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老祖当然不认识陈小凡，更不曾与叫陈小凡的人有什么交情，但得知是圣域之人，便下意识多思虑了片刻。
陈小凡……凡尘
几乎不出两息的时间，药老祖便联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并非是因为天生直觉，而是漫长岁月来带的经验，让他率先会筛选出，危害性最大的可能。
若那个陈小凡只是个来碰瓷的修者，得罪便得罪了，但若是那位帝鸿圣皇化名来访，如果拒之门外，事情便太不好看。
所以只听到圣域与陈小凡两个关键词时，药老祖便知晓此事潜伏的重要性。
随之，他又听到了一个名字。
梦桃桃。
这是谁，他自然不会认识。
哪怕潜意识里，也不会将这位姓梦的女子，与北疆那位不语魔尊联想在一起。
偏偏二儿子刚走，那时候威胁他时，二儿子的喃喃自语，给了他许多些许暗示。
是啊，即便他作为知情人，相当清楚这两位域主，只是遣人来取各自的丹药，并没什么联系，但若这是个连他都骗过去的幌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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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的是，活了这多年，药老祖早已见过世间太过不可能的传奇之事。
细细想来，那对看似势不两立两位，除了年岁，倒也挺般配的
“夫妻……”
药老祖又呢喃了一次，心情略有复杂。
一旁的药钱儿眼眸中满是不解，不明白祖父为何，要将她告知他的话，再絮叨两遍
“他们确实是这样与我说的，难不成您觉得他们不可能成亲”
药钱儿犹豫片刻，问道。
作为医修，她同样见过很多千奇百怪的事情，知晓人世间的许多复杂。
难不成祖父这对熟人，又是个有情人终成兄妹，但依旧对外称夫妻的故事
亦或者那两人实际是师徒，那男子将女子养大，本情同父女，后来某一夜那男子喝的烂醉……
不知为何，想到这些，药钱儿激动的小脸微微红润。
无论是哪条支线可能，她都能扩写出十道八道的曲折发展，将其拓印成书。
那么，这次她应该以此为素材，写些什么好呢
《紫色生死恋》
《师尊不要啊》
亦或者《妹妹，你醒着对吧》
总感觉若是将这些灵感写下来，她下次出刊的销量，便能够力压铃草娘子的《银瓶梅》系列，不至于总是被一个凡人女先生压在头上。
这是她作为‘药丸先生’的荣耀！
平日里书界，素有南药丸北铃草的美誉，但药钱儿知道，在众多书友眼中，她还是差了那位铃草娘子一线，根本没被对方放在眼里。
她缺一本定魂著作！
这次的灵感，给了她这个机会！
……
……
“我确实觉得他们不可能成亲。”
药老祖不知孙女在想些什么，心中震撼之余，已经没有闲暇注意药钱儿的细微不正常。
“前提他们是他们的话。”
不过怎么越想，越觉得这不靠谱的事儿，竟还挺般配
听到此言，药钱儿怔了怔，明白祖父的话中隐有言外之意。
虽然喜欢胡闹，但这些年在药王谷如履薄冰的生活，还是让她养成了敏感细微的性子。
除了写书之时，是那个肆意的‘药丸先生’，平日里她都是谨小慎微，又娇柔造作的药王谷嫡女。
所以她不喜欢任何未知，因为未知会影响判断，会带来恐惧，这对本就艰辛的她，会形成毁灭性的打击。
“听您这意思，他们不是普通人”
药钱儿沉思片刻，犹豫问道。
她当然明白，那两人很强，远远比她要强，所以他们甚至可能是个圣域的隐门长老，千里画舫的避世仙子也说不定
但见到祖父此刻，连那些大宗掌门前来时，都未曾展露的郑重表情，药钱儿便觉得她之前的猜测错了。
而且错的离谱。
“只是猜测。”药老祖沉默片刻道。
