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
他变了，她也变了。
他本以为她会在国内过得好，没想到她黎倾城会这样落魄。
调查了她的事情，知道了她这些年来的处境。
他难以想象，以往养尊处优的黎倾城，居然做起了端盘子洗碗的打杂工。
当他看到她穿着脏兮兮的围裙抱着叠得很高的盘子一趟又一趟的从后厨进去又出来，被老板使唤来使唤去，甚至有些客人还说着低俗骚扰的话，她都是保持着沉默，默默干活。
她收敛了她的脾气和傲慢，忍气吞声的活着。
酸涩愧疚在心头泛滥成灾。
在心里已经跟她说了无数个对不起，因为这些年他没陪在她的身边。
靠近她的时候，感觉像梦。
这五年来，做了无数个有关于她的梦，可每次当他要靠近她的时候，她就消失了。
“欢迎光临，先生您几位？”
然后，他听到了她的声音。
还是那么好听，褪去了小时候的稚嫩。
他怔怔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酝酿了好久，这才缓缓的说了两个字。
五年来的第一次对话，提醒着他，他又回到她的身边了，这不是梦。
五年后的他们，都经过时间的洗礼，变得成熟，无论是外貌还是心理。
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陌生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她不记得他了。
脑子有半分钟的空白阶段，是不知所措，他想过无数种重逢后她对他的态度，冷漠厌恶视若无睹。
唯独没想过，她居然不记得他了。
他在她心中就那么不值一提吗？
为了提醒黎倾城，他还故意露出了手上被她咬过的那个牙印疤痕。
像是做最后的一搏，如果她还是记不起来，他真的不知道他该怎么办了。
不过幸好，她喊了他的名字。
人吧，真的是奇怪的动物。
她想不起他的时候，他害怕要得命，可是当她想起他的时候，迟来的憋屈和郁闷全都涌上来了。
他怪黎倾城。
他五年来，做梦都是她，结果她甚至都要把他忘记了。
于是就心生怨气，想要报复她。
说是报复，准确的应该说是想彻彻底底的占有她，让她这辈子都忘不了他。
通过调查，他也知道了她有了男朋友，比她大十岁的沈遇安，是她的老师。
完全没想到黎倾城居然还有喜欢一个人这样的功能。
她不是谁都不看在眼里吗？
就冲她有男朋友了，他就更要把她抢过来。
管她喜欢谁，管她愿不愿意，他就是要霸占。
最让他惊喜的是，她还保留着她的第一次，他成了她第一个男人。
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庆幸的事了吧，可能这辈子的所有好运气都花在这件事上了。
紧接着开始了他的霸占计划。
他知道黎倾城的软肋就是黎海林，她爱黎海林，只要是黎海林说的她都会做。
所以从黎海林下手。
不出所料，黎倾城终究还是来找他了。
他也知道，用这样的手段，黎倾城恨他在所难免。
可如果不强取豪夺，难道还要玩什么苦追感动天感动地唯独感动不了她的苦情戏码吗？
他没时间，也没那个耐心。
他向来只在乎结果，过程都不重要。
不过他就纳了闷了。
他苏瑾笙到底哪里对她黎倾城不好了？
虽然这两年他们并没有几个时候是处于好好相处的状态，可是他也没有亏待她啊。
她怎么就不能稍微喜欢他一下呢？为什么会这么讨厌他？沈遇安到底哪里与众不同了，能让她这么念念不忘？
一整根烟，抽到了尽头，烟头烫了一下他的指腹，一股刺痛传来，将他拉回了神。
他将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了踩，然后沉着脸，驱车离开。
——
黎倾城在家呆了两天，没有去学校，甚至连房门都没出过，整个人都是处于游离状态。
她甚至手机都不敢看，生怕看到有沈遇安的消息。
她真的生怕看到沈遇安问她关于苏瑾笙的消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说。
难道要把自己那些可怜的经历全都要告诉沈遇安吗？
不。
所以她选择了逃避，选择做缩头乌龟。
不过幸好，这几天苏瑾笙都没有出现。
在家堕落颓废了第三天的时候，她被手机来电铃声吵醒了，本来不打算接，可是电话却一直响个不停。
像是她不接会一直打下去一样。
最后她还是爬起来满房间的找手机。
在地毯里找到了手机，是林沫沫打来的。
她接了起来，嗓子干得厉害，甚至都有些发不出声音来，她咽了口唾沫，嘶哑的说道：“沫沫，怎么了？”
“你这几天去哪了？打电话不接，微信也不回。”林沫沫担心的说道。
“有些不舒服，请了几天假。”
“你知道吗？沈老师被开除了。”
“什么？”
“昨天沈老师来学校收拾东西，说他不能再继续教我们了，而且今天新的素描老师已经上任了。”林沫沫叹了口气，“这也太突然了吧，完全接受不了，沈老师这么好的老师怎么会被开除？！”
