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哲没有给别人当明灯的觉悟。

    却不介意在某些事情上指明一些东西。

    就比如再次找上门，现在就坐在他对面的张铭……

    张铭这次上门，也只是因为接到了杨毅忠的一个电话。

    电话里，杨毅忠把陈哲之前和他说过的那番话，毫无隐瞒的和盘托出，没有任何保留。

    之所以这次把陈哲卖的这么干净。

    就因为从这番话里，像杨毅忠和张铭这样的人，可以很明确的联想到那番话的背后，意味着什么，以及它隐含的价值和意义。

    不止是工业，而是……国防！

    1996年最令国人痛彻骨髓的是什么，不用说大家都知道。

    而作为特殊部门一员的张铭，其感受无疑要尤为深刻。

    特别是在某些事情上的无能为力，让他更为迫切的寄望，能看到国家能够崛起的那一刻。

    所以，对于一切有益于国力增长的事情，他在某些方面更加敏感。

    而陈哲这次提出的特种合金钢，就一下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说之前陈哲带领工业学院的团队，在dvd播放机和gsm手机上的惊艳表现；

    也不提两人那番深入的交流，给张铭留下了多大的震撼；

    就凭这次的提议，不管真假，他都会亲自上门拜访。

    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一丝希望。

    而且一开始，张铭很直白的道明了来意。

    问陈哲的话，都是直来直去的，“这种事情，你有几分把握？”

    这个把握，指的可不仅仅是设备的引进、厂子的投产。

    更多的，反而是技术层面上的疑问，包括生产出来的质量如何、是不是新型材料、合金钢具备哪些组织结构上的变化……等等。

    要知道，合金钢说白了，就是在碳素钢里，适量的加入一种或者几种合金元素，使得合金钢在组织结构上发生了变化，从而让钢具，具备了不同的特殊性能。

    比如强度、硬度、可塑性、韧性、耐磨、耐腐蚀，甚至是其它许多优良的性能。

    像钨钢、锰钢、锰硅钢、钼钢、钨铬钢、镍铬钢等，都属于合金钢。

    而这里面，涉及到的相关技术，是相当庞杂的，而且有些技术，也不是你想引进就能引进的。

    张铭不是不知道这个，但正因为知道，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找上了陈哲。

    陈哲也没有回避这种问题，“不敢保证十全十美，但八成以上，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他说的足够谦虚。

    张铭却听得眼光一亮，“那能不能把规模适当的做大一些，我们也能提供一些必要的帮助，解决一些政策上的困难什么的。”

    陈哲坐在茶几的另一边，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胡茬。

    说实话，他倒是忘了这一点，毕竟，这会儿还有比国家队，更牛比的存在吗？

    没有！

    所以，这样的合作，也不是不可能的。

    陈哲也不是那种有什么好东西，就想着要揽在自己怀里的人，懂得分享，才能得到的更多嘛。

    这道理，他当然不会不明白。

    而且，这样的关系，其实才是更长远，也更合适的。

    但是，九天科技是注定要面向国际的一家科技公司，如果有必要的话，那么和国企、政府、军队的关系，就不能摆在明面上。

    否则，对于他将来的布局，就会带来连续不断的麻烦。

    这一点，却是他暂时不想要的。

    所以，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中平钢铁厂那边，暂时只能算是一个小项目，九天科技这边，还是可以自行解决的。”

    张铭倒没有什么失望的意思，陈哲自己能解决当然是最好的。

    但是，不能扩大规模，终究是一个遗憾，在这一点上，他确实有些心急了。

    陈哲那边的话，却还没有说完，“……不过，按照我之前的打算，原本就有在别的地方投资兴建一座中大型钢铁厂的计划。

    “如果你们真的有兴趣，我们也未尝不能在这家新厂上进行合作，这个大家还是可以抽时间，深入的商谈一下的。”

    张铭看了他一眼，对上的却是陈哲那双澄清的眸子。

    他稍微放松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问道：“这样也挺好啊，你打算怎么谈？”

    陈哲却很干脆的摇了摇头，“这个不急，先做一下前期的筹备工作，等中平钢铁厂这边投产了，大家也可以就事论事，顺便评估一下我们研发中心的技术水平。

    “然后再考虑咱们双方合作上的具体事宜，我相信，到了那会儿，也更加有利于彼此对投入上的信心和诚意。”

    张铭就点了点头。

    这样的说法，也算是中规中矩。

    但他不相信陈哲要说的，会只有这些话。

    所以，也没有选择和他绕，直接问道：“还有呢？就仅仅是这个？”

    陈哲呵呵一笑，“不瞒你说，我这边现在最缺的，还是人手……尤其是冶金方面的，从管理人员到技术人才，再到熟练的工人，这些就需要你们的帮助了。

    “不过，不是白帮忙，工资待遇什么的，我们给的肯定比他们原来的多，而且在新厂投产后，他们可以直接转过去，这也算是前期培训了。

    “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在这期间，要给我带出来一批合格的员工，实现平稳的交接与过渡。”

    这样的理由，说实话一点儿都不过分。

    但想要组织起一批这样的人，对于张铭来说，那就是很简单几句话的事情，但是对于陈哲来说，那就是另一个局面了。

    张铭这边反而愣了一下，“你确定就这个事儿？没有别的条件了？”

    他确实有些惊讶。

    因为陈哲提的这些事儿，那压根儿就谈不上算什么条件。

    陈哲嘿嘿的笑了笑，“在有些事情上，没有人具备和国家谈条件的资格，所以，大家还是你知我知吧，这就足够了。”

    笑得很不怀好意。

    但说出来的话，却一下子就抓住了张铭的心。

    他怔怔的看了陈哲好一会儿，才正色道：“你能这样想，我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那就啥都不说了，我们一起往前看吧。

    “像你这样的年龄，还能做到你这一步的，真心不多见，不是想当面夸你，而是有时候你给我的感觉，确实很不一样。

    “而且，我们已经得到了可靠的消息，国外，真的在重启针对我们的新一轮技术封锁了。

    “唉，从去年蔓延到今年的东南危机，这一切的根源，终究还是证明了一点，咱们的实力确实不够强大，也不能心存侥幸和幻想啊。

    “而这，也是我这一次这么快找上你的原因之一了，我们需要进一步加强国防建设，就离不开特种合金钢的支持。

    “所以，但凡有丁点儿的希望，我们也希望看到这种可能性还是有的，陈哲……千万不要辜负了自己的这身本事。”

    陈哲就微笑着点了点头，“别说的这么煽情，你以为我们这一代人，缺少了战争年代血与火的洗礼，就培养不出该具备的坚韧与血性？

    “放心吧，我们同样有自己的担当和责任，不会撑不起民族赋予我们的使命与脊梁的。”

    张铭就哈哈一笑。

    看向陈哲的目光里，已经带出了几分欣赏和认同。

    倒是陈哲说完这句话之后，却猛地出现了一丝恍惚……

    对啊，1996年，东南危机，不但有老美耀武扬威的航母，得意洋洋的岩里正男，还有那几个令人痛心疾首的……叛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