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教是我心尖宠

助教是我心尖宠 > 66 一无是处

66 一无是处

    关野最终还是没能从安磊口中得知真相。

    两人后来说着说着,话不投机,差点就打了起来,幸好在最后一刻都顾忌着边牧,及时刹住了车,不欢而散。

    关野狠狠地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要是边牧真的没法画画,那他刚刚都干的什么事啊这不是往伤口撒盐吗

    他当时怎么就没及时留意一下边牧的反应呢

    冲动了。

    又冲动了!

    他回到画室,还在上课时间,边牧却破天荒地走出去了,靠在阳台边上的后门抽烟。

    人微微佝偻着,消瘦的身影在逆光中,几乎成了一条细细的黑线,像是要慢慢湮没在光芒里。

    关野的心都揪起来了。

    他看过边牧的画,能感觉到他对绘画的狂热态度。

    一秒记住http://m.42zw.com

    一般人可能是喜欢画画或者把画画当成职业,比如他自己,就是纯粹喜欢而已,但边牧明显不一样,他画画似乎更多是在宣泄情绪。

    他就仿佛困兽一般,把无处可去的情感全都隐藏在他的画里,在虚假的表象背后,释放自己最真实的躁动和恐惧,挣扎和无助……

    把别人拽进去,也把自己放出来……

    然而现在,宣泄的口子没有了。

    他不知道边牧当时无法画画,曾经承受怎样的压力,在他看来,这不亚于掐断了边牧的命脉吧……

    ……

    中午下课,关野开车送边牧回家。

    边牧的表现还算自然,有事没事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但关野一眼就能看出他在强颜欢笑。

    他不想边牧装得那么艰难,干脆就不说话。

    很快,边牧也安静下来,垂着眼,靠在座椅背后不动了,看着自己的手发呆……

    回到家,关野简单地做了个生鲜粥,端了出来。

    边牧还是老样子,点了根烟坐在沙发上,垂着眼,没什么精神,似乎又和之前一样了。

    关野心里暗暗叹气,他这段时间明明心情好了很多,现在又倒回去了……都怪那个混账杨闻涛,没事改什么画当然,也怪他自己,次次都栽在冲动上面,哎!

    “老师,吃饭了。”

    边牧应了声,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两人安静地吃饭。

    关野一直想着怎么问他这事,但又怕一问这事,边牧连吃饭都吃不好了,考虑来考虑去,最后也没问成,一顿饭吃得是七上八下的。

    吃完饭,两人在沙发坐下。

    关野这才凑过去抱他,“老师……”

    “嗯”边牧咬着烟,正拿起打火机点火,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夹在指间看着他,“怎么了”

    关野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脊背,“老师,安磊和我说了你画画的事……”

    边牧整个人一顿,自然垂落的手微微抽了一下,指间的橙红也跟着颤了颤。

    他转过头,看着关野没动。

    关野也看着他,说得小心翼翼,“上午是我的错,我不该和他们一块起哄……我不知道你的情况,不该乱讲话的。”

    边牧没说话。

    关野看着他垂下的手,迟疑了一下,“老师,你的手……到底是怎回事啊”

    “安磊没说”边牧动了一下,终于把烟放进嘴里吸了一口。

    “没说,他叫我问你……”

    边牧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问了一句,“你下午有大课吧”

    “啊……是啊。”关野下意识回了句。

    “今天是刘院长的大课,你别缺席了。”

    “!!!”关野睁大了眼睛,刘院长是他爸的老朋友,人也古板得很,他病假一个月,要是第一天上学还缺勤……怕是得闹到他爸那里去。

    他低头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可是……

    关野看着边牧那烟雾缭绕中的五官,还是不放心,“我还是不去了,下午陪你……”

    边牧推他,“你去吧,画画的事晚上再说,我都多大人了,没事的。”

    关野不动。

    边牧笑了笑,“真没事,我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有一年多了,不差这么点时间。”

    他靠过来,轻轻贴了一下关野的嘴唇,哄道,“去上课吧,乖点。”

    “……”关野终于松口了,“老师,那有什么等我下午回来再说,你别乱想,好不好”

    “嗯。”

    “我下课马上回来!你在家等我。”

    “好,快去吧!”边牧起身,把他拉了起来。

    关野终于听话地出门了……

    门关上了。

    边牧在门口站了片刻,才回到沙发坐下,定定地看着自己手,呆愣了好一会儿。

    说没事是假的,更不用说今天这么尴尬,直接被学生怀疑,还当众说了出来,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连笔都拿不了的人,还做什么老师啊

