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恒掉马甲这件事传播的很快, 到开学时，整个学院都知道了沈明恒是沈家那个神秘低调的继承人。

    高冷矜贵的沈教授原来是真贵，学生看沈明恒的目光都带着兴奋。财富密码的钥匙, 金光灿灿，吸引着年轻人的注意。

    按照老爷子的意思, 沈明恒是要辞职回公司继承家业。不管从哪个层面考虑，他都该放弃学校这份工作。

    爷爷老了, 他不能继续闲云野鹤，他也要扛起责任。

    可他心里是迷茫的。

    院长找沈明恒谈话，他们聊了许久。从院长办公室出来, 沈明恒走上天台点了一支烟。风很大, 吹的衬衣微微鼓着, 他的脊背挺的笔直，修长指间的烟头被风吹的猩红。

    九月，天已开始转凉。

    学校一角的枫叶被秋风染上了浓重的色彩，在风里沙沙作响。他又抽了一口烟, 敞开腿单手插兜。

    没有几个人能一辈子做自己喜欢的事，生在这世上, 都背负着责任。早晚会回归现实，爷爷把所有的路都铺好了，他只需要回公司，坐在那个位置上就好。

    有温栀陪他，也许没有那么难熬。温栀在那头，沈明恒必须走过去。

    只是以后可能会坐飞机的时间长一些, 工作会更忙碌, 接触的人会更多，不管他有没有社恐, 他都要跟陌生人打交道。没有太多的时间画画，看书的时间也少了。

    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起来看到备忘录。

    下午还有一节课。

    沈明恒把手机装回去，静静的抽烟，跟温栀在一起后，家里很少放烟。他只是偶尔的抽一次，怕味道不好闻。

    一支烟抽完，烟头湮灭在风里，他捏着凉透了的烟蒂又站了一会儿才扔进垃圾桶，转身走了回去。

    午饭在学校餐厅吃，并没有什么特殊，他对吃的要求不高。能吃就行，发信息给温栀，提醒她吃午饭。

    温栀的剧拍完了，最近在盯后期。她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时隔六年重新拍戏丝毫不露怯，一副非要把这部剧打造成年度巨作的模样。

    工作的温总熠熠生辉，只是很容易忘记吃饭。她挑食的厉害，外面的东西吃不顺口就不吃了，宁愿饿着。

    饿出低血糖的奇女子。

    温栀没有立刻回信息，大概在忙，沈明恒又发信息给陈昭，让她提醒温栀吃饭。

    陈昭信息回的很快，“在会议室，已经送进去了。今天温总心情不错，会吃饭的。”

    沈明恒没有再发信息，把手机放回去继续吃饭。

    吃完饭，温栀依旧没有回信息过来，沈明恒买了一瓶水拎着出餐厅。一个穿蓝色裙子的女生急匆匆跑了过来，脚下打滑差点撞到沈明恒身上，他往后退了一大步避开女生。

    “沈教授。”女生把手里的水递过来，“请您喝水。”

    沈明恒抬起手，“我有。”

    女生还想做自我介绍，沈明恒已经绕开她大步离开。这姑娘应该是新生，还不知道他为什么吃完饭拎着水出来。

    拿着水就是避免有的学生想不开，一天到晚给他送水。

    沈明恒已经把所有公开的社交软件头像都改成了他和温栀的合照，还是挡不住有的人想不开。

    下午上课。

    他拎着电脑走进教室，教室里已经坐满了学生，他漫不经心的抬眼跟最后一排的温栀对上视线。

    温栀戴着口罩穿着很素的白色裙子，坐在学生中间，居然融入其中了。

    短暂的停顿，沈明恒唇角上扬，黑眸中溢出了笑。

    教室里有人发出倒吸气的声音，沈明恒素来不笑，冷冰冰的上课。除了专业知识，其他的东西一概不回复，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刚刚竟然笑了。

    温栀抬手跟沈明恒比了个心，沈明恒的耳根有明显的红，移开眼。

    “沈教授是什么神颜！笑起来我要死了！”旁边女生把书挡着，掏出手机疯狂的拍讲台上那个男人。

    温栀偏头看了眼，压低声音，“沈教授有女朋友，沈教授的女朋友很漂亮。帅吧，别人的。”

    女生缓缓看了过来，盯着温栀。

    “沈教授的女朋友还是大导演，非常有才华。”温栀慢悠悠道，“沈教授很爱很爱她。”

    女生：“……”

