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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

    另一边。

    农妇口中满是伤痕、昏迷不醒的太子正坐在榻上听宋河回话。

    宋河低着脑袋,因失职的原由,不大敢看太子眉眼,“殿下,这次动手的除了我们还有一波人,像是朝着郡主来的。”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是自导自演一出戏,将刺杀太子、殃及清河郡主嫁祸到贵妃身上,令爱女如狂的长公主与贵妃出现隔阂。可现在再来一波人,保不准就会让人觉得这事与贵妃无关。

    “急什么,栽赃嫁祸不会留痕迹吗?”

    太子语气平和。玄色衣袍下,他修长手指将一根紫玉海棠步摇握在掌心。

    这似乎是谢辰行赠的。

    今日的阿绪什么都好,唯有这根步摇不大好,但这并非阿绪的错,是谢辰行的错。

    昂贵精致的步摇在他掌心成为粉末。

    宋河还想说是否太过明显,在他开口之前,背光中的太子洒下粉末,凤眼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贵妃愚蠢,蠢人能万无一失?”

    是了。

    没有错。

    另一边。

    农妇口中满是伤痕、昏迷不醒的太子正坐在榻上听宋河回话。

    宋河低着脑袋,因失职的原由,不大敢看太子眉眼,“殿下,这次动手的除了我们还有一波人,像是朝着郡主来的。”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是自导自演一出戏,将刺杀太子、殃及清河郡主嫁祸到贵妃身上,令爱女如狂的长公主与贵妃出现隔阂。可现在再来一波人,保不准就会让人觉得这事与贵妃无关。

    “急什么,栽赃嫁祸不会留痕迹吗?”

    太子语气平和。玄色衣袍下,他修长手指将一根紫玉海棠步摇握在掌心。

    这似乎是谢辰行赠的。

    今日的阿绪什么都好,唯有这根步摇不大好,但这并非阿绪的错,是谢辰行的错。

    昂贵精致的步摇在他掌心成为粉末。

    宋河还想说是否太过明显,在他开口之前,背光中的太子洒下粉末,凤眼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贵妃愚蠢,蠢人能万无一失?”

    是了。

    没有错。

    贵妃脾性火爆,粗枝大叶,极容易被煽动,算不上聪明人。她办事情留下痕迹可太正常。宋河柳暗花明,心下又一次佩服殿下。世上足智多谋的人并不少,可像他家殿下这般善于利用人心人性,将事情谋划得残忍又漂亮的实在不多。

    还好这是他追随的主上。

    “殿下!您瞧瞧我这样行不?”

    门外出现个痛苦异常的嗓音。

    宋河转头看见了他那倒霉哥哥宋海走进来。

    宋海与他不同,他在朝堂为殿下做事,宋海则在民间。

    目光扫过这个麻布衣裳三个破洞满脸乌青的男人。

    宋河庆幸自己是在朝堂内。虽知道些机密,可能会因为没有用而被杀掉,但至少吃得好穿得好,不用跟他哥一样活得像个乞丐。

    不过穿成这样干什么?

    “不够。”太子平静地地说。

    他指向外头的人,吩咐道,“再惨些。”

    宋海两眼睁得溜圆,大脸皱皱巴巴,“别吧殿下我觉得郡主已经会觉得我很可怜再打一顿我可能就死——”

