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心诺来到护士站的时候，值班的护士刚给夏一鸣量完体温出来。

    看到周心诺和裴冀阳过来，赶紧放下东西迎过来。

    “您是周老师吧？”

    她交接班的时候，曾经听刘琳提到过。

    这是个值得尊敬的人，非常善良又无私。

    “我是周心诺，刚也给您这边打过电话，孩子情况怎么样了？”

    值班护士姓杨，她给周心诺倒了杯热水，邀她坐到一边的长椅上，跟她介绍夏一鸣的情况。

    “周老师，这个孩子真的很可怜，上午状态还好些，早饭吃了，中午要吃饭的时候，她妈就过来送了营养汤……

    这孩子不喝牛奶，可能有心理阴影了，我们也比较理解，还问过她家长是不是带牛奶了，不要给孩子喝，家长言之凿凿地说没带，结果……那鸡汤里兑了牛奶。”

    “夏一鸣喝完就说不对劲，吐，闹，崩溃，我们给打了一针镇定剂没管用，冯主任来的时候外院的心理专家也过来了，正好给夏一鸣做了一番心理疏导。当时他父母就在病房里，我们想让他们出去等消息，他们不同意，非要在病房里盯着。”

    说到这里，杨护士一直叹气，“之后的事情您就知道了，孩子被诊断为重度抑郁症，精神方面问题还需要再进一步检查，他.妈妈受不了，就跟专家着急，撒泼打滚骂人，我们拦都拦不住。”

    说到这里，杨护士都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赵静悦。

    “我在医院工作这么多年，头一次碰到这么不配合的家长，我们都非常着急。”

    夏一鸣在17楼的病房里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

    谁也不想要被分到那个病房区去工作，可总得有人去负责那里。

    杨护士一脸歉意地看着周心诺，“我听刘护士说过，昨天晚上您就在这里守了一.夜，您一定非常辛苦，按理说我们不应该同意夏一鸣父母的请求，同意您过来继续陪护孩子，但……您还是来跟我看看吧。”

    杨护士已经说不下去了，她带着周心诺和裴冀阳直奔夏一鸣的病房。

    三人站在门口，就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他脸上自己抠出来的伤还没有好，脑袋又缝了两针，这得多疼啊。”

    隔着门上的玻璃窗，周心诺看到夏一鸣正坐在床上剪纸。

    他坐得板正，拿剪刀的姿势有些别扭，但态度上极为认真。

    裴冀阳也注意到了，不免开口问道，“夏一鸣有自残倾向，你们为什么还要给他用剪刀？”

    “他一直闹着要剪纸，我们不给他，他就一直在屋子里砸东西……后来我们去请示冯主任，冯主任同意给他一把小剪刀，他坐在那里剪纸得有个把小时了，剪好的时候会高兴地笑了两声，剪不好就要闹，扔东西……哭，喊，大叫。”

    提起这些，杨护士心里挺难受的。

    这么个孩子，竟然有精神问题，这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这样的，才形成了重度抑郁症啊。

    这个重度抑郁症的病，听说非常不容易痊愈。

    周心诺推开门往里走。

    夏一鸣听到动静也没抬头，就只顾着自己手中的剪刀和纸。

    他没有剪出自己想要的效果，就忍不住开始揪头发，嘴里喃喃着，“不对，不是这样，不低，不是这样的。”

    周心诺凑过去，刚要开口，就被身后的裴冀阳拉住了手腕。

    杨护士看到她走到了夏一鸣的床边都替她捏了把汗，她刚刚来帮夏一鸣测体温的时候，差点被这个孩子给戳伤。

    “夏一鸣。”

    周心诺站在裴冀阳的身边，距离夏一鸣的床边只有三十多公分，轻唤着他的名字。

    夏一鸣抬头看到周心诺，灰蒙蒙的眼神骤然明亮。

    “周老师。”

    周心诺看到他脑袋上绑着的绷带，关切地问道，“伤得深不深，是不是挺疼的？”

    “不疼。”夏一鸣咧嘴笑了下，“就是撞上的时候疼了一小会儿，很快就好了。”

    “周老师，你来教我剪纸，我想要剪出一匹骏马，还有公鸡，我怎么都剪不好。”

    周心诺看到他把刚刚剪出来的揉成一团扔在地上，就去扯了一张纸，坐在他身边，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把小剪刀，一边教他剪纸，一边跟他聊天。

    屋子里的气氛非常融洽，仿佛这里没有人寻死，只是上着一趟没有难度的剪纸课。

    杨护士看到夏一鸣突然这么听话，还配合周心诺把药给吃了，心中非常惊讶。

    她听到走廊里有动静，赶紧推门出去。

    看到是夏一鸣的家长又想来看孩子，就黑着脸去撵人。

    可她自己根本赶不走她们。

    赵静悦和夏成磊就是知道这一层只有两个护士值班，才又偷偷跑进来的。

    “杨护士，我就想看看我儿子怎么样了，周老师和裴先生进去后，他有闹么？”

    “杨护士，白天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在这里要脸子，辱骂大夫，我是当妈的，我情绪崩溃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赵静悦脸色憔悴极了，她嗓子又哑又疼，可她却忍不住想说话。

    杨护士对这对夫妻是真没有好印象。

    她守在夏一鸣的病房门口，严肃地说道，“孩子不想看到你们俩，你们已经把他想见的人求来了，你们就走吧。”

    她说的这些是事实，可赵静悦却听着非常难受。

    她转头看向夏成磊，“鸣鸣不见我这个当妈的，竟然见那个教剪纸的，我是不是白生他一场了？”

    夏成磊看到赵静悦把自己折磨成这样，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他是真不忍心说啊。

    ……

    病房里，周心诺和裴冀阳陪着夏一鸣坐在床边。

    周心诺认真又细心地教会了下一秒如何剪公鸡和小马后，裴冀阳伸手搂住了夏一鸣的肩膀跟他聊天。

    夏一鸣很喜欢这种交流方式，裴冀阳一直往他感兴趣的点上说。说了一会儿，夏一鸣笑了。

    但是笑着笑着就又突然哭起来。

    周心诺见状又赶紧过来教他剪纸。

    一个多小时以后，夏一鸣喊累，说想睡觉了。

    周心诺和裴冀阳等着他睡着，才出门。

    一打开门，赵静悦和夏成磊就跪在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