随之，他为了印证这个猜测，询问了那两个人的容貌。
药钱儿犹豫片刻，说了一些特征，但最大的感觉，除了好看便还是好看。
“那位先生真的很有读书人的儒雅气度，那位夫人则是看起来冷冰冰的，却饱含着温柔与慈和。”
听闻此言，药老祖又有些犯怵。
前者或许是那位凡尘陛下，但后者怎么听也不像那位冷心冷情的不语魔尊
最终，药老祖询问了那两人所在客房的位置，犹豫了片刻，颇有恭敬的在药塔之内，将神识探了过去。
——什么也没感知到。
于是他终于有了结论，心中的情绪，难以言喻的复杂。
“你赶快去将那两位，请来药塔，要恭敬些。”
听到这话，药钱儿想要问些什么，但心里更加犯怵。
就在她左脚才踏出房间的那一刻，药老祖又唤住了她，嘱咐莫要无礼。
“对了，你刚才初见那两人时，没有瞎说什么吧”
听到祖父这话，药钱儿心中的莫名不安更甚。
“那对夫妻，到底是什么人”
其实她的心中，已经隐有猜测，但不怎么愿意相信。
“你试试将那男子的名字倒过来”
药老祖不知为何，看着孙女此刻的神情，隐有不安。
药钱儿略顿片刻，心情刹那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那位凡尘陛下这么会玩儿吗
好好的一方域主，来到药王谷拜访，不摆依仗就算了，连身份都藏着掖着，这不是欺负小孩子吗
不过此刻，她更忧虑的是另一件事儿。
“这么说来，那位梦夫人就是圣皇夫人”
传说中的那个凡人女子
那个才被她损过的，头上绿油油的圣皇夫人
更是那个她刚才一直叨叨的，圣皇嫡子语公子的亲生母亲
药丸！
药丸药丸药丸！！！
药钱儿忽然有些后悔，她出刊之时，怎么取了个‘药丸先生’的笔名这是不是忒不吉利
“那位凡尘陛下……真是了不起，即便妻子是个凡人，也能用各种灵药，将妻子的气境堆砌的如此殷实强大。”
“那位夫人姓梦。”药老祖提醒道。
“真是个好姓，很好听。”
药钱儿颤颤巍巍的恭维道，虽然她不确定那两位有没有偷听，毕竟以那位凡尘陛下的实力，这些距离，将神识覆来，简直轻而易举。
“她姓梦！”药老祖再度提醒道。
“我知道，她也不姓桃，姓梦很好听啊……”药钱儿再度逃避现实。
药老祖眼神复杂的看了这个孙女一眼，知晓她一定内涵过那位了，否则难以解释此刻的鸵鸟模样。
“提起姓梦，你最先想到谁”药老祖最终叹气道。
这下，绕不过去了。
普天之下，姓梦的家族很多，人更多，无论是妖族还是人族，无论是西域还是东土，都有不少。
‘梦’不是多么特殊的姓氏。
但提起姓梦，人们最先想到的，往往都是北疆的那一位不语魔尊。
并非是梦海阁的梦，而是梦不语的梦。
这是那位不语魔尊早年逃生之路，闯下的赫赫凶名，亦是她复仇之路，震撼北疆的武名，更是她执掌北疆三百载，留给众人的威名。
天下间，罕有不知道她的人，
哪怕年岁不高，但无论是强大实力还是果断手段，亦或者近乎以最年轻的岁月踏入至强境的传奇，都令她名显天下。
同样，是很多年轻女修的憧憬之人。
就像是药钱儿，其实就很憧憬那位不语魔尊，所以往昔倒也了解了不少相关讯息。
唯一让她难以理解的是，那位不语魔尊，怎么就能嫁给凡尘陛下呢
倒也不是不行，倒也不是不般配，倒也不是不理解，就是……太让人出乎意料，太刺激了。
毕竟前期连点讯儿都没有，忽然就那么老夫老妻了，连孩子都有了……
“您说，会不会是您认错了”药钱儿怀抱着最后一线希望。
药王谷老祖摇了摇头：“我将神识探了过去，客房方位什么也感知不到。”
除非那两人不在客房之内，亦或者神识远超于他，否则他不可能什么也感知不到。
药钱儿同样明白这一点，但问题是，她的祖父便是道修八阶，合体境界巅峰的巨擘大修，除非那两人比她祖父更加强大……
人可以是假的，境界与实力呢
真的……药丸。
药钱儿一下子颓靡下来。
她倒是不担心，那两位传奇人物，会真的与她一个小辈过去，那太没风度，于那两位的身份地位，也没意思。