    没说完,被他的属下,也就是村里的村民拖出去了。

    这人嘴巴多,与长舌妇没有区别,许多人已经想打他很久了。

    包括宋河。

    宋河没错过殿下话中的郡主二字。

    看来他哥被打得这么惨与清河郡主有关,啧,诡计多端的殿下啊,清河郡也不知是可怜还是如何,骗是被骗,可嫁给他殿下,后位手到擒来,这不就是崔家想要的吗。

    想不明白殿下如何喜欢郡主。

    但很乐意见兄长与自己一样知道机密,拥有被杀的可能性。

    宋河一路上心情都很好,挑拨离间的手段也用得更熟练。

    堂内。

    谢寄看着自己右手的伤痕,眸色深沉,转手为刃,又划了几道。

    还得更可怜一些,不然阿绪那样守礼的女孩子如何与他亲近。

    ……

    不久之后。

    门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谢寄就着木榻躺平。

    他盖好薄被的瞬间,崔昭如掀开青色门帘。

    崔昭如一进门便闻见浓郁的血腥味。

    在她的目光中,太子脸色苍白、虚弱不堪地躺在粗糙坚硬的木塌上,呼吸轻浅,瞧不清是死是活。

    崔昭如走近前去,看清太子耳侧手背的伤痕,浓郁的血腥是从太子身上传出来的。刚才那个农妇都与她说了。她只是没有想到会这样严重。

    农妇是在山林中见到他们,说见到他们的时候,太子已是满身伤痕。等到安置好崔昭如不久便昏厥过去,昏厥之前还要她照顾好崔昭如,酬礼是一块玉佩。

    那玉佩是皇室子嗣皆有的。

    崔昭如虽不姓谢,但她身上恩宠无双,因此玉佩并没有少得了她的。她的是上好寒冰灵玉,雕刻她的小字阿绪。而身为正经皇家子弟的太子,玉佩普通而平凡。对于寻常百姓而言,值钱,对于皇家与太子的身份而言,漠视、卑微。

    他不受宫里所有人的待见,却存有这样的心肠。

    她以为他是个无用却漂亮的人,可他又在危险时刻救下她。

    崔昭如目光落在太子那张漂亮而虚弱的脸上时,心思有些说不清晰。不过此刻最紧要的并非什么样的心思,而是照顾太子。

    她进屋的目的就是要照顾太子。

    农妇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见她醒来便不乐意照顾人,于是才将崔昭如赶过来。

    崔昭如也并不抗拒。

    说实在话,她只是不会。

    平日里只有别人照顾她,没有她照顾别人的份啊。

    话本子上头如何照顾昏迷中的人来着?

    哦。

    好像是嘴对嘴喂水?

    目光经过太子略显苍白的薄唇,即便苍白,模样却依旧很漂亮,可能,也许……

    不行!

    崔昭如睁着眼睛,清醒地对自己说不。

    “郡主在说什么?”

    虚弱的声音打断崔昭如的思绪。

    太子醒了,那双干净得没有一点儿尘埃的眼睛正望着她。

    崔昭如心头蓦地一抖,轻咳一声,“我说殿下不能死。”

    “原来是在担心我。”

    他笑了笑,温和明朗。

    崔昭如心弦微动,更为刚才出现在自己脑海中奇怪场景心烦意乱,她掐了掐指尖,将所有阻碍她做清白人的思绪赶跑。

    “郡主,能否麻烦递盏白水给我。”

    太子平静的声音将崔昭如奔腾的思绪拉回来。

    她想起来,自己是来照顾人的,连忙从旁边矮桌上拿了倒了一杯水给他。

    太子左手接过,有些短的袖子露出他手腕上新鲜的伤口,太过用力使得伤口在往外流血,染红了他灰色袖口。

    崔昭如又看向他右肩,那里是为她挡的刀。

    她抬步走上前,拿过茶盏。

    这并不是上一回那样的生死攸关时刻,也并非在梦中唤她母亲脱不开手的时候。

    她原本不该走上前的,更不该拿过茶盏。

    人都这样了,便没什么该不该了。这可是为她受的伤。

    “我来吧。”崔昭如道。

    她右手扶着太子的肩膀,左手将茶盏放在他唇边。

    他的唇可真漂亮。

    被水色染湿的模样更漂亮。

    ……

    等等。

    崔昭如发觉自己下意识又开始想一些不该想的了,立马侧头不看,在心里默念三次佛经。

    侧开头的她便没瞧见她身边太子的模样。

    他清晰地闻见她身上清雅浅淡的佛莲香味,将她白皙柔软的手指放入眼眸,眼里翻滚的是乌黑云团。

    谁知道他需要多少意志,才能克制自己不将手指含在唇齿。

    就像之前换衣服时一样。

    这是多久不曾与阿绪亲密无间了。

    ……

    “太……”

    “恩人!”

    门帘处传来些微的声音。

    崔昭如抬眸望去,身形有些眼熟,但面容不大熟,主要是这人一张脸左右都是伤痕,眼下鼻中乌青一片。不仅如此,他耷拉着背,肩部与太子一样有被刀划开的伤痕,左手手指满是血污,这模样,崔昭如着实认不出来。

    但当此人一瘸一拐扑到太子床前,用他特有的乡音哭诉,

    “恩人,您怎么伤成这样。”

    “老马家的裁剪衣裳,我一看布料就觉得是您,来看一眼,当着如此啊,您,您不是在白马寺吗?怎么落得这幅模样?是不是有人害您啊!”

    白马寺。

    崔昭如想起来了,这人似乎是白马寺那个大脸农夫。可早间见面的时候,农夫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变成这个模样。

    “阿忠,我不是给了你——”太子将崔昭如的疑惑问出,却在此处稍停了停,转而道,“我不是给了你银两,你怎么还带了孝,你母亲的病呢?”

