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穿着裙子打怪了

只好穿着裙子打怪了 > 10(小鸟)

10(小鸟)

    钟时摸的是她的后脑勺,张开手掌触碰,徐子规能清晰感觉到手掌和手指的形状。她有种面前少年将她当做小孩看待的感觉。

    这很奇怪,让任何人来看,她都比他大上好几岁,她已经是个成熟的社会人了,而他哪怕比她高,身上也还带着些学生气。

    十几岁的男孩子大多是不成熟的,这个年纪正是叛逆时期,难以沟通交流并且自我意识极重,面前这个少年不太一样——他细致的不像是十几岁毛毛躁躁的男孩子。

    或许是因为不能说话的原因,徐子规从他的性格以及那双手猜测,他从前大约过得不太好。从小过得辛苦的孩子,总是容易和其他孩子不同。

    徐子规的目光停留在钟时的衣服上,她想,钟时可能家庭贫困,过得不好,或许她们回去后她可以联系一下,资助他上学,多少帮帮他。

    她工作几年,工资不算少,没什么烧钱的爱好和花钱的**,存款有一些,想要帮个学生绰绰有余。

    短短时间,徐子规甚至已经想到如果钟时成绩不好她还能提供一些指导,她当年学习成绩不错。

    钟时将手从她脑袋上放下来,徐子规才意识到自己不仅发呆,还神飞天外想到了许多不着边际的东西。

    徐子规:“……”

    她伸手锤了锤脑袋,有点头疼。她是不是太累了,所以这次来到这个世界才总是无法集中精神,动不动走神发呆。

    肯定是这种不定时出现的古怪世界和打怪运动给她的压力太大了。

    徐子规不知道自己的面色多难看,钟时却是一直在看着她的表情变化。

    她长大了,变了很多,变得不快乐了,疲累清清楚楚地写在她眼睛里。钟时看到她就觉得心疼,他的小鸟仍然穿着最爱的裙子,但失去了当年飞扬的神采。

    徐子规反省自己,勉强打起精神准备专心应对眼下的情况。眼看天色要黑,她估计离危险开始不远了。

    刚让自己振作一些,她忽然看到钟时上前一步,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徐子规:“……?”

    徐子规下意识伏在钟时肩上,被他抱到附近一个石门槛上坐着。这雕着花的石头还挺高,徐子规垂着脚坐在上面,钟时就在她面前蹲下,抬起她的脚看了看。

    他只是抬着她的鞋子看她发红的脚,并没有触碰到皮肤,然后蹲在那写了一句话给她看:“坐着休息,你脚痛。”

    这条街很长,她们走了很久,徐子规穿的鞋不是高跟,但也不适合长时间走路,这一圈圈走下来,脚趾脚背和脚跟都红了。

    徐子规并没有在意这点痛,第一次被迫进入奇怪的世界,她从巨兽身上摔下来,第二次是被皮囊灯笼咬掉几块肉,哪一次都比现在痛。可她自己没在意,钟时注意到了。

    徐子规垂头看面前蹲着的少年,半晌才找回自己平时的冷静,说:“我们应该找个地方躲藏,我觉得可能很快要出事了。”

    钟时摇摇头,又开始在便签纸上写字:“我们走过一圈,这条街上只有卖剪纸的店铺,没有可以供我们躲藏的地方,刚才的小孩驱赶我们离开,所以这些店主人不会让我们进店休息,危险确实要来,所以现在需要休息,等待。”

    徐子规看完不吭声,钟时等了会儿,没听到她提出意见,知道她是默认了的意思。

    纸笔拿在手上,钟时迟疑许久,又落笔写了一句话。

    膝盖上被放了一张便签纸,徐子规看见上面写着——“你现在过得好吗?”

    她过得好吗?徐子规一时没明白这话从何而来,回答道:“还好,有工作有收入,有亲人朋友,好像没什么不好的……听你的口气,你好像以前就认识我,你说是在学校认识的,但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能不能具体说说?”

    笔尖在便签纸上留下一个点,迟迟没有往下写。徐子规正等着看,见到钟时凝望自己的神情,他的眉眼在逐渐黯淡下去的天光中沉寂,他很难过。她不知道少年的难过从何而来,只有一种想要拥抱他的冲动。

    被自己的想法惊住,徐子规有些怀疑人生,她是不是到了一定年纪开始道德败坏了?竟然想要上手还在读书的男高中生。

    钟时不肯说,她只能在心里猜测,他难不成是自己从前捐款过的失学儿童?有段时间新闻上经常报道贫困山区失学儿童,她确实随手捐过款,还寄过出版社的书,钟时是从这个渠道认识她的?

    除此之外,徐子规找不出更合理的答案。

    她略有一点心虚:“你认识我的话,应该知道我叫徐子规吧?我今年二十七,在一家出版社做主编。”

    说着,她用手理了理鬓边散乱的碎发,艰难地摆出成熟的大姐姐架势,全然没有往日的游刃有余。

    她已经二十七岁了,是个成熟的女人,而他已经离开她太久了,这么长久的时间里,她经历过什么,是他无法知晓,也不能去在意的。

    钟时出神片刻,在便签纸上写:“你已经……”

    写了三个字又停下,半途改变主意不再写下去。

    徐子规说:“想问什么可以尽管问,没关系。”

    钟时还是写出了剩余的几个字:“你已经……结婚了吗?”

