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里音乐声太吵,许盛只能看到邵湛的口型，依稀辨认出“没忍住”三个字。

    邵湛胆子大的时候，上那股不管不顾的劲儿比他还狠,许盛也时常被“学神”这个表象迷惑,暂时忘了少年上独具的压迫性。

    许盛愣了会儿才去舔下唇。

    甜的。

    在这能把人震聋的环境下想坐在一块儿聊天显然是一件不现实的事情。

    许盛把手里拆开的零食放回桌上，掏出手机邵湛发过去一句话，发完之后冲邵湛晃了晃手机。

    邵湛低头，划开手机看到一句新消息。

    -哥哥,耍流氓呢。

    邵湛还没来及回复，对面又发过来一句话。

    -饼干好吃吗。

    明明是正大光明发消息,许盛却莫名在搞邵湛动作的感觉,好像上课传纸条怕被人发现似的。

    手机在掌心里轻微震动两下。

    -还行。

    -你比较好吃。

    如果不是包间里够黑，许盛怀疑自己现在耳朵已经红透了。他把手机翻过去,起开了一瓶看起来像果汁的饮料——这半箱饮料还是今天店里搞活动、开包间送的，不知道么牌子，许盛开了之后懒用吸管,直接拎在手里仰头灌了一口。

    侯俊争半天没争过这帮疯狂的追星女孩,想回头喊“盛哥点歌吗——”的时候刚好看到许盛和邵湛两人错开的影，被边上的人推了一把，又没顾上喊许盛，等现在回头,他盛哥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沙发里，嘴里的饼干已经没了,邵湛坐在他侧。

    侯俊喊：“两位大哥点歌不,来一首？”

    许盛也喊一嗓子：“你们先点。”

    侯俊压根听不清，以为他在歌名，扯着嗓子问：“这是么歌？”

    “……”

    许盛本来没打算唱,侯俊这一嗓子弄他骑虎难下，只一手拎着玻璃瓶，单手打字问邵湛想听么。

    s：想听么。

    邵湛偶尔听，听的也都是英文歌，主要用来拓宽词汇量，于是他回过去一串英文。

    这一串英文简直是在难为许盛，许盛完全没了那男朋友点歌，他唱男朋友听的心情。

    s：……

    s：看不懂，不会唱，我还是自己看着办吧。

    许盛最后点的是一首最近比较热的情歌，名字就叫“告白”，切到他这首歌之前邱秋和几个女生在前面又唱又跳、自己喜欢的偶像打call，切歌之后氛围安静一瞬，干净的吉他前奏响起。

    这首歌节奏很慢，原唱是很温柔的男声，许盛关了原唱，拎着手里那瓶没喝完的饮料起走上前去，从邱秋手里接过话筒。

    等干净的吉他声过去，许盛才数着拍子去唱第一句。

    “帅哥”和“情歌”这两个字联系起来总是令人忍不住浮想联翩，尤其学生时代，最容易心动。

    没人发现他目光一直落在坐在角落里的某个人上。

    屏幕前一把单独的椅子，许盛一条腿蹬在地上，唱歌唱很随意，手指搭在玻璃瓶上，声线和原唱截然不同，明朗张扬。

    许盛唱情歌的模样倒是很符合他这张脸，而且确实很会唱，声音好听、音也准，随随击一片人，唱到间还趁着播伴奏的空档抬眼笑了一下，带动气氛道：“掌声呢。”

    话音刚落，其他人配合鼓掌。

    许盛：“欢呼声大一点。”

    其他人立刻：“woo——”

    邱秋举着手机在录像，难在学校过一次生日总好好纪念一下，手镜头从许盛上晃过去：“……我心跳好快。”

    侯俊：“我也快，盛哥怎么能这么帅。”

    谭凯：“班花快就算了，猴子你控制一下，你不能太快。”

    镜头无意间晃到另一边，像是特意切到邵湛上似的，划过短促的黑幕，把两个镜头衔接在一起。

    许盛回想起他跟邵湛表白的时候，他蹲在墙上，只他们两个人知道。但是现在他当着这些同学的面唱完这首歌，在盛大的掌声里，好像以另一方式重新告白了一次，虽然这次也还是只他们两个人知道。

    却还是隐秘的，按捺不住的欣喜。

    许盛带动起气氛，之后上去唱歌的选手一位更比一位不要脸，不仅要求掌声，还开始要求彩虹屁：“是这样，在我展现我惊人的歌喉之前，我先大三分钟时间，允许你们夸一下我，我怕等会儿伴奏声音太大，收不到你们的赞美。”

    许盛直截了当地表示吹不了：“自强，你别唱了吧。”

    袁自强泫然欲泣：“为么你们配合盛哥，却不配合我？！”

    “盛哥么水平，”侯俊嘲讽道，“你么水平，一个青铜一个王者。”

    “……”

    袁自强喊：“我不管！先夸我！”

    最后还是侯俊绞尽脑汁想出来一句：“你非要这样勉强我们是吧，行，你牛批，你是临江周杰伦！”