“我先挂了！”黎倾城立马挂了电话，然后立马翻了翻联系人，找到了苏瑾笙的电话号码，然后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
她焦急的咬着手指头，祈求着苏瑾笙快点接电话。
就在电话要自动挂断的时候，终于接听了。
苏瑾笙还没来得及说话，黎倾城就急忙开口，质问道：“是你把他赶出学校的吧？”
“是，很意外吗？”苏瑾笙的语气依旧冷飕飕的。
“为什么？这件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苏瑾笙，算我求你，好不好？”黎倾城央求道，“惹你生气的人是我，骗你的人也是我，你有什么气冲着我来，不要伤及无辜好吗？”
“不要对付他，好不好？”
“一直都是我在一厢情愿，都是我在自作多情，这都不关他的事。”
“说够了吗？”苏瑾笙缓缓说了一句，“说完了吗？”
黎倾城抿着唇瓣，沉默。
“你觉得你浑身上下哪个地方还值得我报复的？”苏瑾笙冷冷嘲讽，威胁道：“你越是这样维护他，我就越要对付他。”
“嘟嘟嘟嘟——”
黎倾城刚准备说话，，苏瑾笙直接挂了电话。
黎倾城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
那天，苏瑾笙说过，这件事没完。
她本来以为苏瑾笙要折磨的是她，她还担忧自己将来的日子不好过了。
没想到，苏瑾笙这次居然从沈遇安那里下手。
沈遇安遭殃了，简直比她自己遭殃还要来得难受。
毕竟沈遇安是因为她才会被开除。
沈遇安非常热爱“老师”这份职业，她再清楚不过了，现在离职了，他肯定比谁都难受吧。
而且他被苏城第一美院开除，这件事也会被列入黑名单，以后还有哪个美院愿意请他？
可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她完全帮不了他。
只能干着急。
——
苏瑾笙自从接了黎倾城的电话过后，心情就更差了。
这几天都处于躁狂状态。
将所有的气都撒在了别人身上。
整个公司的气氛凝重至极，每个人都专心的工作，不敢开一点小差，生怕惹了**oss生气。
苏瑾笙跟别的男人一样，心情不好，实在发泄不了，就会买醉。
晚上去应酬的时候，喝了个烂醉。
应酬结束，其他人都走了，苏瑾笙还在不停的喝，直到最后直接举着酒瓶往嘴里灌。
红酒顺着他的嘴角流到了他的衬衫上，染红了衬衫，苏瑾笙的头发凌乱的散在额前，脸色难看至极。
“总裁，别喝了。”高承瑞劝道。
“砰！”
他胳膊一甩，酒瓶被他扔了出去，砸在地上，瞬间碎裂，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烦躁的按了按太阳穴，黑眸泛着迷离和醉意，恍恍惚惚的问了一句：“你懂不懂那种嫉妒到发狂的挫败感？你懂不懂不被爱的悲哀？嗯？”
高承瑞有些懵，看样子，苏瑾笙是醉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苏瑾笙这么落寞孤独的样子，像个无助的孩子。
高承瑞走过去，轻轻扶起了苏瑾笙，“总裁，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不想回去，我不想看见她。”苏瑾笙皱了皱眉头，一个劲儿的摇头，像是在抵触在恐惧着什么。
高承瑞扶着苏瑾笙往外走，准备开车送苏瑾笙去酒店。
苏瑾笙一边晃晃悠悠的走着一边无力的掀起了眼皮看了一眼高承瑞，高承瑞的脸晃动个不停，然后恍恍惚惚变成了黎倾城的脸。
他这几天的所有酸涩全都泛起来了，他一把甩开了高承瑞，阴测测的盯着他：“你到底凭什么那么狂？嗯？黎倾城，你凭什么？”
这一吼，引来了别人的关注。
高承瑞有些傻住。
结果下一秒，苏瑾笙立马变脸，他面露痛苦的神色，靠近他，一把抱住高承瑞，语气卑微沮丧：“倾城，你真的就那么喜欢他吗？你的心腾不出来一点点空间了吗？你就，你就不能喜欢我一下吗？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两个男人抱在一起，说着暧昧的话。
难免让别人想入非非。
高承瑞也是煎熬得很。
苏瑾笙的酒量一点都不好，这是众所周知的，所以他不经常喝酒，可是没有人知道他喝醉了之后，还要说胡话啊。
“总，总裁，我，我不是倾城！别这样啊，男男授受不亲，这要是传出去，我——”高承瑞被苏瑾笙给抱了，脸猛的憋红了，周围人都紧紧的盯着他们，“看什么看，你们没失过恋啊！”
高承瑞连忙把苏瑾笙给扒了下来，他扶着苏瑾笙走到停车场，把醉成烂泥的苏瑾笙弄到后座，启动车子，离开了。
“总裁，我送您回酒店？”高承瑞看了一眼后视镜，苏瑾笙慵懒的靠在车座上，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嗯。”
