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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第三更)

    温栀站的笔直, 语调平静。其实这件事她可以永远不说,很多人都不知道她有抑郁症。她跟顾林朝认识那么多年,顾林朝都不知道。

    她有抑郁症, 很多年了。她第一次自杀是从冰岛回来,她吃了安眠药, 没死,吃药要死不死的时候非常痛苦, 洗胃更痛苦。

    那么痛苦,她还是尝试了第二次,依旧是吃药。十五岁, 再次被拉去洗胃。

    家里人对她的吃药已经麻木了, 尽可能的封锁这些消息, 只要没有外人知道她喜欢闹自杀,随便她折腾。第三次是十七岁,弟弟出生那天。

    那次她是决定要永远的离开,她关掉了手机, 关掉了所有的通讯,她回到房间拉上窗帘。吃下大剂量的药, 还怕不死,她准备刀割腕。

    刀没划下去,她的电脑视频响了。

    打过来的是唐钰,唐钰把温栀送到了医院,再一次洗胃。

    后来平板电脑上市,唐钰送了温栀一个, 在里面塞了一张电话卡。唐钰没有解释为什么送平板电脑, 温栀也没有问。

    风平浪静后,她们很默契的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唐钰是温栀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是温栀的求生欲。

    平板电脑里只有唐钰的号码,最近又加了一个人,沈明恒。

    温栀治疗过一段时间,不过她的治疗全是秘密进行,她没有住过院。她要保持人设,保持自己的女神形象,她要赚钱。

    “我也有事瞒着你。”沈明恒走向温栀,一直走到她面前才停住脚步,他的黑眸深沉,嗓音也沉了下去,“我之前失眠,并不是神经衰弱,是在考虑怎么跟你开口。”

    “我比你的时间更长。”沈明恒开口,“我十六岁开始接受治疗,我有过一次自杀的想法。”

    十八岁那年他差点就死了,他认识了温栀。

    他们在黑暗中相遇,他们去看了极光。

    “你也有一次退出的机会。”沈明恒嗓音低的有些哑,他扬起唇角,黑眸中有什么东西闪过,他很平静。

    垂在身侧的手松开又合拢,最后落入裤子口袋。

    距离这次他已经有一年没有跟心理医生见面了,放弃画画后,他的生活平淡无波。一个月只有几次失眠,他不会有什么极端的想法,他也可以正常的工作。买菜做饭,偶尔看看电影,只要身边有熟悉的人,他也可以坐飞机,他算是恢复的比较好了。

    “真的?”温栀大眼睛闪烁。

    沈明恒点头,随即抽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开心理医生的对话递给温栀,他孤注一掷,他已经没有回头路。

    他想得到温栀,但他并不想算计温栀。

    “这是我的心理医生,里面有病历。”

    沈明恒不聊微信,但聊短信。

    他的手机短信界面很干净,没有满目广告,只有几个联系人对话。温栀的短信就全是购物平台发的广告,以及各种验证码。

    温栀没有接沈明恒的手机。

    “你有暴力倾向吗?”

    “没有。”

    “你的症状是什么?”

    “对所有东西不感兴趣,有睡眠障碍。”

    陈昭说沈公子那么快的想要跟她定下来是不是有病,一语成谶,真的有病。

    不是骂人,是字面上的有病。

    沈明恒看起来很健康,他不社恐他积极生活,上班上课面对学生,下班回家买菜做饭,非常热爱生活。他还会健身,他的身材明显是会健身的人。他的性格很好,很少发脾气。再生气都不会发脾气,他待人接物礼貌有度。

    “那你对我也不感兴趣吗?那你对我是什么感情?想跟我结婚?想找个结婚的对象?觉得有个漂亮的女朋友很有面子?应付家里――”

    “我喜欢你。”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房间寂静,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停了。城市陷在浓雾中,被雨淋湿的高大树木浓绿郁葱。

    沈明恒握着手机的手落回去,“温栀,我喜欢你。”

    他的世界一直都是黑白,他也看不见其他色彩。直到温栀出现,温栀是五彩缤纷,是他的画板上最热烈的火。他无法抗拒彩色,他被吸引着。

    漫长的沉默,温栀唇角上扬,单薄的脊背笔挺,转身进了洗手间。

    沈明恒:“……”

    什么意思?

    温栀走进洗手间刷牙,洗掉泡沫,又洗干净脸,她叫:“沈明恒,我想要一颗好看的创可贴。”

    沈明恒长腿落进洗手间,深沉的黑眸注视着她,“温栀。”

    “我想把这个包贴住。”温栀指了指头上的包。

    那她做梦吧。

    沈明恒不动,双手插兜看她。

    “看什么?”这里太潮湿了,温栀不涂护肤品也不会感觉到干。可不化妆,到底还是不舒服,会有种裸奔的不安全感。

    沈明恒没有笑,眼眸沉下去。

    沈明恒没有表情时,是有点凶。

    温栀若有所思,靠近一步,抬手揽住沈明恒的脖子,嗓子有些干,她说,“低头。”

    沈明恒冷肃的喉结滑动。

    温栀踮起脚尖亲在他的唇上,她很轻的呼吸,声音很低,“我现在可以得到一个好看的创可贴吗?”