    果然猜对了。少年一开始就表现得太明显,尤其是现在,根本掩藏不住。徐子规看得出来,她压住自己心里莫名的雀跃,换了个更端庄的坐姿,稳重地笑了一下:“没有,一直对谈恋爱没什么兴趣,现在还是单身。”

    她觉得,如果这弟弟对自己有点那方面的意思,听到这话应该会高兴,可是,他听到回答后脸上不见兴奋的笑意,只有眼里含着浅浅的难过,一动不动凝视她。

    他的小鸟,他离开的这些年,看上去这么孤独。

    徐子规读不懂他的神情,含蓄地说:“……我这个岁数谈恋爱倒是差不多,但你才十**岁吧,先好好上学,谈恋爱到大学再说也不迟。”

    钟时看着现在的徐子规,就想起她十六岁的时候,那时她总喜欢趴在他肩上,对着他的耳朵不停念叨:“等我十八岁成年,你就十九岁了,可以做正式的男女朋友,你答应我的,你可别忘了,那天要跟我表白,还要送花的知道吗?我不要买的,我要你自己在院子里种的!”

    一会儿说要送花,一会儿说要他自己做的戒指……那个年纪的小女孩儿,有许许多多可爱的小心思和主意。

    叽叽啾啾,真的像是一只小鸟。

    想起这,钟时就笑起来。

    徐子规看见他笑了,心情也变得轻松愉快,她装作不在意地随口说:“对了,我们能一起经历这些也是有缘,你要记下我的地址吗,说不定之后有机会见面。”

    钟时还是看着她笑,但眼睛慢慢变红,眼里有晶莹的水光,好像眨一眨眼就要落下来。

    徐子规吓了一跳:“你不会要哭吧?”

    红着眼睛的少年当然没有哭,他笑着伸手将她抱起来,往上颠了两下,又紧紧抱住。徐子规靠在钟时的脑袋边,贴着他的头发,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快极了。

    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漠视感情这么多年,终于遭到报应,老房子被一个刚认识的少年一把火烧着,烧得她人都快傻了。

    她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对感情是冷漠的,现在才发现对自己的认知有点错误。她都不知道自己还会对人一见钟情。

    钟时将她放下来,让她继续坐着。

    徐子规罕见地有点不好意思,一时也忘了自己之前在说什么,接不上话,低头理了理身上皱起的裙子。钟时就靠在一边,从怀里拿出几张红纸。这是普通的红纸,他用剪纸和小孩交换剪刀的时候一起从小孩那里换来的。

    红纸在他手里翻飞,一只身上带着花纹的小鸟逐渐成型。

    他将剪纸小鸟放在徐子规膝上。

    “送给我?”徐子规拿起小鸟,觉得钟时剪出来的小鸟,比整条街上的剪纸都好看。

    子规是杜鹃别称,因为子规这个名字,她从小到大的外号都是小鸟,也不乏有人送她小鸟形象的礼物,但钟时这只小鸟最好。

    正摆弄这只剪纸小鸟,突然间,小鸟动了动。徐子规惊得拿开手,又迅速镇定下来。

    ……差点忘了,这是个不寻常的危险世界。

    她瞧瞧面前的钟时,精神一振。在她看来,她的年纪比钟时更大,还有过两次打怪经历,就应该保护他。

    想到要保护这个人,她蓦然有了精神,那些长久挥之不去的疲惫感都减轻了。

    “这红纸在动,可能会出现一些可怕的变化,钟时,你要小心。”

    钟时在看那只尝试飞起来的剪纸小鸟,闻言对她点点头。

    徐子规拍了拍钟时的肩:“没事的,我会照料你。”

    钟时还是点头,笑了一下,紧紧握住她的手。

    这里的时间并不准确,从他们来到这里的天色来看,应该是正午,但是现在天黑了,中间徐子规感觉最多也就相隔了两三个小时。

    虽然是天黑,光线也不黯淡,还能看得清街边的剪纸,不过那些店家在他们没注意的时候已经消失,满街空荡荡的。

    钟时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变化,拉着徐子规往前走。

    徐子规不清楚钟时为什么突然往前走,只见他走到一个屋子旁边骤然停下脚步。他的神情认真肃然,在墙边确认了一下,微微皱眉。

    “发现了什么?”徐子规感觉空气都逐渐紧绷起来。

    听到她问,钟时转头,看她的时候表情从肃然变得柔和,拿出便签纸笔开始一笔一划给她解释:“街道上的房屋位置改变了,地形也有变化……”

    徐子规仔细一回想,发现好像确实如此。但看着钟时写字,那种紧绷的空气又逐渐放松,钟时写字实在太慢,每一笔都要写清楚。

    “好了,我明白了,我不问了,待会儿你发现什么也先不用和我讲清楚,有空再解释。”徐子规说道。

    她怕待会儿两人逃命奔跑的时候,她突然问个问题,钟时会猛然刹车停下来给她写字解释。

    总觉得他真的有可能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