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售房中心。

    却是墓的销售中心。

    于凤芝下车不等着周心诺扶她，赶紧往台阶上走。

    “您好，周玉成在这里么？”

    一掀开门帘，她被烟味儿呛得咳嗽起来。

    屋子里围着好几个桌子，好多人在打牌，抽烟，喝酒。

    没有人搭理她，连抬头往她这边看的人都很少。

    只有一个打着电话的中年妇女，递过来一张皱皱巴巴的的单子，“想买那块墓地，看好了找我，给你优惠。”

    于凤芝愣了下，接过来以后连看都没有看，抬头找周玉成。

    直到角落处传来吆喝声，她顺着声音望过去，才看到一个瘦得脸颊都凹陷的男人。

    仔细再那么一瞧，是她儿子，周玉成。

    她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她儿子周玉成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那是她儿子么？

    这会儿周心诺和裴冀阳已经追了上来。

    她们直接锁定了目标。

    扶着于凤芝来到角落处，看着嘴里叼着一根烟，眼神发亮地打着牌的周玉成。

    他已经瘦得快没有人样了。

    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周心诺她们。

    放在桌子上的旧手机一直在震动，他却理都不理。

    还是他一旁的牌友提醒他，“嘿，你手机响了半天，不接电话？”

    “啧啧，这是怕要钱的，还是怕家里人？”

    “捷吧，这会儿活着还能说两句，命搁到外面了，死了成鬼了也会后悔的。”

    周玉成这才有条不紊地将手机拿起来。

    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他有些不耐烦地挑着眉，接通后不等那边说什么就开口骂，“你嘴就那么强么，打电话告诉老太太他们干什么，她联系我要找我。”

    “我不用你管，我死在外面也不用你管，你关好周叙就行了。”

    “哭，就尼玛知道哭是吧，没别的能耐。”

    “啪。”

    周玉成不耐烦地将手机往地上一摔，继续去摸牌。

    自言自语道，“早特么不知道惦记我，人都要死了才开始操心，有啥鬼用。”

    “我就这么死在外面，我非要成他们心里的一根刺，我让他们想起来就后悔。”

    这时，一旁的牌友已经注意到了周心诺和裴冀阳等人。

    都出声提醒他，“你看谁来了，是不是找你的。”

    “你.妈吧。”

    周玉成回怼过去，“你.妈！”

    他抓起牌正要打对方，听到耳畔传来一声轻呼，他转头就看到了于凤芝。

    于凤芝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查来形容了。

    在周玉成的印象中，只有她爸爸突然疾病住院时，她才露出这种崩溃的样子。

    “玉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于凤芝一开口，感觉自己的喉咙都在发抖。

    她捏着手里的宣传单，眼眶里的泪水哗啦一下涌了出来，湿了满脸。

    “你跑这么远来打牌，那娘俩呢？”

    “你为什么这么瘦，你到底是怎么了？”

    于凤芝一哭，周围的人都愣住了。

    纷纷抬头看过来。

    “要死了？”

    “哭什么哭啊，哭丧啊。”

    有些人一听到这个动静，就跟受了刺激似的，起身要冲过来。

    还是裴冀阳，手快眼快地带着周玉成和于凤芝祖孙俩走出了那个销售中心。

    出来以后，于凤芝就立在打量着周玉成，哽咽着问，“你有什么事情你跟妈说啊。”

    周玉成嗤笑了一声，“哎呦管起我来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直接坐在了冰凉的台阶上，嘴里叼着一根烟，看都不看于凤芝，就那么仰着头望着前方。

    于凤芝走过去，俯身拉着周玉成的胳膊，“你跟妈走，带你去检查。”

    周玉成不去。

    他点燃了香烟，吐了一口烟圈，语气十分冷淡，“别，我可不敢花你的钱，你的钱还是留着去帮助别人吧。”

    周玉成面对于凤芝已经有些心灰意冷。

    他不想再多说什么。

    还是裴冀阳过来将人强行拉起来，不顾周玉成的折腾，把人塞进了车里。

    周玉成想下车，又被后上车的周心诺和于凤芝挤在了中间。

    一行人就这么回了安心疗养院。

    周心诺直接找到冯主任，请他帮忙医治她二叔。

    冯主任赶紧找让人送周玉成到检查室，做各项的检查和化验。

    这么一折腾就到了晚上。

    很多检查结果都没出来，周心诺请求刘护士见周玉成安排到她奶奶的隔壁，这才和裴冀阳离开疗养院。

    路上的时候，两个人还聊着周玉成的事情。

    “我真没想到我二叔病成这样，上次看到他捂着胃，好像挺痛苦的样子，我后来还给他打电话问他身体情况，他还骂我。”

    没想到……

    “要是我早点带着他去检查，或者我早点去他家里找他们。”

    裴冀阳听得出周心诺在自责，他拉着她的手，劝她，“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周二叔到底是什么病他自己都不知道。”

    “那会儿大夫给她打了镇定剂之后，趁着他睡着之前我问他，怕不怕，为什么不早点跟家里人说。”

    “他说怕死，有怕救不了赖活着，不如就自然消亡。”

    “裴冀阳，你瞧，我二叔都知道这个词，其实他年轻的时候蛮厉害的，什么都会，也会剪纸，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厌恶剪纸，看到我剪纸就会扔开，还骂我没出息。”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令周心诺始料未及，有些事就像是开了闸口的堤坝，在脑海中肆意喷涌。

    “诺诺，公司明天不是还有事儿，明天我来这边，你不要来了。”

    临离开前，裴冀阳还叮嘱她好好休息。

    可周心诺哪儿睡得早。

    她被送回周家剪纸艺术中心后，睡不着，就出门往公司那边走。

    这两处离得不远，步行的话大概25分钟就能到。

    只是周心诺刚刚出门，就察觉到好像有人鬼鬼祟祟地跟着她。

    她紧张地攥着手机，给裴冀阳拨电话。

    这时，街对面突然有车的远光灯射过来。

    周心诺心中惊骇。

    手机铃声在这个时候响起。

    她扭头看到一个捂得严严实实的人正在她身后。

    她赶紧接起电话。

    电话里传来裴冀阳的声音，“诺诺，往前走，我把远光灯打开了。”

    周心诺松了口气，“那辆车，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