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
心口汹涌着尖锐的感情肆意叫嚣着无处宣泄, 西泽尔痛苦地皱起了眉，鲜红的眼眸变得暗沉。
与此同时，混沌中的记忆像是被一只手拨开。
不过顷刻间, 西泽尔将几乎失控的力量压制住, 他又再次看向那个方位, 并肩而走的背影看起来那么和谐。
那么地刺眼。
原来, 她的温柔并不只属于他。
那个沐浴在光中的青年那样的耀眼, 是被光明祝福的人，不像他，是被光明诅咒的邪恶亡灵。
好想把那个男人杀了啊。
剁掉那只触碰她的手。尖锐的感情刺着他心口，那种疼痛感从未有过, 名为嫉妒的感情。
“……西泽尔少爷？！”
马车内, 埃文看着身形突然发生变化的少年, 满目惊诧：“您怎么了？”
西泽尔眸光瞥向车内的骑士，华丽的嗓音轻缓又低沉，带着特殊的韵律：“不允许告诉任何人。”
那双鲜红的眼眸是幽暗的暗红色，明知道那是地狱的火焰, 却仍然身不由己地跳了进去。埃文眼神变得浑浊起来：“……是。”
当西泽尔走下马车，整个街道的黑暗似乎都变得深重了些。
他站在日光下，因为少女的温柔，现在的他已经不会被这光灼伤了。
他也不再畏惧出现在人前。
是那一日, 耗尽力量失去意识的时候他夺走了人类的灵魂才勉强维持着人类的形态, 凄惨地躲在角落里唯恐被人发现。
然后，那个少女突然闯入他的世界。
少女看向他的眼中没有恐惧，也没有厌恶，少女温柔地抱住他，握住他的手将他拽到了光中。
她永远不会知道, 从那一刻开始，他的世界才有了颜色，有了让他心生眷恋之物。
现在，她已经要放弃他了吗？
“……”西泽尔看向已经空无一人的地方，脑海里浮现那个男人拥抱她的画面，四周的黑暗宛如伺机而动的毒蛇，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便要将一切看似平静的美好撕碎。
如果，她要将施舍予他的一切收回去。
西泽尔呼吸一滞，明明是亡灵，却感觉到心脏传来尖锐的刺痛感。
他不禁思考，他能够将她挽留在自己身边吗？
与那个被光明祝福的男人想比，她会选择一个邪恶丑陋的亡灵吗？
她终将会离开他，西泽尔眸色晦暗。
走进神学院，因为身上佩戴着卡罗尔公爵家的徽章，所以被当做了卡罗尔家的骑士。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
身着神学院制服的学生们从身旁走过。
“看到了吗，圣子大人刚才和卡罗尔小姐是一起回来的……”
“蒂凡尼公主可气了，她喜欢了圣子大人那么久，本来稳坐圣女的位置，现在被卡罗尔小姐抢走，一切期望都化作了泡沫。”
“据说卡罗尔小姐也是为了圣子大人才来到洛佩斯神学院的。”
“那当然了。”一个声音忍不住笑：“为了圣子大人，卡罗尔刚入学就跟蒂凡尼公主提出比试，蒂凡尼公主已经是中级魔法师了，神术也碾压众人。一会儿可得好好看看，刚入学的卡罗尔小姐如何在蒂凡尼公主手中取胜。”
“卡罗尔家的女公爵据说是为圣魔导师，我觉得卡罗尔小姐会赢。”
“可我听说卡罗尔小姐也不过前段时间才被女公爵带回了公爵府，不管是魔法还是神术，都是入学后才接触的吧？”棕发小姐迟疑，“我觉得蒂凡尼公主会赢。”
“蒂凡尼公主太着急了，刚才听说圣子大人送卡罗尔小姐从神殿回来，已经等不下去了，直接要求比试场上见。”不由叹气：“圣子大人还没走呢，停了这话会怎么想。”
“是啊，就算蒂凡尼公主赢了，圣子大人也未必会多看她一眼……从前不也是这样么。”
“噗，不管谁赢，不是都很有趣吗？”这个声音笑：“反正站在圣子大人身边的人不会是我们，至于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的也是，我们还是先去比试场占个位置吧，若是还能见到圣子大人就好了。”
