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找到了。”

    莉莲夫人面色喜悦, 提着裙摆朝着马路另一端走过去，即便是小跑，姿态却依然有着让人移不开眼的优雅和美丽。

    “莉莲夫人……！”骑士紧随自己主人身后。

    汝玉像是察觉到什么, 抬起头, 马路对面一位美丽优雅的贵夫人提着裙摆朝她和西泽尔所在的方向跑来。

    “……？”汝玉有些意外, 因为这位贵夫人她有印象。

    刚被世界树传送到光明神殿不远处的时候, 汝玉感应到她的视线, 以及身上有种熟悉的力量波动。只是当时她担心西泽尔被光明神找到，所以没有停留，也没有去探究。

    汝玉不着痕迹地上前把西泽尔挡在身后，因为在这位夫人过来的时候, 周遭还有人好奇的视线投过来。

    莉莲夫人随手施下一个魔法, 阻挡了那些视线。

    “日安, 小姐。我是卡罗尔家的现任家主，莉莲·卡罗尔。”莉莲夫人看着面前的少女，将自己脖颈上的项链摘下放在手心，“我从您身上感受到了世界树的气息, 与家主信物一致。”

    “……”汝玉看向她手中的宝石项链，最中央的那颗宝石，确实是世界树所化，难怪那个时候会从她身上感应到熟悉的力量波动。

    汝玉这个时候才想起世界树最后跟她说的那句话。

    “卡罗尔家族世代侍奉世界树, 是世界树的眷属。”系统适时地给她提供扫描仪上更新的信息, “莉莲·卡罗尔是卡罗尔公爵府的家主，不过现在卡罗尔家的血脉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系统的话让汝玉更加确定那时世界树说的人就是眼前这位卡罗尔夫人。

    “很高兴见到您，卡罗尔夫人。”汝玉微微朝她微微一笑：“我是汝玉，世界树跟我说起过您。”

    “果然是。”莉莲夫人听到这句便更加肯定了，她看了眼汝玉身后那个裹在黑袍里的少年, 以及汝玉刚才下意识地把少年护在身后的举动，心中便明白那个时候汝玉之所以很快消失不见应该是为了这个少年。

    与世界树有关的这位少女不管是容貌还是名字，都不是这片大陆的人。

    还有她身后那个气息有些不寻常的少年，想到光明神殿那群人，顿时有点担心起来，自己满城找黑发少女的事洛佩斯的人们肯定知道了，无形中也给他们带来了不安定的因素，心中有些抱歉：“我知道您已经有了别的去处，但能否住在公爵府呢？我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虽然莉莲夫人用魔法阻隔了人们好奇的视线，但也会对她和西泽尔更加好奇，窥探的目光也会越来越多……很难不引起神殿那边的注意。

    还不如就大大方方地让他们知道。

    “当然，夫人。”汝玉没有拒绝，大方地说：“正好我在发愁今晚在哪儿住下呢。”

    只是汝玉也没想到这位莉莲夫人在洛佩斯的人气这么高。

    上了马车后，汝玉与西泽尔并排坐，莉莲夫人坐在她对面，车门关上，但依然能够听到外面的声音陆陆续续传来。

    不过魔法阵开启，那些声音便被隔绝了。

    卡罗尔公爵府离得不远，也在洛佩斯的中心地带，离这儿并不远。

    到了公爵府，莉莲夫人问她：“你喜欢什么样的房间？”

    汝玉想到西泽尔的身份，说道：“西泽尔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我想离他近点。”

    莉莲夫人掩唇笑着：“好的，我会帮你安排。”

    就这样，汝玉和西泽尔暂时在卡罗尔公爵府住了下来。

    让汝玉意外的是，这里并没有成群的仆人，甚至显得几分冷清，但也让汝玉松了口气。

    “骑士和负责照顾花园的仆人住在另一边，他们不被允许来这里。”留下来的两位女仆跟汝玉解释：“莉莲夫人平日里喜欢一个人待着，这还是夫人第一次带人过来。”

    听到这些汝玉还有些意外。

    莉莲夫人大约察觉到西泽尔的不同，所以也没有让女仆去服侍他，只是让人把换洗的衣服给了汝玉。

    晚上，汝玉洗完澡后又问女仆要来布条和男士手套，转身就去了西泽尔的房间。

    “西泽尔，我能进来吗？”汝玉扣了扣门。

    听到是汝玉的声音，里面才有了动静，门从里面打开。

    西泽尔鲜红的眼睛看着她：“怎么了？”

    “给你送衣服来了。”汝玉笑着说：“能先让我进去吗？”

    西泽尔侧身让她进来。

    室内很暗，窗帘是关着的。

    汝玉拿出一颗刚才女仆给她的珠子，很快，屋子里变亮了。

    “卧室连接着洗浴室，刚才我让女仆准备好了水，你先去洗澡吧。”汝玉把手中的衣服递给他，笑着说：“你的双手一会儿我帮你包扎一下，这样就算出现在人前，你也不用担心被发现了。”