    哪来的KY怪！

    这一节课是中外美术史，沈明恒上课时非常有魅力，他的声音清冽好听，他对美术有情怀，课讲的很有感情。

    讲台上的沈明恒比坐在办公室电脑前的沈明恒更有魅力，温栀打开手机录像功能，放到桌子上。

    “你不也在拍吗？”旁边女生嗤了一声，“还说别人。”

    “我拍我的男朋友，跟你不一样。”温栀毫不客气的怼回去。

    “那我还拍我老公呢！”女生嗤之以鼻，“你也是沈教授的颜粉，大家都一样，谁比谁高贵？”

    温栀抬眼盯着她，老公？她冷笑了，“那是我老公。”

    “你们俩别吵了。”旁边男生说道，“大家的老公，沈教授的课上不要闹，会被赶出去，他很严肃的。”

    温栀看向旁边清秀的男生，很好，沈明恒已经有‘男友粉’了。

    这还了得。

    “不是大家的。”温栀删除刚刚的录像，里面全是老公像什么样子？仍不忘强调，“是我的男人。”

    旁边的人已经不想理她了，花痴入魔。

    温栀专心致志的录了一段沈明恒讲课的视频，这回确定没有其他杂音，才发给沈毅文。

    沈明恒上课和画画时都非常有魅力，跟平时的他不太一样。

    沈毅文：“你去明恒的学校了？能不能再拍一些？”

    温栀打视频过去，把摄像头对准沈明恒。

    沈明恒往这边看了一眼，想提醒她动作不要那么大，扰乱客厅秩序，温栀朝他飞了个吻，沈明恒若无其事的移开眼，耳根滚烫。

    差点忘记了刚刚讲到哪里。

    以后禁止温栀进他的教室。

    一堂课结束，温栀关掉手机，拿起放在手边的黑色爱马仕。沈明恒大步走了过来，顿时旁边坐的几个女生都停住了起身的工作。

    沈明恒一直走到温栀面前，微倾身，长手落到桌面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桌面，浓密睫毛垂下嗓音低沉，“同学，你是哪个系的？”

    “你的心上人系。”温栀抱臂靠在椅子上，眼睛弯了下去。

    四周没走的同学惊恐的看着这个戴口罩的女生，疯了吧！敢这么调戏严谨冷酷的沈教授。

    沈明恒掩唇清了清嗓子，脖子更热，温栀的情话张口即来。直起身单手插兜，嗓音压的很沉，“你不是在开会？怎么会过来？不忙了？”

    “来看我的男朋友。”温栀起身离开座位，走向沈明恒，“看过了，现在走。”

    沈明恒握住她的手腕，带她往前面走，“我批准你跟可以男朋友一起走。”

    坐在温栀旁边的那个女生已经傻了，转头跟另一边的男生四目相对，“她是真的女朋友？”

    真的，千真万确。沈明恒带着温栀离开了教室，他清冷的脸上有着暖意，拒人千里之外的他，紧紧握着她的手。

    夕阳西斜，教学楼被映成了金色。秋日的阳光少了夏日的毒辣，落在肌肤上暖洋洋的。

    “跟旁边那个男生认识？”沈明恒走下台阶，忽然转头问道。

    “啊？”温栀愣了下，抬眼，“哪个男生？”

    “左边穿白色卫衣的男生。”沈明恒看了好几次，那个男生一直扭头跟温栀说话。

    强大的自制力让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把那个学生请出去。

    温栀眨眨眼，随即笑出声，“你吃醋？沈教授吃醋。”

    沈明恒轻哼，跟温栀十指交扣，摸着她纤细的手指。温栀不化浓妆时，看起来十分的小，跟那些小男生坐在一起没有任何违和感。

    沈明恒比温栀大四岁，很不喜欢围绕在温栀身边的小鲜肉。

    温栀停住脚步，转身抱住沈明恒，把手放在他的腰上，“亲一下。”

    沈明恒拉下温栀的口罩，低头亲在她的唇上，又把口罩给戴回去。心情大好，揽着温栀的肩，“忙完了？”

    “没有，出来换换心情，不然我怕忍不住把那群后期打死拖出去扔苏州河。”

    沈明恒摸了下温栀的头发，温栀立刻就像只猫一样挂在他身上，抱住沈明恒的腰，“我需要沈明恒的抱抱。”

    “晚上想吃什么？”沈明恒抱住她，带她往行政楼走，“跟我去办公室吗？还是在这里等？我要回办公室一趟。”

    “爷爷让我们回家吃饭。”温栀环视四周，道，“我还没去过你的办公室，可以去吗？”