“别想了，圣子大人才不会来呢。”
“圣子大人亲自把卡罗尔小姐回来，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离开呢，我觉得圣子大人一定在那里！”
“……”
声音渐渐远去，西泽尔脚步微顿，回头看了眼她们离开的方向。
-
“卡罗尔小姐，您真的要去比试场吗？”
趁着圣子大人还没有走，脸上有雀斑的金发姑娘走到汝玉身边：“蒂凡尼公主已经是中级魔法师，可您才刚入学，这未免也太欺负人了。”
“没关系，我这就去。”汝玉看向来传话的棕发小姐，“请带路。”
棕发小姐心虚地不敢看她旁边的圣子大人，努力撑起自己的气势：“请卡罗尔小姐随我来。”
“卡罗尔小姐。”正准备离开的安其罗看向汝玉，微微一笑：“正好我还有点时间，能跟你一起去吗？”
您又有时间了。
汝玉表情古怪，这会儿怎么会看不出这人是冲着她来的，是发现了什么吗？
“您随意。”汝玉神情平静，并不理会安其罗，转身跟上棕发小姐。
似乎一开始，灾祸的源头都围绕着这个安其罗，偏偏为了找到关于黑暗神术，她还不得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汝玉忍住翻白眼的欲丨望，再忍忍，等找到黑暗神术再说。
比试场离得并不远。
等汝玉进来的时候，等候的人已经不少了。
她一眼就看到比试场中央的红发公主。
比试的区域很大，整个场地呈椭圆形。
观众席环着比试区，以比试场为圆心逐渐升高，可容纳将近数千人。
汝玉朝中间的比试场走去。
身后的安其罗突然对她说：“卡罗尔小姐，期待你的胜利。”
“哇……圣子大人果然意属卡罗尔小姐为圣女吧？”
“从来没有见圣子大人对哪位小姐如此亲切，啊，真是太羡慕卡罗尔小姐了！”
一旁的小姐们目光兴奋地围绕在汝玉和安其罗身上，汝玉表情木了木，回过头看了安其罗一眼。
这一眼，安其罗脸上笑意愈深。
周围的声音变得更加亢奋了。
汝玉：“……”
不知道这人是有意还是无意。
她要是输了，岂不是很打脸，汝玉收回视线。
走到比试区域，对上蒂凡尼公主隐藏着嫉妒夹杂着怨恨的眼，汝玉心下一叹，真是无妄之灾。
“看在你刚入学，魔力低微，我也会降低魔法等级用你的水平来与你比试。”
汝玉轻轻摇头：“我们速战速决吧。”
她无意在这里浪费时间，原本也不想引人注目，但多亏了安其罗，不仅仇恨值拉满，现在她还成了全场的焦点。
汝玉直接咏唱起了中级魔法，她平日练习魔法都会省去咏唱的步骤，因为觉得麻烦。
蒂凡尼看到她使用的竟是中级魔法时，吃了一惊，眼神中藏着的不屑顿时消失，开始变得认真起来。
汝玉见效果达到了，出手也没有客气。
跟蒂凡尼这种从小日复一日的练习魔法不同，她这个身体与魔法和神术的相性都极佳，只要吃透了这个魔法本身，不管是高级魔法还是中级魔法，她都能轻松施展。
如果把身体比喻成水池，别人需要日复一日地练习才能将水池蓄满，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达不到那个边界，无法使用高级魔法。
而汝玉，她池子里的水从一开始就是满的。
使用魔法除了天赋，还需要自身对魔法的领悟。
汝玉比其他人省去了积攒水的程序，她只要懂得如何将池子里的水最大化利用便足够了。
这并不是她自己努力得来的结果，而是世界树给她开的挂，所以她也敬佩本身努力习得魔法的大家，也尊重她们。
包括眼前的蒂凡尼公主。
用魔法辅助，汝玉悄声移动至蒂凡尼公主身边，手中的攻击毫不留情拍向她后心，冰雪化成的长剑抵在她脖颈处。
全程，汝玉对魔法运用的娴熟让所有人心惊。
这真的是刚入学的水准吗？
旁边的计时沙漏才过去不到五分钟而已，蒂凡尼公主败了。