高承瑞的眼角猛的抽了抽，喝醉了还会人格分裂吗？刚才还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情场失意小青年，结果这会儿立马又恢复了以往那冰冷的魔鬼**oss。
*
十分钟后，高承瑞停下车，回过头去，小声的提醒道：“总裁，到了。”
苏瑾笙的反应慢了几拍，随后掀开沉沉的眼皮，眼眸里布满了红血丝，直接打开车门下了车，高大的身躯还是有些晃悠，有些站不稳。
几秒钟之后，苏瑾笙回过身来，踢了一下车门，咬牙切齿的说道：“高承瑞，你听不懂人话？我说不想回这儿！”
高承瑞吓得虎躯一震，结结巴巴的说道：“可，总裁，您一路上，都在喊‘倾城，倾城，倾城’，我寻思着，您这么想她，就把您送回这里，不管什么事情，都需要好好沟通的，您跟倾城小姐好好谈谈，把什么事儿都说开了就好了——”
“滚滚滚滚滚！”
高承瑞话还没说完，苏瑾笙又踢了一脚车门，不耐烦的低吼道。
“诶，好，总裁，晚安。”高承瑞连忙启动了车子，狂踩油门，车子“茨溜”一声，开走了。
苏瑾笙觉得头很痛，头重脚轻，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视线也模模糊糊的。
他踉踉跄跄的走进屋子。
时间很晚了，他们都睡了。
他扶着楼梯上了楼，并没有回卧室，而是上了四楼，随便打开了一间房间的门，恍恍惚惚的看到了摆在房间中央的白色三角钢琴。
原来来了琴房。
他走了过去，坐了下来，垂着头眼眸呆滞，愣了一会儿，然后抬起胳膊，像疯了似的在钢琴上乱按，宣泄着内心的不满。
钢琴发出很刺耳的乱音声。
吵醒了半梦半醒的黎倾城。
她皱了皱眉头，还以为是做梦，结果楼上不停的传来钢琴声，这声音就像是猫在挠一样，难受极了。
她下床，上了四楼，小心翼翼的打开门，看到了坐在钢琴前的苏瑾笙。
一打开门，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酒气，她皱眉，苏瑾笙又喝酒了。
“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她本来想当作什么都没看到过，然后继续下楼去睡觉，可是又怕苏瑾笙继续乱弹，大晚上制造噪音，吵得他们所有人都睡不好。
所以走过去，轻声提醒道。
苏瑾笙听到她的声音，终于停止了弹琴，僵硬的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面前的黎倾城，黑眸深了深，眼神复杂至极，片刻过后，他皱着眉头喊了一声：“高承瑞，你他妈真当我的话是放屁吗？我说了不想看见黎倾城，为什么她在这里？！”
黎倾城咬了咬唇瓣，无语极了。
看来醉得不轻。
不想看见她？巧了，她更不想看见他。
她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过身，往门口走去。
结果没走几步，胳膊上突然间传来一道力度，然后她整个人都被扯了回去，被他拥入怀中，那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她十分嫌弃的皱紧了眉头，下意识的挣扎反抗，想跟他拉开距离。
可是她这一挣扎，苏瑾笙就更是抱得紧了。
他的力气很大，像是想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里一样。
他的脸埋进了她的颈窝，悲戚的祈求道：“别走，别走，别离开我。”
黎倾城的挣扎蓦地一顿，闪过一抹狐疑和无措。
这是苏瑾笙第一次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真的让她有些惊愕。
“你，你认错人了吧？”她愣了好久，最后试探性的说了一句：“我不是黎倾心。”
她在想，或许，他把她当成了黎倾心。
苏瑾笙听到这句话，身躯有些僵。
黎倾城的脸贴在她的胸膛，他衬衫被红酒打湿了，黏糊糊的，黎倾城难受极了，于是又尝试着推开他。
结果刚动了一下，苏瑾笙就一把松开了她，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面色阴狠冷骘，黑眸中布满了红血丝，嘴唇有些白，像个喝醉了酒的疯子。
黎倾城怯怯的看着他，他又要发什么疯？
他的眼神太过复杂，各种各样的情绪都交汇在一起，根本就看不穿，看不透。
“黎倾城，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的在我心上践踏！”他的嗓音沙哑得厉害，一字一顿，酸楚泛滥，然后抓着她的手指了指他心脏的位置，“要不是这里面有你，你连个屁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