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夫人要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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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行啊。我帮你。

    司贤说罢,一个振袖起身欲离,却被姜玲珑一把抓了手腕,拉回座上。

    “你——”他惊异望她,张了张口,却没再说话。

    “她处心积虑入府二十栽,对你们兄弟三人关爱有加,更是又先后诞下四子。兄长和几个弟弟爱戴她不算,你能说,父王对她没有丝毫情义?四个孩子啊。那可是活生生的血脉。”姜玲珑紧盯司贤,眼眶泛红,她吸了吸鼻子,一字一句,“要处置,也得父王亲自动手。”

    姜玲珑说完之后的很久一段时间里,都维持着上半身前倾而急促的姿势不变。像是被什么东西定在那里,目光聚焦,目色却很浅,仿佛在看着什么近在眼前的事,同时鼻中不断地吐纳,呼吸,几欲落泪,又生生将自己的红眼眶逼了回去。

    随后,司贤感到自己腕上的力量渐渐变轻。

    她松了手,躺了回去。

    殿内出奇地静默。

    邝毓从椅上起身,负手缓步立去窗前。

    司贤紧抿着唇,虚望着姜玲珑后颈处垫着的雪狐皮毛。

    而她双目半闭,就这样仰面躺着,一言不发。

    三人无语。

    司贤移目望她,见她犹如病去抽丝一般,垂着手,眼中茫然怅惘,失了焦。

    他突然明白了。

    她刚才不是在真的看什么东西。

    而是在回忆。

    那些他们都不曾知道的,洛依依在姜府的遭遇,像走马灯一样以姜玲珑的眼帘为幕,一帧一帧地闪现,划过。

    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却像过了一个长夜。

    空气有些窒息。

    终于,姜玲珑动了动食指。她撑坐起来。

    司贤了然于胸,挥掌收势,替她开了殿门。

    橙月从殿外探进脑袋。

    明眼人都看得出殿内气氛沉郁。

    “主子?”她小声问。

    “啊。”姜玲珑应了一声,静静缓了口气,抬臂指了指床上的抱枕,“将虎贲殿送来的东西,拿去,统统烧掉。”

    橙月看看司贤,又瞧瞧邝毓,一个面色如铁,一个琢磨不透。

    她在门口乖巧地应声,让苏瑾僩进殿帮着一起抬。

    “正好。”她见苏瑾僩进来,又徐徐吩咐,“天寒。就将火架子设在虎贲殿外,给曦妃和小世子,取取暖。”

    苏瑾僩得令应了一声,就里里外外忙去了。

    敞开着殿门为殿内灌入冷冽的寒风。

    司贤将姜玲珑扶下,替她盖好毯子。

    借了冷风,他清醒不少,面色已然如常。

    邝毓见状才坐回来。

    “国事要紧。”司贤等邝毓入了座,起身给他们沏了新茶。等苏瑾僩那边搬得差不多了,便合了殿门,斟完茶,才回到自己位上。

    他这一阵走动,竟让闷着声姜玲珑也缓和下来。

    她看着邝毓将城防图从袖中取出,在桌上铺展开,司贤便凑上前,两人肩比着肩,头碰着头,以指沾水砸图上圈圈画画,低声探讨。

    司贤心无旁骛地专注于那方寸之间的调配,时不时颔首同邝毓确认。邝毓辞色温和沉稳,语调舒缓,看起来成竹在胸,游刃有余。

    这两人认真的模样,毫无一丝杂念。

    谷悍唯一的野郎官。和霖国战功赫赫的一等公。

    姜玲珑从他们身上想到了司秦。

    那个关键时刻能够离开王兄和妻儿,赴北抗敌的远阁王。

    那个传话来说,晋绥有难,他无法脱身驰援洛河的摄政王。

    国以律治,以法治,更以像他们这样,刚正忠诚的人来治。

    姜玲珑唇角上弯,下了地,走去他们身边。

    “研录记里有些好东西,”她指着一处城头,“也能用得上。”

    橙月和苏瑾僩呼哧呼哧回来的时候,他们三个已经在茶歇了。

    橙月见到气氛和睦,心里也好歹松弛了些,趁机确认,“主子,王上那儿还有一顶轿辇,要不要……”

    “这冰天雪地的,峥儿用什么轿辇。”姜玲珑捧着研录记正和司贤邝毓商量着什么,头也不抬,“烧了。”

    “哦。”橙月准备带上苏瑾僩再跑一趟。

    “等等。”她似乎灵光乍现,叫住橙月,“你这力气也帮不上什么忙。让瑾僩去吧。正好,你先去替我给禾悠然送个信,回来后随我去见见云锦。”她说完就拿起手中阅书的小楷笔,写了条子盖上私印,递给橙月。

    一炷香的功夫,橙月带着枚蓝锦金线的锦囊回来,双手交到已经换了衣服,在轮椅上整装待发的姜玲珑手上。

    她将锦囊收下放进衣襟内封,笑眯眯地等着橙月来带她遛弯。

    司贤还有其他事务,已经离开。只剩邝毓留着,还企图跟姜玲珑一起走。

    “你今日怎么这般清闲?”姜玲珑问得堂堂正正。

    “我告了半日假。”邝毓回得服服帖帖,“陪夫人散心。”

    “你才不会随便告假,说,是不是有别的企图?”

    “不敢不敢,夫人抱恙,有贼心,没贼胆。”

    邝毓说笑间收下姜玲珑一个白眼。

    “也行,大概还是需要你帮忙。”姜玲珑不和他闹,直接遣了橙月,“那正好你庄主大人送我,你也休个半日,谈谈情去吧!”

    橙月被说得面露绯色,一跺脚,嚷了句“奴婢去备膳!”一溜烟跑远了。

    邝毓推着姜玲珑出了翠峦殿。

    他将殿门锁好,收了钥匙,转头看见她在望天。

    虎贲殿的方向,灰烟升腾,从他的角度还能看见些许火光。

    他在她身侧蹲下,抬头,天地苍茫,烟波直窜天际,由浓转淡,与天色最终相接。

    “我娘本就没想逃。她早就自己在屋内落了锁。”姜玲珑望着袅袅苍烟,目色沉远,“她本就多此一举。”

    邝毓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但她知道二殿下何时动手。那便和双王夺位之争脱不了干系。”

    姜玲珑将目光收回,转头去看邝毓,“你当时……也是这么恨的么。”

    邝毓是灭门之仇,是国仇家恨,一定更甚。

    你是怎么一路挺过来的?

    姜玲珑注视着邝毓,没忍心问出口。

    “二哥方才要去杀她。我不要。”她轻轻浅浅,幽幽淡淡开口,“我要诛她的心。”

    边上邝毓抬手抚了抚她的发,了然一笑,“行啊。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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