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依赖症？”苏果仔细咀嚼这几个字的意思。

    丁琳说：“说实话我并不清楚秦尧是怎么患上这种精神疾病的，但我可以十分肯定他所依赖的某种东西就是‘你’。”

    “我后来听说你们在一起了，”大二一开学丁琳就从小胖那儿拿回了当初和围巾放在一块想要一起送给秦尧的卡片，上面写了什么已经变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秦尧拿信封装好并托其他人送还给了自己。丁琳相信这张卡片只有秦尧一个人看过，苏果绝对不会知道，秦尧也一定不会让她知道，“我没想到他还是不顾我的警告而和你在一起，其实我挺佩服他的，宁愿把自己一辈子都深陷进去也不肯离开你。”

    “丁琳，如果你说话一直这么拐弯抹角，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

    “好啦好啦，我会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你先让我缓缓，我需要先对自己做一番自我批评和救赎。”

    苏果：“……”

    丁琳带着苏果绕着小区外围一条绿化带走，冬日午后的暖阳照在人身上，令人全身都暖意洋洋的。丁琳长长的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那年我来XX市‘走亲戚’，和你们‘偶遇’的那次，原本准备了一份新年礼物送给秦尧，最后竟然阴差阳错的送给了你。其实不过是一条我亲手织的围巾，真误送给了你也没什么要紧的，只是我给秦尧的不止是围巾，还有一张卡片，至于卡片上的内容……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会写些什么吧？”

    苏果点头，又是送礼物又是夹卡片的无非是女孩子们对自己喜欢男孩的表白。

    “我后来实在气不过，就找秦尧出来说清楚。你说我那时是不是傻，他表现得那么明显，他不喜欢我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学妹，如果不是我经常主动出现在他面前，他甚至都不会记得我。可当时的我就是不甘心，我为了他放弃了出国留学，拼了命考进他的学校他的专业，你知道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这个专业，我喜欢建筑我一直想要读的是建筑专业。可是为了他我几乎放弃了自己的人生，可最后换来的竟然是彻彻底底的自作多情。”

    “因为心里有气，所以那次谈话我说了很多违心的话，”丁琳愧疚的苦笑道，“当时的秦尧只是对你有一点‘依赖’而已，我其实查过点资料，他当时的症状并不算太严重，可能是之前发生了什么事而突发导致的暂时性的，只要他能保持心境的平和，心情上没有大起大伏，也许就能痊愈。”

    “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从而导致的暂时性的”，苏果突然想起高三毕业时秦尧知道了自己不是父亲亲生这件事，可能就是这件事一直影响了他，而自己当时也说过永远不会离开他，也许正因如此秦尧才会把自己当成某种“依赖”。

    “我告诉他，如果他和你在一起，只能导致他的情况愈来愈糟，因为你就像能缓解他痛苦的止痛药，你虽然能解救他一时却没办法彻底根治他的病。他如果想要克服自己的心理疾病，应该渐渐远离你和你的一切，他必须靠自己走出过去的阴影。你的存在不仅帮不了他反而会影响他的恢复。”

    “你的意思是我就好比毒品，秦尧作为一个吸毒的人，如果我一直在他身边让他予取予求，那么他就永远无法戒掉毒瘾？”苏果似乎能理解丁琳话里的意思。

    “没错，我当时虽然夸大了点，但我应该没有判断错误。而秦尧……其实他早就发现了自己的问题。只是，他始终不愿意面对。我当时劝他不应该因为自己的心理疾病而混淆了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他只是依赖你，并不是真的喜欢你，这对你不公平，他不该这么自私。”

    “你是说，秦尧……不是喜欢我，只是依赖我？”

    “当我刚确定秦尧对你有依赖时确实是这么认为的，可后来，当我看到他对你……我觉得那时候的他对你不仅仅是依赖，他是喜欢你的，而且是非常喜欢。”如果说秦尧对苏果只是一种依赖，那么他就不会在那个下雪的夜晚，在她喝醉后吻她，小心翼翼像是怕惊扰到她，那是一种把某个人捧在手心都嫌不够疼爱的真情的流露。如果这都不算是一个男孩对一个女孩的喜欢，那么丁琳就真的不配懂什么是喜欢和爱了。

    “他当时虽然懒得理我，但我知道自己说的那些话还是对他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我以为他至少在没彻底解除对你不正常的依赖前不会和你在一起。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如果他的病症没有缓解而是越陷越深，那么他可能就不是什么‘过度依赖症’了，而是‘抑郁症’。”

    “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发现过这些？”苏果经常回忆自己和秦尧在一起的时光，那些不美好的痛苦的回忆总是被她刻意的掠去，只剩下那些青春的无限美好。

    “那是因为他在你面前刻意隐藏了起来，有时候他突然对你冷漠对你没有好颜色，可能就是他对于依赖你的一种自我抵抗，可当时的你只是认为他讨厌你而已。不过我没想到，他最终还是选择和你在一起，在治愈自己和你之间，他选择了你。我猜他下定决心和你在一起，是做好了这辈子都不打算戒了自己的毒瘾，永远和你在一起的准备。”

    “永远在一起？”苏果冷笑，“看来你的判断失误了。”

    “你还记得你和秦尧分手期间发生的事吗？”

    “有关系吗？”那时候她已经在单位实习，秦尧备战考研，两人在那段时间里确实减少了见面和联系。

    “那次在秦尧他们寝室里聚会，一来是大家今后各奔东西前的最后一次聚会，二来是因为我当时选择了休学，小胖他们打算送送我。”

    “秦尧说你是因为‘抑郁症’才休学。”苏果狐疑的看向丁琳。

    “嗯……我当时确实是这么和他说的。我还告诉他，抑郁症不仅自己遭受折磨还会伤害身边的人。”

    “其实你并没有得什么‘抑郁症’！”苏果下结论。

    “是，我根本没得什么‘抑郁症’，我休学是因为我决定重新选修专业，我想去学建筑，我需要一年的时间转系。”过去的丁琳直到最后还对秦尧和苏果存有一丝芥蒂，她想要用谎言给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制造麻烦，却没想到自己的一念之差导致了无可挽回的后果。

    苏果记得分手前的三天，她和秦尧没有一丁点的联系，她还以为是那天她无缘无故生气惹怒了秦尧，他才赌气不和自己联系。原来，他并不是在赌气，而是因为他听了丁琳的那番话，苏果不知道秦尧在这三天里究竟想了些什么，又做了什么决定，或者他有多么的痛苦。这些她全都不知道，她对那时候的印象最为深刻的只是秦尧和自己分手，秦尧离开自己去了国外，然后一走五年。

    苏果听说，抑郁症的人会非常悲观，就算一件很小的事也会被他无限放大。苏果自问自己是否真的喜欢过秦尧，如果喜欢又为何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她只知道在他过去的记忆中有一部分不好的东西，却不知道这样的记忆是怎样折磨着他。

    苏果记得自己对他说，她说秦尧你要是嫌我了就明说，不就是分手吗，我不在乎！可想而知当秦尧听到自己说这句话时，心理会多么的痛苦。

    “我想秦尧最后选择出国，不是因为他和你分手了，更不是因为他不爱你。而是他太过于在乎你，他不希望一个在精神上有问题的自己在将来某一天会伤害到你。或者他觉得你和他在一起，痛苦多于快乐，他想把你的快乐还给你。或者他出国，就是为了解决自己的问题，等他解决好了，就会回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