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看上男主了怎么办?[穿书]

朕看上男主了怎么办?[穿书] > 一轮明月两处景

一轮明月两处景

    在中秋节这一天,殷盛乐如愿以偿地接到了来自宫外的消息。

    殷朝的官员在中秋前后有三天时间休息,以供他们与家人团圆,而皇宫里的中秋宴会其实是在中秋节的后一天,当日不但会有君臣共宴,还会在宫内外挂起各色花灯,对诗、品桂酒,猜灯谜。

    当然这些活动跟才刚刚满了五岁的小豆丁殷盛乐是没什么关系的。

    哪怕是赏月的佳节,商皇后依旧严格地监管着儿子的作息,殷盛乐瞧着滚圆的月亮才刚刚爬到栖凰宫里一棵老梧桐的梢头,商皇后就给秋容使了眼色,秋容上前来:“殿下,这时候也不早了......”

    作为一个能连续熬大夜一整周的修仙青年,殷盛乐觉得自己还能再玩一会儿,他眼珠子一转,从自己的位置上跃下来,几步跑到皇帝身侧:“爹爹,小七还不困呢。”

    敛正神色,意图在孩子们面前摆出一张慈父脸的皇帝,顶着商皇后略带有威胁意味的目光,清清嗓子:“已经戌时中了,小七再不去休息,以后要长不高的。”

    “可是今天过节呀。”殷盛乐才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今天是中秋节,但帝后二人只是在栖凰宫里受了宫妃的一次拜见之后,就把她们散回自己宫里,下午的团圆宴也仅仅只有皇帝皇后,还有殷盛乐姐弟,总共就这么四个人。

    眼看着商皇后的目光愈发不善,皇帝又咳了一声:“胡闹......”他下头的的话还没能出口,殷盛乐就眼疾手快地抱住了皇帝的腿:“爹爹,你不是答应了小七,要帮我去外头问问阿徽如今如何了么,去临川侯府的人都还没回来呢。”

    殷盛乐如今这副躯壳生得十分可爱,尤其那双乌黑的眼睛,像极了猫类的幼崽,溜圆晶莹,微微扬起来,一瞬不瞬地盯着父亲:“爹爹......你答应了小七的。”

    皇帝的严父脸再也装不下去了,他讪讪地转向商皇后:“斑奴,你看,为夫确实是答应过小七的,总不好言而无信,给孩子们做个坏榜样吧?”

    商皇后嗔怒地看了一眼皇帝:“你就晓得纵着他。”

    “若说纵着小七的,可不单单是爹爹,娘亲您不也常常纵着他么?”殷凤音笑意盈盈地开口,她冲着弟弟招招手,“来,小七过来,姐姐带你外头赏月去。”

    殷盛乐眼巴巴地看着商皇后:“娘亲,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小七只要等到去临川侯府和李国公府的人回来,就立马去睡觉,绝对不多熬的!”

    “小七也有了挂心的朋友了,唉,今后娘亲也要退一射之地了。”

    殷盛乐朝着她走过去,商皇后眉间一闪而逝的落寞他看得很清楚:“娘亲?”

    “没事,娘亲就是突然觉得咱们小七也长大了呀。”商皇后拉住儿子的肉爪子,眼中再无落寞之色,唯剩浓浓的慈爱,“你跟你姐姐出去走一圈吧,切记不可睡得太晚了。”

    殷盛乐可爱地笑起来:“娘亲放心,小七一定早些休息。”

    商皇后摆摆手:“去吧去吧。”

    从小就没了父母的殷盛乐其实并不是很懂得该怎么去跟如此亲近的长辈相处,他本能地感觉到商皇后的情绪突然变得低落,却又不晓得自己该说些什么,满脸懵懂的担忧,被姐姐一把抱了出去,那个长相格外阴柔美丽的大太监依旧是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

    也只有孟启一个人跟了出来,其余的宫人都被吩咐了留在原地。

    今夜的明月格外湛亮。

    “娘亲是不是生气了?”殷盛乐小心地问道。

    殷凤音揉揉弟弟的脑瓜:“当然没有啦,只不过能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天天长大,会是一种,欣喜里也不会缺少寂寞的体验吧。”

    她唯一的孩子夭折了。

    殷盛乐只觉得自己又问了一个情商极低的问题,正抓肝挠心地想找补两句,就听见孟启的声音从后头传来:“臣记得前头是一片新移栽过来的丹桂,丹桂园中置了桌椅,正是个赏月的好去处,二位殿下不妨到那里去等人来?”

    “也行。”殷凤音像是完全遗忘了自己先前的慨叹一样,她点点头道,“那就再叫人送些果子露来,支一个小烤架,割些鸡白肉与鹿肉,咱们烤了吃。”

    在家宴上已经被父母姐姐给投喂饱了的殷盛乐摸摸肚子:“还要吃这么多呀?”