    “……”西泽尔看着她，最终还是接过了她手中的衣服。

    虽然他并不需要洗澡，连身上的黑色袍子都是魔法所化，但他感受到眼前的少女身上的气息还很湿润，应该是刚洗过澡。

    西泽尔转身朝着洗浴室去了。

    汝玉拿着布条等了好一会儿，西泽尔终于回来了。

    但抬头的瞬间，看到他身上明明穿上了换洗的衣服，但外面依然裹着黑色的袍子，有些无奈：“西泽尔，过来。”

    西泽尔看向她，朝她走去。

    “先把袍子解下来，我需要帮你把手裹一下。”汝玉拿着手中的布条，对他说：“以后你就不用怕自己的手被别人看到了。”

    “……”西泽尔顿了顿，然后在她旁边坐下。

    汝玉看向他身上的黑袍子，接着，那黑色的袍子幻化成黑雾消失了。汝玉微怔，随即明白过来那黑色的袍子不是普通的衣服。

    即便手被她拉着走了一路，再次被她看到那手可怕的样子，西泽尔身体还是有些紧绷。

    汝玉轻声安抚道：“没事的，再等等，我会想办法让你的手恢复正常的样子。”

    西泽尔是亡灵，夺取越多的灵魂，他的力量就越强大，那时双手也能幻化出来。但他并不愿意夺取别人的灵魂，只有重伤失去意识的时候，身体会本能收割四周的灵魂。

    汝玉蹲在他身前，拿着布条缠上他的手骨。

    她的动作很轻，很细致，直到手臂的连接处，等两只手的形状看不出异常后，汝玉再给他戴上黑色的手套。

    “好了。”汝玉看着西泽尔，柔声：“这样你就不用再害怕被人看到手了。”

    “……”那一瞬，西泽尔微怔，移开视线：“嗯。”

    “西泽尔，晚安。”汝玉把剩下的布条和剪刀收起，临走前突然想到什么，回身问他：“明天早上能一起吃早餐吗？”

    西泽尔看向她，人类的食物对他来说没有意义，但此时，他却点头：“好。”

    汝玉听到他同意，笑意染上眉眼：“那我明天过来叫你。”

    门关上的瞬间，室内一下子冷了不少，西泽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手指微微蜷缩，看不出一点不同。

    手上似乎还残留了她的温度，鲜红的眼眸漾着一丝微澜。

    ……

    这一日。

    莉莲夫人久违地同别人一起共用早餐。

    但不得不说，两位共餐对象都一样地赏心悦目。

    那日裹着黑袍的少年此时露出了本来的样貌，莉莲夫人都失神了片刻，那双红瞳世间最美的红宝石都要逊色，非常地干净纯粹，难得的是他身上有种华丽矜贵的少年感。

    可以预见，少年长大后得教多少小姐倾心恋慕了。

    而坐在她对面的黑发小姐，一张白瓷般精致无暇的脸，白色露肩v字长裙将她的身线完美勾勒出来，将她饱满的胸部曲线和纤细的腰身衬得淋漓尽致，肩上腰间和裙摆添了海蓝色的绸带和蝴蝶结作装饰，因为省去了裙撑的步骤用衬裙代替，不显隆重和累赘，反倒添了一份灵动和由内散发的柔和。

    汝玉吃着盘子里的白面包，面包个头比拳头小一些，满嘴蜂蜜的香甜，还有淡淡的香草味道，甜而不腻。

    红茶加了糖和牛奶，糖她少放了点，所以喝起来甜度刚刚好。

    用完早餐后，西泽尔回了屋，莉莲夫人和汝玉聊了会儿，都是一些再寻常不过的话题。

    莉莲夫人大约三十岁的模样，公爵因病去世，俩人也没留下孩子。莉莲夫人也无意再找丈夫，一个人也生活的自在。

    汝玉也了解到，莉莲夫人继承的是其实是母亲那边的爵位。

    到了下午，莉莲夫人邀请汝玉喝下午茶。

    这时，女仆走了进来。

    她手上的托盘放着一封信，信封上有一枚金色的指环印：“夫人，刚才神殿圣骑士送过来的信。”

    莉莲夫人优雅地放下手中的红茶，伸手接过，并不介意汝玉在场，拆开。

    看完后，莉莲夫人神色也并无多大变化，甚至语气都毫无起伏：“那群人真是一如既往地傲慢。”

    汝玉发现，莉莲夫人并没有真的动气，只是懒得理会，就像面前飞过了一只苍蝇，有点讨厌和膈应，但不至于发火失态。

    汝玉抿了口茶，看向莉莲夫人：“您指的是神殿吗？”

