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客们离开后，周心诺赶紧把大伙挑选出来的剪纸单独收起来。

    一旁的郝大姐凑过来，笑呵呵地问，“心诺，没少卖钱吧，你这可以啊，碰到识货的人。”

    郝大姐是真心实意地希望周心诺的剪纸卖得好。

    她为人朴实善良，看到周心诺一个人不容易，还时常给自己顾客介绍让她们来照顾周心诺的生意。

    周心诺笑盈盈地看着郝大姐，“谢谢您，一会儿找您来买衣服的肯定会更多。”

    “哎呀你这姑娘就是嘴甜，听得大姐心里暖洋洋的，来，我这儿出来时在家带的烤地瓜，一人一个。”

    周心诺不肯接，哪儿能总要郝大姐的东西。

    可是郝大姐一直给她往手里塞，“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就别这么客气。”

    盛情难劝之下，周心诺接过来。

    烤地瓜还热乎着，剥开皮，里面软软糯糯的，吃起来香甜。

    吃过了一个烤地瓜，周心诺跑到隔壁摊位买了两杯手工奶茶，还有小甜点，回来递给郝大姐一份儿。

    郝大姐不想收，周心诺就说她要是不收，以后她给的任何东西自己也不会收，郝大姐这才接过去。

    但是接过去以后她没有喝，而是放了起来。

    见周心诺一脸疑惑的目光，她笑容可掬的开口，“我带回去给我婆婆和孩子尝尝，我家孩子一直念叨着奶茶的，原来长这样啊。”

    周心诺把自己的也递了过去，“那一份儿哪儿够分。”

    郝大姐摆手再也不接第二份儿。

    周心诺自己喝掉了。

    不过临收摊之前，她又去买了点好拿的小零食，悄悄塞进了郝大姐的袋子里，看着还在收拾衣服的郝大姐，摆摆手，离开了。

    这一晚上的夜摊儿，周心诺是收获颇丰。

    她的成就感在于，不只是赚到了钱，还让大伙看到了真正的徐州剪纸。

    等那些顾客明天来周家剪纸艺术中心，她会和她们好好地交流。

    第二天。

    周心诺心情不错的起床收拾一楼的区域。

    陈列区里摆放的好几百份剪纸作品，她一件一件地检查。

    将屋子里的卫生做到窗明几净后，才坐到休息区画画。

    这期间，她收到了徐老师的短信。

    【周老师，夏一鸣同学跟我说想要见你，你什么时候方便去趟医院？】

    周心诺想到下午要接待那六位顾客，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晚上又要去摆摊儿，她思索后打了电话过去。

    “徐老师……我午休的时间过去，医院那边方便进病房探访吗？”

    “方便，夏一鸣被心理医生诊断出重度抑郁症，为了配合治疗，他的父母不能去陪护，现在是护工在。”

    “周老师您也看出来了，那对父母的关系是孩子得病的原因。”

    撂了电话，周心诺出门去采买。

    她带了水果和鲜花，来到了南开医院。

    护士知道她要来，先来门口等她。

    一见面，就叮嘱周心诺，“不要提到他的父母，有两种食物不能提，他会受到刺激……周老师，孩子夜里睡得不好一直哭，早上就喊您的名字，我看，可能对您产生了心理依赖。”

    周心诺讶然，“我没有做过什么。”

    护士笑了，“是因为您救了他一命。”

    “您这边请。”

    周心诺进了夏一鸣的病房后，护工端着餐具往外走。

    路过周心诺的时候，还跟周心诺打了招呼。

    周心诺看着那餐盘里堆满了食物，低声问道，“他没有吃？”

    护工点头，表情有些无奈，“早饭也没有吃。”

    “辛苦了。”周心诺和对方错身而过。

    她来到夏一鸣病床前坐下。

    “一鸣。”

    夏一鸣刚还蒙着被子，听到有人喊他，拉下被子看到了周心诺。

    “周老师。”

    他一开口，周心诺就听出他嗓音沙哑。

    她的眼中带着关切，问道，“你还好吗？”

    夏一鸣笑了，“我很好啊，还死不了。”

    这是10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话吗？

    周心诺蹙了蹙眉，“我听说你要见我？”

    “对。”夏一鸣掀开被子，下床来到周心诺面前。

    在周心诺还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伸手就掐住了周心诺的脖子。

    这个动作，惊得周心诺悲伤的汗毛孔都竖了起来。

    “夏一鸣！”

    她一把推开夏一鸣，站起来冷着脸打量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孩子。

    门外的护士听到周心诺的惊叫声，赶紧推门进来看，见夏一鸣已经下地，和周心诺对立而战，忙问，“怎么了，周老师？”

    周心诺摆摆手，“没事了。”

    “护士站离这边很近，有事儿您喊我。”护士说完，关上了门。

    周心诺居高临下的看着夏一鸣，冷着脸问道，“你刚刚要干嘛？”

    夏一鸣笑了，“我想掐你，来谢谢你救了我。”

    “周老师，我不想活了，你为什么救我？”

    周心诺看着夏一鸣眼中的绝望，心蓦地一沉，上前拉着他的胳膊，让他回到床上。

    “一鸣，我是你的老师，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学生在我面前跳楼，我必须救救，必须救。”

    夏一鸣的嘴角扬起一抹嘲讽，“呵呵，必须救，人生哪儿有那么多必须救，我妈妈还告诉我必须救名列前茅，必须救要考个好中学，必须救要扬名立万呢。”

    一晚上没有见，这个孩子变化太大了。

    哪里还有孩子的样子，只是长得稚嫩，心理的成熟度仿佛已经过了而立之年。

    周心诺心疼地开口，“你的爸爸妈妈很爱你，也许处理的方式不对，但不能够让你以此来自暴自弃。”

    夏一鸣抬头看着她，“可我是废物了，我妈说我已经是废物，没有救了。考不上好学校，我以后什么也不是，她就不要我这个儿子了。”

    说着夏一鸣就去扯自己的头发。

    周心诺赶紧去制止他。

    “夏一鸣，你是好孩子，她当时说的是气话，不是真这样想的，她还是非常非常爱你。”

    “夏一鸣，你这样不吃不喝，她是很心疼你的。”

    夏一鸣红着眼圈，“周老师，我不吃饭，我就能一直病着，病了就没法上学，考不好试也没什么关系，如果好了，我就要去学习，去考试，去上各种培训课，如果考不好，她不满意我的成绩，我就要看到她们吵架打架，那么多的血……”

    说到这里夏一鸣疯狂地咳嗽着。

    好像自己的嗓子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吓得周心诺脸都白了，她赶紧跑到门口去喊护士，“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