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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沉闷的浓重的压迫感慢慢浸透进来,昨夜荒唐的梦境沉重压过来,蓝侬站在玄关边,听着自己的呼吸声一声接着一声。

    有些发白的手掌握住了微凉的门把手,蓝侬慢慢拉开了房门。

    门外高大的男人站在入口处,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帽子,低头看着门内的爱人。

    而蓝侬同样的站在门边,他握着门把手,有些虚弱地仰着头,眼前一片发白的光亮,他什么都看不见:“你回来了。”

    穿着黑色风衣的高大男人走进屋,他将外套脱下来挂在门边的衣架,取下帽子看着他柔软脆弱的新娘,以及已经大变样的屋子:“是的,我回来了。”

    屋内陷入沉默,蓝侬睁着眼走到塞西尔身旁,他慢吞吞问道:“你的钥匙呢?”

    为什么每次都会消失,为什么每次回来都要敲门。

    蓝侬感觉到潮湿柔缓的气息靠近自己,他的下巴被抬起来,男人粗粝的手指抵在他脸颊,让他皮肤生疼:“亲爱的,你没有给我钥匙。”

    蓝侬的呼吸停滞了下来,他给过,那一把铜制的门钥匙他几天前亲手交到的爱人手中。

    塞西尔抱住了蓝侬,微凉的气息落在蓝侬耳边:“我很想你。”

    蓝侬打了一个冷颤,就像他的爱人在第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回来时那样,蓝侬伸出手,慢慢抱住了自己的爱人:“我也是。”

    蓝侬下巴被抬起来,泛着凉意的嘴唇落在他嘴边,没有温度的辗转:“你变了很多。”

    蓝侬张开嘴,他想要反驳,但是冰凉的舌头滑进了他的嘴里。

    人类的身躯被抵在贴着墙纸的墙壁,眼盲的青年被迫抬起头,任由他的爱人覆在他身上落下沉重的亲吻:“家里也变了很多。”

    蓝侬呼吸一窒,他别过头,却被掐着脸颊转过脸来,柔缓的气息沿着他的脸颊游移巡视。

    撑在身后的手掌被执起,蓝侬被塞西尔近乎窒息的紧箍在怀里,他在冷硬的墙壁与爱人的身躯间,感受到冰凉的气息停在他手指,他就这样被握住手腕,甚至感觉自己戴着戒指的左手要在这样的目光下溃烂**脱落。

    但是最后一个带着凉意的吻落在了蓝侬额头,塞西尔松开了蓝侬,慢慢退向了身后。

    蓝侬抵着身后的墙壁站直了身体,他想说些什么,但是他无端的感到周围沉闷空气,于是将手背在身后,摸了摸左手的戒指,没有说话。

    这次回来的爱人跟昨天的爱人不一样,这个曾经在风雨深夜踏进家门的男人让蓝侬感受到近乎凝滞的沉闷感。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屋外还有行人经过的交谈声,屋子里却静地听不到任何声音,蓝侬睁着双眼注视着他的眼前,他甚至不知道他的爱人现在是在哪里。

    是在他的面前低头看着自己,还是坐在沙发一头安静的沉默?

    但是塞西尔还在这个屋子,蓝侬对这感到确定,他的爱人哪怕是沉默,也无法被人忽视,他的的存在会一点点浸透在空间里。

    蓝侬伸出手:“家里还有一把钥匙,我拿给你。”

    蓝侬的手被握住,他在这时候才知道,原来他的爱人刚才站在他的面前。

    “嗯。”塞西尔的声音传来。

    蓝侬不知道为什么,他松了一口气,于是牵着他的爱人走进了卧房,从柜子里拿出一把门钥匙,轻轻放在了塞西尔手中:“不要再弄丢了。”

    爱人第一次回来,第二天清晨就消失在这个屋子里,蓝侬甚至没来得及将钥匙给他。塞西尔第二次回来,蓝侬在出门前将钥匙给了他,但是塞西尔第三次回来依然敲响了房门,蓝侬在令人晕眩的花香里忘记了询问他的爱人为什么不自己开门。

    跳脱少年气的爱人再一次回来,他说自己搞丢了钥匙,于是蓝侬再次给了塞西尔一把门钥匙,今天的塞西尔却说自己没有给过他。

    蓝侬安静地叹了一口气,他的每一个爱人都记不住彼此发生的事情,就像是患病的病人,醒来后不知道自己曾经做过什么。

    蓝侬已经不想再问他们消失的时候都去了哪里,只要塞西尔能够回来,哪怕他是发病,或是无故的消失,都不再重要。

    塞西尔接过了钥匙,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蓝侬坐在床边,轻声问道:“要吃点东西吗?你一天都没有回家了。”

    塞西尔的声音传来:“嗯。”

    蓝侬站起来:“我给你做点吃的。”

    屋子里显得安静沉闷,蓝侬伸着手在身前摸索,他不习惯这样的沉默:“塞西尔,你能拉着我的手吗?”

    蓝侬的手被握住,他的心安定下来,他看不见,寂静会让他丧失对这个世界的感知,也会让他不确定塞西尔的存在。

    蓝侬与塞西尔握着手,他走到厨房,为塞西尔做了早餐,将早餐放在餐桌上,蓝侬将柜子上的留声机打开:“你介意听点音乐吗?”

