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没入云朵，敞着的房门漏进楼道微弱的光，房间里除了男人和女人偶尔不畅的交流，全是交响乐一般忽高忽低的奏鸣，半夜未歇。
凌晨四点半，江又青累歪在黎皓轩怀中，男人抱着她给两个人冲了个澡，回来才睡下没超过一个小时，手机刺耳的铃声打破凌晨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一片宁静。
江又青很累，眼皮子重的拿火柴棍未见的能撑开，被电铃声吵到，她咕哝了一句烦人翻身继续睡。
黎皓轩不回家的时候经常晚上处理公务，开连锁会所的，半夜有个急件待处理很正常，他早已经习惯。
只是当他拿到手机，屏幕上熟悉的电话号码好像给他当头的一闷棍，痛的他眼冒金星。
是父亲，一种不好的预感腾空而起，他快速穿鞋子阔步到阳台。
“爸！”
黎老头气坏了，从晚上儿子媳妇送妻子回家，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火锅味，他那坏脾气像腾云驾雾似的快速上升，即便有妻子在旁软音相劝，都是她自己的主意，拉长的老脸，总归没有恢复如常。
怕什么来什么，到了半夜，吃过胃药本也睡的不甚安稳的妻子脸上身上汗如雨注，像雨后两块接缝不密实的面包砖，一脚踩上去，扑哧扑哧的雨水冒上来打湿鞋子和裤脚。
黎老头先是打给老友许泽洋，等医生的间隙，越想，对不懂事的儿子媳妇怨言越是浓墨重彩，特别儿媳妇，她招惹的是非他压着不言语，不代表内心一点意见也无。
“爸什么爸，两个人卷铺盖给我滚回家里来。”
黎皓轩大约知道，父亲这大半辈子温文尔雅，能让他发这么大的火，一定与母亲有关。
母亲不能吃辣，但她今天和江又青出去吃了火锅，想必一定身体不舒服了，而作为珍视老婆如命的父亲，这次大概要记江又青的仇了。
“爸，您别着急，我们这就过去。”
黎老头没办法不着急，但他懒的与不肖子孙多说一句话，既然打电话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生气嘭的挂上了电话。
黎皓轩搓了搓耳珠子，江又青才睡，想说放她睡，她今天敢不回黎宅，即便之后有他和母亲护着，父亲这个冷脸，她必然有段日子要受着了。
与其这样不如快刀斩乱麻，数落就让他数落几句，有他在父亲势必会悠着点儿，发发牢骚心里舒服了，好过一笔一笔都给江又青记着。
黎皓轩自个儿先换好衣服，反身找了条长裙给江又青套上，然后臂弯挂上一件薄外套，才去喊在他折腾下眼皮冒着青色的江又青。
江又青是真的累坏了，黎皓轩在她耳边蜜蜂一样嗡嗡嗡，她一点都没听到，直到他拿手背拍她的脸，“江又青，起来了，我们要出去一趟。”
江又青悠悠转醒，瞪着迷茫的水眸看着黎皓轩，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醒了。
黎皓轩心里着急，再次拍拍她的小脸儿：“起了，回家看看妈再睡。”
江又青睁着眼睛，但脑子没有在运作，只能看见黎皓轩嘴巴开开合合，说了什么，她是没听到分毫。
黎皓轩拉着她坐起来：“妈身体不舒服，我们回家去看看她。”
忽的，被搅了睡眠的江又青抓住黎皓轩的手腕，洁白的皓齿如带着钢尖的电钻一样压进黎皓轩的手背。
都怪他，不是他她不能这么累，更不会以这个状态见长辈，简直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黎皓轩被当头一咬，脸差点变形，也知道她这是醒了，顺势在她身后给了一巴掌，然后把她拎起来一路扛到一楼，随便给她穿了双平底鞋，扛着她两个人再一起出门。
江又青打从成年，还没有穿过平底鞋，有一种处处低人一等的错觉，不爽。
所以一路，闭上眼睛又睡不着，净听她嘀嘀咕咕的抱怨：“丑死了、丑死了。”
黎皓轩看不懂女人，更看不懂江又青，她念叨这一路他快被烦死了，好几次想让她闭嘴，看她眼下有青色，素面朝天，脸是真好看，忍了。
凌晨的街道上，车来车往非常少，黎皓轩油门踩到底，很快两个人在黎家大宅停车，黎皓轩把江又青提溜出来，脸色不太好看：“自己惹的事，自己去伺候着。”
江又青愿意来，当然不是看黎皓轩的面子，她单纯担心黎妈妈。
听他说这种话，她没来由的一肚子火，嫌弃道：“废话真多。”
黎皓轩：“......”
有点想要撬开她脑瓜子的冲动。
算了，看在她漂亮的份上。
他伸手扣住她，“等会爸说你，你听听就算了，别往心上去。”
走了两步，他忽然开口，在这夜色朦胧之下，江又青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嗯？”
回答她的，只有夜风下树叶扑簌扑簌的声音。
她就知道，黎皓轩那是什么狗脾气，他会叮嘱她，简直天要下红雨。
许泽洋和黎爸爸黎妈妈青梅竹马，关系素来好，黎爸爸给他打电话，他亲自带上内科专家来到黎家，比黎皓轩还早了几分钟。
“没什么大碍，就是吃的刺激，老胃病犯了。”
一系列检查过后，医生留了几贴药告诉江又青他们用法，和许泽洋一块离开。
眼看天亮了，医院今天有台重要的手术，许泽洋没回家直接去了医院。
“胡闹，简直胡闹。”虽然许泽洋的话安抚了黎爸爸一颗错乱的心，当下他看江又青和黎皓轩，还是不顺眼居多，说完江又青，他抬手让黎皓轩：“你跟我过来。”
江又青被从头至尾甩脸色，好在她已经习惯了，这比在江家明里暗里两种对待强多了。
家里的太太病了，保姆管家自然都惊动了，她上前劝江又青：“夫人，您先回房休息吧，有事我再叫您。”
本就是赔罪来的，她敢休息，公公大概当着黎皓轩的面可以表演一个手撕活人。
她笑笑：“没事，我去看看妈，你们忙你们的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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