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周心诺将这件事儿跟盛飞提到过。
盛飞笑得有些幸灾乐祸，“行啊，那小子也碰到铁板了，自求多福吧。”
天天给他充当导师，指点他如何追求周心诺，这下好了吧，他自己遇到一个boss+，看他怎么翻越那座大山吧。
……
周末，周心诺求到冯主任那边，好说歹说地才把奶奶接回家。
一个多月没回这个家里，于凤芝内心十分感慨，从进门起就红了眼圈儿，直到吃午饭，才算是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午饭周心诺做的是奶奶最爱吃的松鼠鱼，酸甜口的，她把调料都少放了一些。
于凤芝只吃了三口就放下了筷子。
她想起了自己的老伴儿周爱国。
以前不管是诺诺还是她做这道菜，端上桌以后，老爷子肯定是夹第一筷子，自己总说，“我来先尝尝是甜了还是酸了啊。”
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过去跟老爷子抢鱼身上最好吃的那个部分，虽然每吃她都抢不过，但每次老爷子把那两块肉都放到她的碗里。
自从老爷子瘫痪在家以后，就拿不起筷子，这道菜她做过一次，老爷子看着菜发了脾气后，她再也没有做过一次。
“奶奶。”
周心诺拿来纸巾递给奶奶，“您又想我爷爷了？”
于凤芝擦了擦眼睛，叹了一声，“你爷爷那次发脾气的时候，全家人都说他无理取闹，你老婶儿还去厨房里骂，可是只有我知道，你爷爷啊，是难过，心里着急，不能再跟我抢鱼肉吃了。”
周心诺坐到奶奶身侧，拉着奶奶的手，“是我知道，爷爷是着急自己不能再给您夹菜了。”
爷爷最后的那段时光，留给她的记忆非常的深刻。
无所不能的爷爷，突然躺在床上，除了能说话，生活都不能自理。
有很多次，她都听到爷爷跟奶奶说，还不如就死了。
可奶奶要么跟爷爷笑着打岔，要么就跟他闹脾气，怄气，然后每次爷爷都会再哄她，说不管怎么样也要撑着一口气陪着她。
每次爷爷服了软以后，奶奶就趁着去干活的时间，躲到一旁偷偷抹眼泪，却从来都没有在爷爷面前哭过。
奶奶于凤芝的坚强和担当都被周心诺看在眼中，上行下效，所以她也是个有委屈有苦都往肚子里咽的人。
于凤芝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会影响到孙女周心诺，就赶紧岔开了话题。
“诺诺，奶奶明天想去公园转一转，你能不能陪陪我？”
这种时候奶奶提出任何问题，周心诺都不会拒绝的。
吃过饭，祖孙俩一起在卧室看了电视。
周心诺还提到了最近发生的趣事。
于凤芝也分享疗养院里的各种鸡毛蒜皮。
“你孙奶奶的儿子来看望她，我们都替她高兴，那小伙子特别干练，嘴也甜，我们这些人都非常羡慕。”
“哎，晚上的时候我看她又失眠了，才知道，她那儿子哪里是专门来看她的，那是来要家里的房本儿的，说是生意遇到了难题，要卖掉房子，不然就公司就完了，你孙奶奶手里就那么一套房子，儿子一哭，心软就给了。”
“第二天早上她家亲戚打电话过来，说她儿子被人带去赌博了，欠了不少债，拿房本也是为了抵押借钱。”
提到这些，于凤芝也忍不住叹气，“都说养儿防老……”
防老么？
她家大儿子出了那事儿以后，人就没了，二儿子周玉成又是个不孝的，别说给她什么帮助，就是能消停些别来跟她要老爷子留的这套房，她就知足了。
周心诺知道奶奶在想什么。
她并没有将二叔带人来看房，还强行撬了锁的事情告诉奶奶，一来是担心奶奶着急，二来是觉得说了也没有用，只会给奶奶添加烦恼。
“心诺，你二叔虽然做了不少错事，但他心是不坏的，小时候他有多疼你，你还记得吧？”
周心诺默默点头，要不是因为记得二叔对她的好，她这几次就不仅仅是报警后又私了那么简单了。
强行进入民宅，是可以行政拘留的。
要不是考虑到那是她的亲二叔，她也不会给他多次留情面。
“我和你爷爷一直想不通你二叔为什么一夜之间就变了，以前他也是喜欢剪纸的，后来看到谁剪纸他就骂谁，你弟弟周叙那么好的天赋，他都不允许他碰剪刀，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大学，还不知道工作好不好找。”
于凤芝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话，累了躺在床上，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周心诺躺在她身边，失眠到了后半夜，才睡着。
醒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想去给奶奶做早点。
但是睁开眼发现床的另一边没有人。
“奶奶？”
她跳下床跑出去，二楼没有找到奶奶的身影，才跑下楼梯。
一下楼就看到奶奶正坐在剪纸体验区剪纸。
周心诺过去，看着奶奶戴着老花镜，正认认真真地剪着一幅农耕图。
老牛犁地，农民播种，还有小孩子在田间嬉戏。
这是于凤芝年轻时在乡下的记忆。
她显得十分投入，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周心诺坐到了自己身边。
“诺诺，醒啦。”
周心诺打着哈欠问道，“你什么时候醒来的，剪了这么大一幅作品……花了好长时间吧？”
于凤芝脸上挂着慈爱的笑，伸手揉了揉周心诺的额头的乱发，“四五点钟吧，年纪大了睡眠就不多，昨天睡得又那么早，这一觉起来啊，精力充沛，好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她昨天梦到了自己还是姑娘的时候，梳着两个麻花辫，在乡间和父母在一起做农活。
那个时候她家周爱国还是隔壁村的一个愣头青，下地干完活以后就坐在田埂上剪纸，做些手工。
当时村里的很多人都说周爱国有问题，家里有姑娘的都不许给他。
只有她觉得周爱国剪的窗花，特别好看，做的那些小手工也非常的精致，那个年代可不像是现在讲究什么自由恋爱。
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好在，当时他家媒人上门提亲的时候，她爸妈没有反对，而是问了她自己的想法。
之后她就和周爱国成为了夫妻。
婚后没两年，她们举家来到县城……
“诺诺，我已经好久没有梦到你爷爷了。”
“昨天晚上，我就在梦里看到他对我笑。”
周心诺听到奶奶这样说，心里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