    蓝侬听到餐椅被拉开的声音,塞西尔的声音传来:“不介意。”

    轻缓悠扬的管弦乐随着唱片的转动从喇叭花形状的留声机中播放出来,蓝侬听着空气中的乐曲声,他站在留声机旁,听到塞西尔那边传来餐具碰撞的轻微声响,心渐渐柔和下来。

    “你先吃吧,我待会过来。”蓝侬摩挲着手指的戒指,勾着嘴唇说道。

    除了杯盘碰撞的声响,塞西尔没有回答。

    蓝侬面对着塞西尔的方向,他站了会,转身向着卧室走去。

    悠悠扬扬的管弦乐中,蓝侬背对着房门拉开了床头的矮柜,他摸索着拿出了柜子中的铜方盒,里面摆放着两枚戒指,以及一些塞西尔回来后留下的零碎东西。

    蓝侬将手指上的戒指取下来,摸索着将爱人第一次回来时给他的戒指戴上。

    身后传来有些模糊的交响乐声,乐曲似乎到达了**,显得激昂壮阔,蓝侬坐在床边,摸了摸左手的戒指,垂着眼,神情平静柔缓。

    他的爱人好像生病了,将自己分裂成三个不同的人格,彼此忘记,彼此仇视,像个疯子。

    蓝侬勾着嘴唇笑笑,有什么关系,他不在乎,蓝侬连自己是个疯子都不在乎,他只要他的爱人回来。

    塞西尔倚在门边,看着他的新娘,见到他取下了其他男人的戒指,珍重地放在一起。

    夜晚,床头昏黄的灯光下,人类汗湿的身体在灯光下晃动,塞西尔低柔暗哑的声音在夜色中滑过:“他们碰过你吗?”

    蓝侬已经睁不开眼,湿润的汗水模糊了他的眼角,塞西尔拉着他的手走过喧闹的街头,他与塞西尔在海边的小镇缓慢的散步,这些画面像支离破碎的潮水冲撞在他脑海。

    蓝侬俯下身,抱住他身下的爱人,他在昏黄的灯光下搂住塞西尔脸庞,汗湿的脸庞抵在爱人冰凉的面容,蓝侬柔柔的笑起来,“我们一起躺在这里,在这张床上。”

    蓝侬被压住,粗粝的手掌捂在他嘴唇,蓝侬试图挣扎,爱人的手按在他后颈,他只能闷在柔软的枕头里发出破碎的声响。

    夜色蔓延,浓墨一样笼罩住一切,那一扇发着光的小窗在夜色下亮了一夜。

    阳光在窗外变换,移动着从明亮转向昏暗,坐在塞西尔怀里的蓝侬昏昏欲睡,一勺流质的浓汤喂他在嘴边,蓝侬张开嘴将食物吞咽下去。

    另一勺浓汤已经喂到了嘴边,蓝侬裹着简单的薄被坐在床上,他倚着身后的胸膛,捂着自己肚子:“我不吃。”

    硬质的瓷器喂进他嘴里,爱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再吃点。”

    蓝侬闭着眼,仰着头喘息,他累了,不想动弹。

    塞西尔喂了几口,最后用帕子为蓝侬擦了嘴,然后抱着蓝侬再一次倒在了身后这张床上。

    模糊的夜色下,蓝侬与塞西尔坐在其他爱人做的庭院吊椅,塞西尔在身后搂着他,啃咬着他的脖颈,“你们在这里做过吗?”

    蓝侬只能哭泣着摇头,而夜色却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

    夜色一日比一日浓郁,蓝侬过得晨昏颠倒,他的爱人在以往出海回来,会如同野兽一样占有他,海员的生活枯燥险象重生,压抑的**在回家后彻底释放,而他就是**的温床,是抵死缠绵的温柔冢。

    这次回家的爱人寡言沉默,像极了蓝侬出海后回来的爱人,就连重欲的脾性都没有变化,除了没有以往的记忆,蓝侬几乎在这样浮沉的日夜里感觉他的爱人已经回来了。

    在床头那盏昏黄台灯下,蓝侬埋在塞西尔怀里沉沉睡去,而他的爱人搂着他,在灯光下细细打量这具柔软的躯体,与遗失在记忆里的画面,一点点重合。

    海浪翻滚出巨浪,遮天蔽日的乌云笼罩着无边无际的天空,暴风雨中,浪头一个高过一个,重重的拍打席卷在人类船舶的甲板桅杆,而这样的日夜伴随在每一日重复的记忆里。

    除了海员生涯的记忆,就是这一个躺在他身下的青年,睁着茫然无神的双眼,在他怀里湿润哭泣,一声声呼喊他的名字。

    塞西尔,塞西尔,带着哭腔,又软的像是染水的东方丝绸,绵密的潮湿的将他裹在记忆中。

    蓝侬睡得很熟,他的脸埋在爱人怀里,他不觉得闷,只是紧紧地搂着他的爱人,在睡梦中坠入安然的沉睡。

    寂静地夜晚,突然爆发出一声惨烈的喊叫,惨的像是人类垂死前指甲拼命划过地板的刺耳挣扎。

    蓝侬醒了过来,他抱着塞西尔,迷糊糊问道:“什么声音?”

    另一声惨叫再次响起,却比刚才微弱的多,蓝侬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那是唐克礼的声音,那个热心的海员。

    而他住在这个街区的另一个方向,不算远也不算近的距离。

    蓝侬坐了起来,他确定划破夜空的惨叫是他们的邻居唐克礼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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