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雷内尔开始说一些他小时候的事情。顾梓桐并没有搭话，只是注意听他的内容。

    大意是说，在他14岁之前，家族里的人都是把他当做亨利的副手来培养的。本来，因为他的曾祖是老伯爵的弟弟，按照继承顺序，轮到他这代，不管是爵位还是财产，继承的顺位都相当靠后了。

    能够因为和亨利年龄相仿，得到培养，未来做neptune和布莱恩家掌舵人的副手，其实也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事情了。

    正所谓，“皇帝家也有几门穷亲戚”，老伯爵是个厚道人，对兄弟的后代都很照顾，倒不至于让雷内尔他们这支旁族太过落魄。但是对雷内尔的家人来说，他们大概已经把老爷子对雷内尔的青眼，看做是可以插手布莱恩家族和neptune公司事务的一个机会了。

    可是，就当他接受经营培养的时候，王千晔被带了回来。并且按照家族的继承顺序论资排辈下来，竟然还比亨利更优先有继承权。

    “不是我们对有外国血统的人有歧视，但是谁能接受一个突然天上掉下来的孩子，掌握整个布莱恩家呢？”雷内尔对顾梓桐说。

    经过了家族的一番内部平衡之后，本来可以作为亨利的副手，成为neptune二号人物的雷内尔，因为老伯爵做了股权转让，王千晔顶替了那个位置。

    从个原本的一片光明的大集团二当家，被内定去了家族资产管理会，做一个抱着一堆财富的“看门人”。

    连同这口流利的中文在内，雷内尔一身的本领，都放在管理会那样的地方，他都觉得自己是大材小用了。

    “如果是您，您怎么想呢？”雷内尔问顾梓桐，“是不是也会觉得这样的安排非常不公平？”

    “……会吗？”顾梓桐反问。

    “为什么不会呢？”

    原本以为自己这一番哭惨，能得到顾梓桐一点的同情分，但是看样子，完全没有效果。雷内尔开始追问顾梓桐的看法。

    “想要坐稳某个位置，想必需要相当的能力与之匹配吧。否则，德不配位，怎么能做的长？”顾梓桐微笑，“您来找我，希望与我合作，把王千晔从现在的位置拉下来吧。但是似乎在您家族长辈们的眼里，他已经是比你更适合的人选了。就算拉了他下来，难道你就能如愿吗？”

    雷内尔神秘一笑：“自然是有把握，把他拉下马之后，接收他的所有东西。”

    顾梓桐挑眉：“说大话可不好。如果有这种本事，又怎么会一开始就被人取代？不得不说，在我的认知里，王千晔在某些层面上，是可以被称之为‘天才’的。也许你非常的努力，但是当你遇到和你一样努力的天才的时候，时间，就是你们之间差距的原因了。”

    雷内尔说道：“也许你说的对，可是我没有选择。和一群老头子守着一堆不能随意动用的财富，说实在的，我的前半生可不是为了这些而努力的。我没有选择。”

    说是不能随意动用，但是顾梓桐知道，这样的家族资产管理会，是相当于一家独立投资公司的，把家族财富作为本金，进行投资，是确实的可以进行资金运作，获得收益的。

    说是不能动用的，大概也就只有那些珠宝和艺术收藏品罢了。

    “我很钦佩，雷内尔先生，你能这么自然的把自己的野心显露出来。不过，王千晔本身是‘天才’，而看样子，他也相当得你们家老爷子的青睐。我看不出来，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他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顾梓桐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沉住气问道。

    “想知道吗？”雷内尔朝着顾梓桐露出了一个很有邀请意味的笑容，“您应该听说过，天才和疯子，只在一线之间这种事吧。”

    顾梓桐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您指的是……？”

    “看到那些保镖了吗？”雷内尔指了指屏风外，包厢外间的方向，“王千晔是天才不假，但是他犯了一个致命错误，就是过于自信了。自信到出门不做任何防范。他遇袭前后，我听说顾小姐，您一直在近前照顾他，是这样吗？”

    “只是因为他是为了保护我受伤，有些过意不去，照顾了几天而已。”顾梓桐答的很是矜持。

    雷内尔却摆了摆手，似乎不太在意说法具体如何：“那么，我曾经……通过某些渠道，得知他在遇袭后，患上了认知障碍症。不知道顾小姐您知情吗？”

    顾梓桐听到他这样说，眼睛微微睁大，抿紧了嘴唇。

    “看你这反应，显然是知道了，那就好说很多了。”雷内尔拿起桌上的酒杯，杯中血液一样的葡萄酒，在他轻轻的晃动下折射出陆离的光。

    “布莱恩资产管理会，在neptune当中，有股份。这笔投资，可以说是管理会最大的收益来源。但是作为副会长，我认为现有的这部分股份，不足以维持我们整个家族的开销。亨利来找过你吧，我也不隐瞒，我和他的目的是一样的，回收王千晔手里的股份，当然，如果我们能联手把他赶出neptune的董事会，那是最好不过的。”

    顾梓桐听着他的话，扬了扬眉毛：“那具体呢？”

    “本来，如果他能同意我们的建议，用置换的方式。我们先以布莱恩家的收藏品作为抵押，换得他手中的部分股份，待日后周转，再赎回抵押物的方式，做个交易。那大家皆大欢喜不是吗？可是很遗憾，王千晔自己不肯放手。”雷内尔很遗憾的摇摇头。

    顾梓桐一皱眉，这个交换过程，第一眼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很像是银行的贷款，先用一些实物进行抵押，日后还清贷款就可以赎回所有权。但是再仔细一想，这其中可以做手脚的地方可就太多了。

    最直接也最简单的一种圈套，就是本来这些价值不菲的收藏品的保管，恐怕就需要不小的资金投入。作为抵押之后，这部分支出就从管理会转嫁给王千晔了。还不止如此，未来赎回的时候，如果非要说藏品有损，扯皮起来，要求赔偿，到底是谁吃亏，恐怕很难说。

    表面上一团和气，实际上随时准备出刀。这还只是顾梓桐能想到的部分，也许还有其他她想不到的部分。

    想到这些，顾梓桐嘴角一勾，道：“雷内尔先生和你的同僚算盘打的好，但是我们的某位‘天才’肯定不会这么容易上套。”

    雷内尔也回以一个微笑：“确实，这些把戏骗不到他。不过……如果顾小姐你能够作证，我们是可以从他的病症下手的。让一个‘存在精神问题’的人，参与董事会决策，这恐怕不太妥当吧。我想，neptune的董事会内部，也一定会这么认为。到时候，重新分配属于他的股权，那可由不得他说话了。”

    顾梓桐嘶的吸了一口凉气，原来，他们在这里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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