    农夫。

    也就是阿忠一脸晦气模样,哀声道,“早间下山正要去将那玉钗子还钱,不想来了个人,将我打一顿,又夺走了玉钗,没了钱,母亲中午便咽了气,这才挂上孝,便看见衣裳,知道您来了,立马来见您……”

    太子叹息,“怨我,我应当折边成银两再给你。”

    阿忠:“不怨您,您给了福气,是我没接住,也怪那些贼人太不是人!”

    ……

    两人叹息不止。

    崔昭如如遭雷击。

    她目光扫过农夫头上的麻布,扫过他唇边裂开且未曾用过药的伤口,他满是血痕伤口的手,乌青的脸。脑海中是谢辰行高抬的玉钗。

    难怪。

    难怪她问太子是否将玉钗给了谢辰行时,太子那样为难。

    原来是这样。

    谢辰行果真变了。

    /////

    禁庭内。

    在清河郡主与太子失踪的五个时辰里,长公主放出五百玄甲兵寻人,于长乐宫急得直打转。在听见玄甲兵说此事与贵妃相关时,几乎想也不想就要去贵妃的钟粹宫寻人,却被她母亲卢太后拦下。

    太后皱眉道,“此事蹊跷,也许是陷害也不为过,倘若真的有意为之,怎么会留下痕迹。”

    长公主气得直要摔茶杯,年幼时她也经常这样做,即便是面对母亲,总归她的哥哥会保护她的,此时被母亲冷冷望一眼,她才停下手,攥着拳头说,

    “卢明月那个人心无城府,她要做的事怎么可能尽善尽美?她一直看不惯太子,以前弄死郁嫔就算了,现在又一直要对太子下手,您说她但凡聪明一点,她能不知道太子是什么玩意?”

    “她要折腾也就算了,为什么要趁这个时候起事?”

    长公主握不住茶盏,急得凤眼微红,几乎要哭的模样。

    “她不知道阿绪是我的命吗?!”

    “她怎么敢伤阿绪,怎么敢!”

    ……

    “好了!”太后摔了茶盏。

    长公主忌惮母亲,终于平息半分。

    太后为这暴怒的女儿和不省心的侄女操碎心,心里头更记挂的的不见踪影的外孙女,按着额角,叹息道,“行了,别担心,我令宋河去寻,阿绪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长公主一愣,“宋河是……隐卫?您要出动吗?”

    隐卫是当年先帝留给太后的护卫,传闻天下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

    宋河是御前右卫,标准的天子近臣。

    这样的人却是太后的人,令皇帝如何想……

    太后垂眸道,“没有什么比阿绪重要。”

    长公主想着这些年皇帝待太后如生母,且想到隐卫的能力,一颗星回到肚中,没有反驳母亲的决定,“阿娘,一切就拜托您了。”

    ……

    她没有去钟粹宫。

    皇帝却去了钟粹宫。

    贵妃正在描眉,见了皇帝懒懒散散行个礼,不等开口,皇帝便道。

    “月娘,你派人暗杀太子了?”

    卢贵妃眉心一皱,“什么玩意?”

    皇帝痛心疾首,“你怎么总是如此啊?我同你说了许多回,太子只是棋子,你不要为了棋子生气,太子之位必然是咱们孩子的……”

    说起这个贵妃就来气。

    她当场扔了黛墨道,“棋子棋子,二皇子不能做棋子?怎么偏偏就是太子?上一回我同你说了他要杀咱们孩子,你信了吗?你没有!你只是轻轻巧巧用个罚跪打发了我!你为何不杀他?你明知我讨厌他,明知他会害我们孩子,为何不杀他?”

    两人少年夫妻,也有过举案齐眉的时候,此类场景并不算罕见。

    “太子愚笨,不可能下手的,”皇帝在此时只是丈夫而非帝王,他叹息道,“月娘,你当知道,有些事情……是难言之隐。”

    “隐什么隐,不过就是——”

    话说到一般,贵妃停了口,将玉盘一砸,

    “行了,就是我派的人,你要如何,处死我吗,尽快来!”

    她正不想受这些窝囊罪,陪皇帝演夫妻情深的戏。

    皇帝见她如此,沉默了许久才说,

    “你也害了阿绪。”

    “阿绪与太子一同失踪了。”

    贵妃神色一滞,要回首问个细致时,皇帝已经离开。

    她看着空空如也的宫殿,转首就将一盏茶扔到地上,冷笑道。

    “还说什么爱我,笑死人,哄一句也不乐意,连戏都做不好,以为我不晓得吗?我就是他用来保护真爱的挡剑石罢了!不过就是卢家还在,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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