    边牧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脸……

    一年多了,他都没有办法画画。

    在医院里那段时间,他因为病情过重,接受过无数次的电休克治疗,那种号称安全的治疗方法,却让他恐惧至极……

    除了电击时被人围观,最终惹上了孙宇杭那种人,他对这种治疗还有十分剧烈的反应。

    电击时倒没什么意识,但醒来之后,他总是全身发抖,说话也说不出来,意识混乱,记忆更是完全断片,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那个时候开始,他的手就有问题了,不停地抖,连筷子都拿不起来。

    医生说,那是电休克治疗正常的副作用,很快会过去的。

    一年后,他出院了。

    那些后遗症都渐渐好转了,唯有手还是老样子,只要做精细一点的事,就会控制不住地颤抖。

    写字,画画……他都做不到。

    后来再去看医生,医生说,电击的后遗症不会遗留这么久,更大的可能是心理因素。

    他就尝试各种办法,看心理医生,停了自己吃的药,甚至往自己的右手上狠狠割了几下,期待伤口愈合后能有奇迹发生……

    可最后,全都失败了。

    他这辈子,也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也就区区一个画画而已。

    那次意外不但剥夺了他身边的一切,最后,连他自身拥有的最后一点东西也剥夺殆尽……

    他最终,一无是处。

    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情绪很差,每天都在疯魔一般尝试画画,画不了就砸东西……然后又捡起来继续画……

    江教授就是那时候把他带回家的,看他的状态太差,怕他想不开。

    江教授安慰他不要着急,既然是心理原因,总会有过去的一天。

    可他觉得,正是因为心理原因他才无所适从,伤病的话,还能有一句准话,行或不行。

    但这个……他只能怪自己没用,明明手没有废掉,却形同虚设……

    老两口见劝慰没用,就开始一天24小时,轮流盯着他。

    不让他画画,收掉他的画具,不停地和他谈心,唠家长里短,让他没有时间想别的东西。

    知道他失眠,老两口晚上也轮流陪着他,连上厕所也守在外面,限制着时间……

    边牧那时候感觉脑袋都是嗡嗡的,整个人都傻了。

    他知道他们是好意,可他真的适应不了这种毫无间歇的照顾……

    最后,他还是放弃了。

    他不忍心江教授和师母再操心,陪着他熬夜,他终于安安分分地,把画笔丢到了一边,放弃了画画……

    ……

    当然,他也有一时放不下的时候。

    开学的前一夜,他的焦虑到达了顶峰,顶着老师的头衔,他却没办法画画,也不知道开学后,会不会有人叫他改画,需不需要他做示范……

    他实在受不了压力,于是又不死心地尝试着停了药,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停药没能让他的手不抖,却让他彻底陷入狂躁……

    碰巧这时候,关野第一次上门。

    这才有了两人一见面就打架……

    ……

    边牧走出阳台,楼下行人匆匆。

    城中村低矮的破烂居民楼建得随意,东一茬西一茬的,错落有致。

    卖水果的小摊贩推着三轮车停在路边,吆喝着叫卖红橙橙的柿子,路口还有个买玩具的地摊,上面摆了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几个小孩子眼馋得走不动步,拖着奶奶要买玩具……

    他过去很喜欢画写生的。

    和创作不一样,创作的时候他喜欢宣泄不良的情绪,而写生的时候,他更喜欢构造美好。

    他自小就孤僻,无法融入人群,他就把期待的热闹都画进写生里,仿佛自己也在里面一样……

    可现在……

    人间的繁华落在眼里,融进脑中,他却再也画不出来,就像心里缺了一大块,不论是期待还是绝望,都像是……没有了归处。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似是没有温度的寒白玉一般,青蓝的血管凸起,宛如深埋其中的玉脉,泛着微微的冷意。

    看着还不错,却毫无用处。

    他有些烦。

    过去有段时间,他一直很想把自己的整个右手用刀切下来,让它永远消失,这样他就不会日复一日地,在期待和绝望中痛苦徘徊……

    他甚至希望更彻底一点,想让自己整个都消失,他不想再要这个多灾多难的身体了……

    寒凉的触感沁入肌肤,艳丽的血珠顺着刀刃渗透出来,汇成一条细细的血流,沿着白皙的肌肤滑落……

    他的手一抖,一阵刺痛唤醒了他的神志。

    “当啷”一声。

    边牧猛地后退了一步。

    不知所措地看着掉在地上的水果刀,还有自己手腕上殷红淌血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