    邱秋被他们逗笑，手里拿着的相机疯狂抖动。

    对临江六的学生来，学习在高生涯里占的比重太大了，每天除了做题就是做题，一个月难回一趟，也赶着写作业，忙的时候洗头都嫌费时间，这难放纵一把的时间很少。

    许盛把手里那瓶饮料喝完之后觉还怪好喝的，于是又开了一瓶，两三瓶下去，不知道是包间里空气太闷还是怎么，总感觉人点飘。

    “你觉不觉闷，”伴奏声减弱，许盛往邵湛那儿靠了靠，“我怎么点飘。”

    许盛眼角点红，话的时候情绪也不太对，甚至这个话方式还几分熟悉。

    邵湛很快想到上回庆功宴上，许盛喝醉酒的样子。

    邵湛把他手里那瓶“饮料”抽出来，借着手机光才看清楚上头写的字：果酒，酒度15°。

    邵湛沉默一会儿问：“你喝了几瓶？”

    许盛定定地看着他，伸出三根手指：“喝了……一瓶。”

    “……”

    看来是真醉了。

    果酒度数不算高，但是许盛喝多，喝的时候没感觉、等酒意泛上来，才发觉这酒后劲大很。

    许盛嘴里着“飘”，还是想伸手去够酒瓶，邵湛只能抓着他的手：“别喝了。”

    许盛手被人禁锢住，也不能去拿酒瓶，下意识回答：“哦。”

    他先是安静了会儿，然后干脆去玩邵湛的手指，垂着眼、像是找到了么好玩的玩具一样，被酒瓶冻发凉的手指指尖轻轻捏在少年骨节上，索性包间里光线不好，这样的动作并不引人注意。

    包间订了四个时，唱完出去外头天色已经黑了，虽然没吃晚饭，但午饭吃多、加上包间里零食水果也吃了不少，晚饭步骤直接可以省略。

    许盛不记自己是么时候缩在沙发里睡过去的，他酒量实在是差，三瓶酒下去就连对面坐着的人是谁都认不出了，听见邵湛的声音才睁开眼。

    “起来，走了。”

    “……”

    其他人吵吵闹闹往外走，包间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侯俊的声音从包间外面传进来“湛哥你俩快点啊”。

    许盛睡一觉之后意识稍微回笼一些，但思考速度还是极其迟缓，邵湛的那四个字在他脑子里转了好几圈，正要做出反应，就听邵湛又：“要我抱你回去？”

    许盛潜意识里大概还记自己上回酒醉干了些么事。

    他没等邵湛完，主动伸手勾上邵湛的脖子，低声：“抱。”

    邵湛是很想把人抱回去。

    但七班其他同学还在门口等着。

    邵湛就着这个姿势直接把人从沙发上抱起来，等他自己站稳：“能走吗。”

    许盛勉强能走，只要拉着邵湛就行，七班一行人下了电梯往回走，许盛还是晕，隐约听到侯俊问了一句“盛哥怎么了”，然后邵湛回“他喝多了”。

    侯俊本来留意到他们俩抓在一起的手，听到“喝多了”三个字后没多想，几人走到校门口之后要分开：“桌上那箱酒是吧，我喝了一点，度数是挺高的，按照盛哥这酒量肯定不行……那你负责把盛哥带回去，我和谭凯他们回教室拿作业。”

    完，一行人分开。

    许盛跟着邵湛上楼，出来吹了一路风之后思考能提高不少，邵湛先开了自己寝室的门想找找没解酒的东西，之后打算把许盛送回去，然而从书桌前翻找完东西、转过却被跟进门的许盛抱了个满怀。

    许盛低下头，下巴抵在邵湛肩上靠着，嗓音些哑，半晌才：“抱会儿，刚才没抱够。”

    邵湛五指浅浅地从许盛头发里插进去，然后稍用了点道、强迫他仰起头，冷声问：“只是抱吗。”

    已经分辨不清是谁先靠近的谁，也逐渐分辨不清彼此的呼吸，可能因为许盛喝了酒，整个吻都像烈酒一样。许盛下唇一阵刺痛，下意识伸舌头舔了一下，却触到邵湛的。酒后的吻比前两次更狠，几乎烧光一切残存的智。

    邵湛掐着许盛的腰，堪堪止住试图想继续往下的手：“行了，今晚要是还想好好休息，就别招惹我。”

    许盛却不答，借着朦胧的酒意盯着少年凸起的喉结看了会儿，然后体比脑子反应更快，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已经张嘴轻咬了上去。

    这一口像某默许和暗示。

    许盛咬完那一口之后非但没停止，又侧过头，在邵湛伸过来想推开他的手指上咬了一下。他今天穿了条深黑色低腰牛仔裤。

    被虚虚遮掩的下摆之下，是若隐若现的人鱼线和腹-肌。

    ……

    这感觉应当是熟悉的，却充满了跃动的陌生，被别人掌控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浑都像着了火，脑子里轰的一声没任话语。邵湛凑在他耳边，低声地让他喊哥哥，他就哑着嗓子叫了一声。

    等他压根没气的时候，又听邵湛在他耳边低声“帮我”。

    夜色深沉，酒意像连绵的火，浓烈地、不顾一切地、似乎要将人燃烧殆，最后只剩用来清的纸团散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