    沈明恒冷冽的下巴微抬,“创可贴不会让你的伤口痊愈。”

    他一直在克制情绪,温栀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温栀到底怎么想的?他的喉结滚动,手垂在身侧,指尖抵着门框。

    “但能遮丑。”

    “并不能,那么大一块创可贴只会更丑,吸引更多目光。”沈明恒不会给她什么鬼的创可贴,温栀到底回不回答他?温栀能不能正面回答问题?

    温栀顿时怒了,用力啄了他一下,“沈病友,你说什么?”

    沈明恒停住所有的动作。

    温栀又亲他的嘴角,纤细白皙的手臂攀在他的脖子上,“我丑?”

    沈明恒看着温栀近在咫尺的唇,温栀接受了他,用她的方式回应了。沈明恒这一刹那,犹如回到了在冰岛有极光的那一夜。天空绚烂,色彩斑斓,世界亮如白昼。

    “不丑。”沈明恒嗓音沙哑,仿佛含着粗粝的沙,“我去给你找创可贴。”

    “你觉得两个抑郁症患者在一起一同沉沦放飞自我奔赴死亡的概率高,还是会越来越好求生欲更强健康的生活下去概率高?”

    “我期待后者。”沈明恒的眼黑的纯粹。

    温栀贴着沈明恒的胸膛,她觉得自己走在悬崖边,摇摇欲坠,沈明恒还在向她招手,要拉她下去。她不知道悬崖下面是什么,是刀山火海,还是世外桃源。

    “你心跳的很快。”温栀嗓子很干,她觉得这回是非要跳悬崖了。

    无论下面是什么,她都要跳一次。

    “嗯。”

    “为什么?”

    沈明恒没说话。

    “因为我在你怀里?是吗?”

    “是。”沈明恒道,“我心动了。”

    温栀揽着他的脖子,微笑着吻了上去。温栀接吻向来疯狂毫无节制,她想要的东西,就要肆无忌惮,不留一点余地。

    他们在浴室里接吻,吻到空气都耗尽。沈明恒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停住了接吻。

    “不准接。”温栀气息还没有喘匀,她的手放在沈明恒紧致的腰上,“不要接,跟我接吻时不要想别人,我不喜欢。”

    沈明恒凝视着温栀,他的眼中有欲|望在翻涌。如同深夜下的大海,在狂风中掀起滔天巨浪,他的嗓音低哑,“好。”

    声音落下那一刻,海浪扑了下来,几乎是淹没了温栀。

    他俯身,用力的吻温栀,吻的很凶,恨不得把温栀揉进身体里。

    他们接了二十分钟的吻,陈昭打电话过来,打给了温栀。温栀拿到手机才清楚他们到底干了什么,非常荒唐。

    前所未有。

    荒废了二十分钟,两个人非常认真的接吻。刚刷过牙,吻带着海盐的味道。

    他们贴在一起,一开始是灼烧激烈,渐渐化为平静。

    他们细细的吻着,沈明恒的鼻梁很高,鼻尖微凉,侧头深入时,鼻尖蹭到温栀的脸颊。

    温栀悄悄的睁了一下眼,看到沈明恒近在咫尺的睫毛。

    睫毛精,睫毛很长。

    沈教授很会亲,亲到最后,她的腿有些软。

    沈明恒抱她到洗手台上,有力的手臂撑在洗手台,俯身亲她。

    偶尔他的睫毛会扎到温栀的肌肤,痒痒的。

    温栀攀住他的肩膀。

    她很喜欢跟沈明恒接吻,沈明恒很干净,味道清新。

    她一个没忍住,在沈明恒的素冷白皙的脖子上咬出了痕迹。

    把沈明恒一丝不苟的衬衣弄乱。

    若不是沈明恒蹙眉阻止,温栀能把他的脖子亲成灾难现场。

    九点十分,温栀和沈明恒走出房间,比预期晚了二十分钟。温栀戴着帽子口罩墨镜,帽檐压的很低,挡住了大半张脸。沈明恒在后面推着行李箱,她穿着一条红色高腰长裙,高跟鞋勾勒出好看的长腿。

    电梯在一楼停下,温栀已经走出去,又停住脚步等沈明恒过来,她伸出手。

    其实动作很小,不注意都看不到。

    沈明恒看到了,他回应了,他握住温栀的手,跟她十指交扣。

    门口有橙子的高层,黄绪带了几个人过来跟沈明恒打招呼。温栀拿下墨镜,跟人寒暄。黄绪等人主要想跟沈明恒说话,沈明恒站在温栀旁边,拿着温栀的行李,俨然成了保镖。

    陈昭过去拿行李,沈明恒的手抵在行李箱上。动作不大,嗓音低沉,客气又疏离道,“不用,我拿。”

    轻描淡写,但意思非常明确,温栀的东西他承包了。

    陈昭看看温栀又看沈明恒,温栀今天竟然没化妆,这是她认识温栀以来,第一次温栀没化妆。不过,再惊也惊不过沈明恒的态度。经过昨天和今天早上沈明恒对温栀的姿态,她已经被震麻木了。

    温栀说的那句:沈明恒想拿婚姻绑住她,竟然真的!

    陈昭把打包好的早餐递过去,原来小丑是她。

    “谢谢。”沈明恒接过早餐,转头对过来跟他客套的高层道,“工作的事问我们家温总,我不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