    “是的。”莉莲夫人想到什么，有些话不方便同别人说，但眼前这个与世界树相关的少女却可以，“诸神陨落后，这片大陆所有人开始信奉光明神，光明神殿的权利也越来越大，即便是王国也要听命于神殿。这也让他们越发傲慢，卡罗尔一族代代都是世界树的眷属，又怎么会听命于神殿，即便是光明神来了又怎么样？”

    莉莲夫人漫不经心的语调要是让旁人听了必定瞠目结舌，偏偏汝玉非常赞同：“您说得对，若不是光明神背后给万物之神捅刀，诸神不会陨落，这片大陆也不会沦落到这样的惨境。不过是山中没了老虎，反让猴子得了便宜。”

    这番大胆的言论让莉莲夫人愣住，霎时眸中漾着异彩，手扇张开，掩唇笑了起来：“怪不得第一眼见你就觉得喜欢，把你等到真是我做过最正确的一件事。”

    这个世上可没有人敢这样指责这世间唯一仅存的神明。

    而眼前这个少女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不客气的话，真是个很难教她不喜欢的小姐啊。

    “如今的万物之神已经是邪恶和诅咒的代名词了，据说他沦为了堕神，已经被光明神封印了。”莉莲夫人笑着说：“我是不信的。因为，神域的真相早就被篡改了……”

    汝玉笑着颔首，不语。

    万物之神如今就在公爵府上住着呢。

    虽然只是其中一半。

    但祂终将有一日会醒来，回归原本属于祂的地方。

    接近傍晚的时候，汝玉告别了莉莲夫人，去找西泽尔。

    她上了楼后发现西泽尔并不在卧室，走廊里的女仆艾琳告诉她：“我刚才在花园里见到了他。”

    “谢谢。”汝玉转身去了花园。

    卡罗尔公爵府的花园非常大，这里种满了来自大陆各地不同季节盛开的花，不显得杂乱无序，每一种花的位置生得刚刚好，互相映衬，美得恰到好处。

    只有这里的花不需要特殊的温室来培养，因为魔法阵布满了整个花园。

    接近傍晚的阳光最是温柔，给整个花园里的花都笼上了一层橙红的光，温柔又凄艳，有种濒临末日的颓靡艳色。

    汝玉从一片玫瑰花旁走过，旁边探出来的大朵大朵的绣球花挡住了路，汝玉侧身避开，头上的发饰因为她的动作被探出来的枝丫一勾，掉进了旁边的玫瑰花丛里。

    位置不算深，伸手就能够到。

    汝玉俯身伸手探入花丛里去捡，小心翼翼地避开花刺。

    突然，一条蛇窜过，出于本能，汝玉头皮一麻，捡起发饰的手快速地抽回。

    “嘶……”汝玉倒吸一口凉气，手背瞬间被花刺划破皮，拉了很长的几道口子，血珠开始往外冒。

    啊这。

    汝玉小心地把花刺拔丨出来，突然对面走来一个人影。

    汝玉抬眸，停下动作：“原来你在这里。”

    西泽尔走到她跟前，看着她被花刺弄伤的手：“你受伤了。”

    “没事，不疼。”汝玉不在意地说着。

    西泽尔伸手抓住她受伤的那只手，另一只手拿掉她拿在手里的发饰，看到西泽尔愿意伸出手来，汝玉还有些惊讶。

    同时，她眼底露出笑意，已经可以不用把手藏起来了呢。

    然而，西泽尔下一个举动让汝玉整个人有些懵怔。

    他握住她的手腕放到唇边，微微低下头，伸出舌舔去滑落的血珠。

    汝玉缓过神来，这算不算物尽其用？

    西泽尔的体温很凉，唇-舌几乎没有温度，但伤口的刺痛感瞬间减轻了很多，甚至有些舒服。

    他敏锐地感觉到自己这样做她不那么痛，他的动作很轻柔，像是对待易碎品似的。

    直到血不流了，西泽尔抓住她手腕的手依然没有松开，他抬眸，鲜红的眼瞳映着她的模样：“人类很脆弱，不要那样做，我不喜欢。”

    “……”汝玉微怔，这好像是西泽尔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同她说话，似乎有些不高兴。

    汝玉望进那双红色的眼眸，难道他以为她是故意弄伤自己？

    意识到这点，汝玉有些无奈地笑：“这次真的是意外。”

    虽然她确实打算以后的日子拿自己的血喂他。只要一点点就够了，他就不用消耗自己的力量去抵抗神光带给他的伤害。

    也不用因为力量耗尽失去意识而去收割人类的灵魂，这很划算。

    “我不喜欢。”他再次强调。

    “……嗯，我知道了。”汝玉回神看着面前的少年，无与伦比的华美，极尽世间最美好之物，本质上他也是万物之神呢。

    但，她总不能真的用另一种办法吧？

    那算不算渎神？

    汝玉迟疑。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系统跟女主说怎么唤醒万物之神的记忆这部分内容删掉了，这部分内容大概会放在第五章，就当我提前给大家剧了个透_(:3」∠)_

    ps：v章修文机制是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比原来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