但问题是，她想勾搭的那位语公子，可是那两位的儿子！
而她之前才在他们面前，展露了真面目，估计八成离贤良淑德走的老远了。
“我该寻摸寻摸，谁是夫君五号候补了。”
药钱儿嘟囔着，竟是当着药老祖的面儿，也没有避讳。
药老祖一听，大致便明白了许多，不由得沉默无语，知道孙女大概在那两位面前，小露了一手。
可惜了。
“莫要再多惹他们了。”药老祖叹息道。
药钱儿唯唯诺诺应承，转身离开，准备去恭敬请人。
随之，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出门前回过了头，那幅唯喏的面孔，忽然扬起促狭的淡淡笑意，又哪里有真的害怕。
少女稚嫩的脸颊，像是布满了一层月霜，眼眸中更像是藏着清冷的星辰。
“对了，祖父，还有一件事儿。”
——您那个漆黑石戒的存在，我告诉他们了，想来那两位也会很好奇
药钱儿说的轻松，稚嫩的言语间，颇有些天真烂漫。
听的药老祖却是眼瞳一缩，沉默了许久，心情顿时复杂了许多。
他怔怔的看着孙女：“你这招釜底抽薪倒是漂亮。”
“祖父教的好。”药钱儿恭敬回道。
“你一开始就看出他们的身份了”
“当然没有，但我又不瞎。”
药钱儿哪怕猜不到那两位是一域之主，但也知道他们非富即贵，多半是圣域与旁宗的大人物。
只要是大人物，那就好办了。
不怕事情太大，就怕事情不大。
何况他们竟是中州与北疆的域主，对她而言真是……妙极了。
药老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却也没有怪罪。
……
……
话虽如此，该怂还是得怂。
重归待客的那栋楼，要将那两位请到药塔，药钱儿的压力还是颇大，眼眸中颇有些怯怯的情绪。
“两、两位贵客，祖父在药塔等你们……”进了房间，药钱儿小意道。
凡尘依旧在喝茶，梦不语悠悠的看着她，笑意盈盈。
“知道我们是谁了”
不知为何，她很喜欢逗弄这个小姑娘，大抵是这个小姑娘比较承得住逗。
药钱儿想摇头，还是下意识点了点头。
“知、知道了。”
她略有些委屈抬了抬头，眼眸中是很让人心疼的情绪。
三分假，七分真，看的梦不语好气又好笑。
“那我还可怜吗”
“我比较可怜。”药钱儿低头认真回答。
听的梦不语更是好笑，好在药钱儿开始引路，两人跟去药塔，倒也不似杵在屋子里尴尬。
行路间，两侧的树影摇摆，秋风吹动少女的天青色长裙，颇有种宁静秀美的味道。
药钱儿走着走着，悄悄回过头，见梦不语真没生气的意思，忽然又鼓起了勇气。
“对、对了，您之前说的，愿意为我引荐语公子……是真的吗”
这可是语公子的亲娘啊。
她说的话，自然是最管用的，除非那位语公子敢造反。
“当然，不过我不会过多插手小辈的事情。”
引荐，自然是让这些小辈有个成为朋友的机会，但更多的，梦不语不会过问，哪怕是儿子的终身大事。
她很清楚，这种事情长辈太过插手，反倒不合适，只要最后掌掌眼，确认对方品性良好，没什么隐患，便一切都不是问题。
药钱儿听出了梦不语的意思，觉得挺是遗憾。
不过转念一想，若语公子是这两位共同的儿子，之前她对那人的评估，其实就不太准确，应该还能在上调些。
“其实我也不奢望当个正妻什么的，实在不行，您直接将我指给语公子，当抬了一门暖床小妾也行”
药钱儿犹豫片刻，尝试性问道。
这种事儿，在凡间人家也很常见，长辈在嫡子娶妻之前，为了‘教育’嫡子，亦或者贴个房里人先照顾着，便会寻一个身份较低的女子做妾。
妾地位很低，甚至可以不被当人。
但药钱儿同样清楚，若是这两位陛下的子嗣，哪怕争着给那位语公子当妾的大宗嫡女，也绝对不在少数。
毕竟太子的小妾，与寻常富家翁小妾，真的是两种概念，前者确实是一种难得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