅舅当时根本没欠这笔新的巨额债务,是赵家串通她舅舅和债主演了场戏。赵家其实只是给两边人付了些演出费和疏通费而已。”

    徐翘发出一声惊叹:“社会社会,原来比你黑心黑肚肠的大有人在啊。”

    “嗯?”程浪扬眉。

    “哦,但没你聪明,都是白搭。”徐翘把话圆过去,“那你告诉我,一会儿我需要说些什么台词?”

    程浪搬来一把高脚椅,在她旁边坐下:“来,我一句句教你。”*

    一个钟头后,徐翘化了个气场十足的谈判妆,在程浪家找了一处空白背景墙,接通了梁鹊的视频:“梁设计师,好久不见呀。”

    屏幕那头,梁鹊显然吃了一惊,半天没缓过来,好一会儿才说:“徐小姐?把录音笔寄给我的人是你?”

    梁鹊口中的录音笔,正是证明赵家串通她舅舅和债主的证据。连同录音笔一起寄过去的,还有一封关于这通视频邀约的信。

    但程浪没有表明身份,梁鹊完全猜不到联系她的人是谁。

    徐翘笑眯眯地点点头:“是我。”

    “你怎么会找到我?又怎么会调查到这些事?”梁鹊皱起眉头,“你不是跟徐总走了吗?”

    “梁小姐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是别关心我的人生经历了。我找到你,对你总归没有害处。为了一笔实际上并不存在的债务,赔上设计师职业生涯,梁小姐的境遇,不会比现在更惨了。”

    梁鹊抿了抿唇。

    “我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徐翘拿食指关节轻轻叩着桌沿,“但赵宝星发布的那套珠宝,原本是为我私人定制,我这人呢,在这方面不是特别大度,而且梁小姐也应该清楚我跟赵宝星,乃至徐家跟赵家的关系恶劣到什么程度。”

    “所以你找到我,是希望我站出来披露这件事?”梁鹊不可思议地问。

    “对。”

    梁鹊摇头:“徐小姐,我想你不能体会到我目前的处境。就算你提供的证据属实,可我现在已经上了赵家的船,像我这样的小人物,得罪不起赵家。”

    “你得罪不起,我得罪得起啊。如果我没有能力保证你在这场纠纷里全身而退,也不好意思跟你开这个口,你说是不是?”

    “你能为我做什么?”

    “只要你按我说的公开事实,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出国深造,包括就业的机会,让你顺利摆脱吸血的舅舅和赵家的威胁,带着你母亲远走高飞,开始全新的生活。”

    梁鹊似乎有些难以置信,消化了会儿才说:“如果我不跟你做这个交易呢?”

    “我由衷希望把‘先礼后兵’终止在‘礼’字上,但如果梁小姐拒不配合,那就只能由我这个知情人士亲自出面揭发这件事,到时候,梁小姐就从‘受赵家胁迫无奈当枪手’的受害者,成了‘与赵家沆瀣一气为钱出卖团队作品’的加害者。”徐翘比了个“请”的手势,“到底要走哪条路,任君选择。”

    梁鹊的脸色白了一瞬,苦笑着说:“徐小姐,如果你真的能够履行承诺,我当然为这个条件心动,可你消失了这么久,金禄没了,徐家也散了,我要怎么相信你这些空口白话能为我带来安稳的生活?我不太明白,难道你现在……”

    “你是想问,难道我现在还跟以前一样牛逼吗?”徐翘叹着气摇了摇头,“那倒不是,我比以前更牛逼呢。”

    梁鹊一愣。

    徐翘笑盈盈地朝旁边招了招手:“老公――”程浪笑着从沙发上起身,朝她走来。

    徐翘在心里低低骂了句变态。

    这狗男人,难道就没有别的话术能够说服梁鹊吗?

    他就非要给自己加这段戏!

    程浪走到徐翘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对视频那头目瞪口呆的人点头致意:“你好,梁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