    “你只能吃一点点,不然消化不了,要闹肚子的。”殷凤音牵着弟弟一拐就拐进了丹桂园里,这地方果然极其静谧,新栽的丹桂香气清浅,疏落有致,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天上的圆月。

    在枝与叶的间隙里,还点缀了许多桂花模样的小灯,里头燃的并不是蜡烛,而是散发荧光的小虫。

    殷盛乐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一只大瓦的灯泡,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跟着姐姐过来的。

    再看看修长挺拔面若好女的孟启,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安国长公主殷凤音,在与蔡光达和离之后,受到民间儒子不少的议论。

    前朝对女子的制约极为苛刻,官宦贵族家的女孩儿,一生所能见到的异性,就只有父亲与自己的兄弟,以及未来的夫君和她的孩子。

    她们哪怕是公主,是贵女,是王妃夫人,也不被允许踏出她们夫君所允许的范围之外半步,否则便会被视为不贞。

    她们完全被视为夫家的财产,深深地藏在宅院里不许示人。

    她们看似是拥有管理家务的权利,但实际上拥有的也就只那么一亩三分地。

    更为荒诞可笑的是,明媒正娶的妻子除了打理家事照顾孩子以外就再无其他用处,但妾室娼女们却可以大摇大摆地与男人们一同作乐,就连在前朝皇室的宫宴上,也不见那些身有诰命的贵族夫人,全部充斥着放浪形骸的男男女女,哪怕尊贵如皇后,也不被允许出席。

    在他们看来,妻子与可以随意交换赠送的妾室娼女是不一样的,但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她们全是必须受到男人完全支配的——财产。

    殷凤音是前朝今朝将近一百年的时间里,头一个把和离闹得如此沸沸扬扬的女子。

    她大概是那些墨守成规的迂腐老儒最恨的女人,讨伐安国长公主的折子和文章纷乱如同舞春的群蝶,但殷凤音依旧把自己的日子过得极为畅快,不但在后院里养了几个年轻貌美的面首,身边还有孟启这般形貌昳丽,仿佛也十分有情谊的......太监。

    殷盛乐被自己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猜想噎到了。

    殷凤音......姐姐她如果是因为什么事情,病了,或者,没了,这才没有在剧情里继续出现,那作为她最倚重的太监,孟启如果足够忠诚的话,那当然会为了皇帝与男主敌对。

    孩童圆润稚嫩的手指捏紧了衣角。

    眼前的女子依旧一身红衣,鲜活亮丽,吩咐着宫人支起烤炉,摆放碗碟:“小七,发什么呆呢?”

    殷盛乐朝她跑过去:“没什么,就是,就是觉得今年的月亮比去年好像还要圆许多。”

    “说什么傻话?别是困了吧?”殷凤音把弟弟抱到椅子上,“呶,你自己夹肉吃。”

    烤炉里的炭火不停明灭着鲜红的暖光。

    炙烤过的肉食流淌浅褐的汁水,浓郁的鲜香伴随蒸腾的雾气袅袅上升。

    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这是家人团聚之日的热闹。

    沈徽总是坐在离那热闹的人群远远的地方,而那些自顾热闹的亲人们也总是忽视这个格外不合群的孩子。

    “阿徽,怎么不去和他们一起炙肉吃?”临川侯满脸皱纹,头发枯白。

    他是最早追随皇帝的一批老臣。

    原只是一个书生小吏,却理得一手好内务,在那些不断征战的年月里,殷朝的军粮调动总是离不开临川侯的。

    但他太老了。

    还曾经受过伤。

    临川侯拄着拐杖,双眼眯着,显得没什么精神,连同他长满了老人斑的瘦弱的手掌,也毫无温度。

    沈徽牵住祖父过分寒凉的手:“孙儿不喜欢油烟气,在这里陪着祖父就行了。”

    临川侯没有再说话,只是不停地叹气,然后他放开孙子的手,说:“方才,有宫中的大人来,给你赐了些东西,那位大人说是不好打扰临川侯府的家宴,所以没进来,祖父让人将那些东西都放进你的院子里了,你要是这里实在待得无聊,不如就回去清点清点。”

    “好,劳烦祖父了,孙儿这就告退。”沈徽站起来,一举一动皆不与俗世的理解偏离毫寸。

    临川侯看着自从当了七皇子伴读之后愈发出众的孙子,正想提醒他要与临川侯世子也道一声别,却犹疑地没能出口,再回过神,沈徽已经走远。

    天青色的衣袍穿在他身上,在辉月底下散发着非人的柔美光晕。

    只是与另一头那些欢度团圆的人们比起来,不免寂寞许多。

    临川侯又在叹气。

    孙子与儿子的不合由来久矣,以前在侯府里,儿子还能压制住沈徽,但如今,沈徽,已经从侯府这个囹圄跳离出去,早已不是那些后宅手段能轻易对付的了,可偏偏......总有那么些人,不愿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