    沈明恒点头，随即问道，“介绍你给其他同事认识？”

    “那我是不是应该买喜糖发给大家？”温栀停止脚步，说道，“那我改天再来，郑重跟大家认识。”

    “这倒不必。”他们还没确认关系的时候，温栀就跑到他的办公室宣告主权，谁不知道温导是沈明恒的女朋友？“打个招呼就行。”

    温栀站直，优雅的握住沈明恒的手，说道，“那我今天穿的衣服合适吗？”

    沈明恒唇角上扬，睨着她。

    “看什么？不好看？”温栀凤眸上扬，带着点跋扈味，“专门挑的来见你的衣服，温柔可人小女友，沈教授的小娇妻。”

    娇妻？沈明恒心脏猛地跳了下，他的黑眸暗了下去，手上摩挲着温栀纤细的无名指，“是很漂亮，很合适，你穿什么都漂亮。”

    沈明恒忽然，很想在温栀的手指上戴一颗戒指。他垂下眼看温栀的手指，戴戒指一定非常漂亮。

    他的女朋友，他的妻子。

    娇妻这两个字，他太喜欢了。

    “你喜欢上课？”温栀挽住沈明恒的手臂，校园里三三两两的学生，到处透着蓬勃的青春气息。温栀回头看向学校一角的枫叶树，还没到深秋，秋叶微微泛黄，“你离开学校，会后悔吗？”

    “不知道。”沈明恒摇头，扣紧温栀的手。

    “你舍得吗？”温栀说，“不用考虑因素，如果让你自由的选择，你会选择学校还是回去？”

    沈明恒深邃黑眸沉了下去，没有立刻回答。

    “假设一下，如果你现在不是沈明恒，不是沈家的继承人。有一个发财的机会给你，和学校安稳的工作，你会选择哪个？”

    “学校。”这个答案就很容易，“但――”

    沈明恒若不是沈家继承人，他可能也不会认识温栀，也不会跟温栀走到一起，说不定根本就不会跟温栀认识。所有的东西，都是相对的。他若不是生在有钱的人家，他没有那么好的学画条件，他也不会无忧无虑的去画想画的世界。

    “没有但。”温栀说，“你就说你想不想。”

    “温栀，我是男人。”

    “男人怎么了？男人就不能脆弱不能不喜欢吗？”温栀说，“女人就不能顶天立地保护喜欢的男人吗？”

    小温栀这么豪横？

    两人进入电梯，温栀按下电梯楼层，转身面对沈明恒，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沈明恒，我也想守护你，跟你守护我的心情是一样的。”

    院长跟她打电话了，中午的时候，他们聊了很久沈明恒。温栀不干涉沈家的事，但沈明恒是她的人，沈明恒的事，就是她的事。

    沈明恒拉下温栀的口罩，侧了下头，俯身吻她。细致缠绵的吻，深入骨髓，温栀攀住他的脖子，电梯门打开，要进门的院长抬手按着额头退了出去。

    沈明恒耳根滚烫，拉着温栀的手走出去，“院长。”

    “您好。”温栀面上看起来没有被刚刚的吻影响，落落大方的跟院长打招呼。

    “温小姐。”院长点头，说道，“我要找明恒，现在方便吗？”

    温栀松开沈明恒的手，十分贤惠的帮他拿电脑和课件资料，“你的办公室在哪边？我给你送过去。”

    沈明恒指了指办公室门，温栀已经快步走了过去，沈明恒的叮嘱都没来得及出口。

    “温小姐很好。”院长审视温栀的背影，“有主见有思想的姑娘。”

    “谢谢。”沈明恒也觉得温栀很好，说道，“您找我有事？”

    “我跟学校沟通后决定，你结束这个季度的课程后，给你一年的假期。若是一年后你仍然决定离开，我们会正式结束你的工作。”

    “谢谢。”这是最好的结果，沈明恒鞠躬。

    院长拍了下沈明恒的肩膀，沈明恒若是离开，他是遗憾的。但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最终决定权在沈明恒手中。

    沈明恒送走院长，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迈开长腿走回办公室。就看到温栀在几个办公室之间穿梭，沈明恒走到大办公室前靠在门边，听到温栀在里面跟人介绍，“是的，我是沈明恒的女朋友。”

    沈明恒抱臂看向温大小姐。

    “谢谢你们照顾我家沈老师。”温栀拿巧克力分给大家，说道，“改天请大家吃饭。”

    沈明恒放下手，走向他家的温总。

    无论选择什么，他觉得未来的路都不会难走。不管哪条路，前路都有温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