“……我输了。”蒂凡尼公主神色灰败，仿佛收到了极大的打击。
汝玉手中的长剑消失，看到她露出这种表情，忍不住说了一句：“我并不是入学才开始接触魔法。”
这句话说完，汝玉转身离开了比试台。
“你果然赢了。”安其罗似乎并不意外她会赢，“恭喜你，卡罗尔小姐。”
汝玉半点没露出高兴的模样，轻柔的嗓音非常平静：“侥幸。”
安其罗看着这样的她，笑了一下，手中施展着只有大主教和圣子才会的光明神术：“我要给胜利者加护光明神的祝福。”
汝玉：“……”
“宿主，别拒绝。”系统这时候出来叫道：“神学院的图书馆是有限制的，有些书普通学生无法借阅，有了这个加护，禁制对你无效。”
“……”汝玉俯身受礼，任由安其罗的手触碰自己的额头。
“这是圣子大人第一次给人加护……不是做梦呢。”有人恍惚地看着这一幕。圣子大人温柔地用手触碰卡罗尔小姐的额，那眼神不像是单纯地施加祝福，仿佛是相恋的爱人的亲吻。
“……”
所有人屏住呼吸，看的少女心荡漾。
只有当事人心无波澜，只希望赶紧结束这一切。
“好了。”安其罗收回手。
“那我走了。”汝玉脸上终于有了笑意，终于可以离开了。
安其罗神情温和：“我们还会再见的。”
汝玉：“……”
还是不要再见了吧。
她错身离开的时候，抬头的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侧脸。
只有那么一瞬，那人的身影隐没在了人群中，如果不是场合和对方身形不对，她都要以为是西泽尔来了。
西泽尔在卡罗尔公爵家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约是看错了吧。
汝玉收回视线。
下午没有课，汝玉趁着这个时间去了图书馆。
洛佩斯神学院的图书馆非常大，像一座巨塔，足足有十七层高，也是整个学院最高的建筑。
高塔呈圆形，所有的书架挨着墙壁，环城一圈。
汝玉根据管理人的说明，直接去了地十一层。
那些设有禁止翻阅的书籍普通人甚至无法看见书的存在，汝玉从不起眼的角落抽出一本书翻看起来。
上面果然记载了其他神术，自然包括了黑暗神术。
虽然说明比较笼统，但至少这里确实可以找到关于黑暗神术的书。
不知不觉，等汝玉回过神来，已经到了晚上。
汝玉回到宿舍的时候，看到自己门口有个人影，走进了才发现是宿舍的管理人。
“卡罗尔小姐，这是您家里的骑士先生送过来的，还有一封卡罗尔女公爵写给您的信。”
“谢谢。”汝玉接过她递来的行李和信。
临走前，管理人看着她，忍不住说了一句：“先前便听说卡罗尔公爵府的骑士们容貌十分俊美，那是一双比红玫瑰还要美的眼睛，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谢谢……等等，红玫瑰？”
“是的，红色的眼睛，非常地有魅力。”管理人面露羞怯，“只是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告诉我名字，请问卡罗尔小姐，那位骑士先生的名字叫什么？”
那么有辨识度的红色眼睛，汝玉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西泽尔。
汝玉猛然间想起在比试场看到的那个背影，难道并不是她看错了？
“他不是骑士。”汝玉温和地朝她笑：“抱歉，他不愿意的话，我也不能把他的名字告诉你。”
“……是我失礼了。”管理人有些失望地离开了。
进了屋，汝玉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她缓了缓神：“系统，那真的是西泽尔吗？”
系统语气藏着兴奋：“你回去一趟不就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