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莫名其妙的道谢让苏祈一头雾水，但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看他双眸，黑亮得恍如一汪清潭，平淡得瞧不出啥。

    突然风过，他眼波流转。

    不对。

    那一瞬间，苏祈有种奇怪的直觉，也许，在那眼底深处，藏匿着某种压抑的感情。

    他手轻碰苏祈脸庞，好似在姑姑家里那次，继而拢了拢她半干的湿发，拨至耳根后。

    “赵司……”这情景太过暧昧，苏祈欲言又止，慌乱抬手，不经意触碰到赵默指尖。忍不住低头收回眼神，不敢直视，生怕自己小小心思即将满满溢出。

    就在这个时刻，她感到赵默的气息骤然靠近，周围的一切好像都静止了，包括她无法思考的大脑……

    一个温柔而克制的吻。

    好似蜻蜓点水般掠过她脸颊。

    苏祈心里砰砰狂跳，身体微微发颤，脑袋一团浆糊，半分动弹不得。

    “呼……”

    他放开她，呼吸间都是他气息缠绕。

    他额头抵住苏祈额头，用嘶哑而酥麻的声音叹息道，“我……很想你……”

    ……！

    苏祈心底犹如丝丝电流在四处流窜。

    “我……先走了。”

    他的声音响起，苏祈才如梦初醒般捂住嘴，正欲追问，就看到他转身的背影，“晴冽翠湖，考验的是你们心底的选择。”

    “此树名为沙棠。”（1）

    他靠近金黄树木，抬起手来，“啪”地一下折下红彤果实，侧过脸庞，眼眸低垂，将其置于唇边，轻咬了一口！

    “咔擦……”

    红果迸发脆响。

    随即他抬眸，视线扫到苏祈停留，似有几分不舍般，嘴角上扬。

    几乎瞬间，他身影就消失不见，只留下这句话。

    苏祈涨红着脸，已经宕机的脑袋这才恢复运转。

    心底的选择，是什么意思？

    赵默临走的举动，又是什么意思？

    而且……他为什么要、吻自己……？

    还要用这像告白般方式，说他想自己……？！

    ……？

    苏祈现在脑袋一连串问号，多到无法静下心来。

    她只得强迫自己慢慢敛了心神，宽了呼吸，才稍微缓解了狂跳至嗓子眼的内心。

    沙棠树？

    苏祈觉得赵默不像多此一举的人，犹豫着靠近树木，也学着赵默的动作，摘下果子，轻咬一口。

    呀！太酸了吧！

    苏祈酸到猛一哆嗦，瞪大眼睛，不可思议打量着手中的红果，勉为其难吞进肚里。

    真是多亏了赵大人，这么酸都能把表情管理做得这么到位……

    苏祈不由暗自好笑又有些感慨，顺手多摘了几个，一股脑踹兜里。

    不管了，先去把他们几个带进来吧。

    她转过身，回到进来的通道，伸手探了出去。

    果不其然，又是一片水没过身体。

    奇怪的是，湖水不再冰凉刺骨，反而有点温热，呼吸也变得极其顺畅，她如鱼得水般向岸上游去。

    “阿祈！”

    褚岱文正在和虞茂学着急上火，忽见苏祈突然从水面冒了出来，吓到惊呼，“你没事吧？！”

    苏祈刚从水里游出，两脚还没站稳，就看到两个人迅速围了过来。

    “我没事。”

    她晃晃脑袋，倒出耳朵里的水，让自己尽快镇定下来。

    褚岱文衣裳已半干，赶紧将外袍给苏祈披上。

    “你找到路了吗？”虞茂学问，“怎么脸那么红？那边有什么？”

    “呃……”苏祈语塞片刻，心里总觉得今天的赵默不太对劲，决定隐瞒下来，“我找到了一个山洞。”

    “山洞？”

    “对！”苏祈回想了阵，欣喜道，“还看到了通关石盘！”

    “那就是说，”褚岱文一脸惊喜，“我们到了山洞就可以通关？！”

    “呵呵……”虞茂学泼凉水道，“不知道是谁刚刚差点溺水而亡……”

    “喂！”一旁的蒋莹喊道，满脸不情愿，“你、你找到通道了？！”

    苏祈瞧了眼她，笑道，“对。确实在湖底。”

    “骗人的吧！”曹雯雯插嘴，“真要是通道，她早走了，还回来干嘛。”

    “那你怎么没走？”蒋莹冷哼一声，自顾自嘟囔道，“都为了你通关幻化好了……”

    苏祈不屑置辩，指指身旁两位，“我来带他们。”

    她笑容明澈，“我们可是同组同伴。”

    “同伴……？”蒋莹不可思议打量了苏祈旁边两位，“呵，不就是试炼分组萍水相逢的人而已……”

    果不其然，她刚说完，身边两位队友都瞥了眼她，兀自将想说的话吞进肚里。

    苏祈笑笑，不再搭理，从怀里掏出果子，“你们试试这个？”

    “这什么啊？”褚岱文顺手接过，一口咬去，汁多脆爽，不住点头，“还不错，好甜……”

    苏祈愣了一下，“甜？”

    “不甜吗？”褚岱文囫囵吞枣眨眼间吞了一个，“你还没说，怎么带我们过去呢。”

    虞茂学也接过一个，瞧了半晌，才咬开一口。

    他点点头，“挺甜。不会你进去就摘了点果子吧？”

    苏祈觉得大概自己味觉出了问题，也未多想，拉起褚岱文来到湖边，“你再试试？”

    褚岱文头摆得似拨浪鼓，“你干嘛！我可不想再遭一次罪。”

    虞茂学懂了。

    “你是说，这果子有效果？”他诧异道。

    “我不能肯定，但是你可以就在浅水边试试……”

    “好，”虞茂学毅然决然，“我愿意一试。”

    “别说笑了，吃个果子就会泅水？”旁边三人竖着耳朵偷听，还时不时来点嘲讽。

    虞茂学不予理会，索性蹲下将头没入盈盈湖水中。

    可一连好久，都未见他起身。

    褚岱文和苏祈开始有些惊慌。

    “不会……”褚岱文犹豫着拍了拍虞茂学后背。

    “干嘛……！”虞茂学被褚岱文不知轻重一顿敲，险些栽倒，暴躁探出脑袋，水滴滑落眼睫，落入眼前的是褚岱文担忧不已的脸，语气才稍缓，“我没事。”

    他擦拭脸上的水，对两人正色道，“确实有用。我可在水里正常呼气！”

    三人大喜。

    连同一旁的蒋莹他们也惊一大跳。

    “成了！”

    褚岱文欢呼雀跃，“我迫不及待想去试试！”

    “喂！”旁边三人开始按捺不住，试图喊叫，“你们那个果子，还有吗？”

    苏祈垂眸，从怀里掏出一个红果来，单手抛起把玩，冲他们笑语盈盈，“怎么？来谈谈条件？”

    －－－－－－题外话－－－－－－

    注释1：

    参考至《山海经·西山经》：“昆仑之丘有木焉，其状如棠，黄华赤实，其味如李而无核，名曰沙棠;可以御水，食之使人不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