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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圣女显灵

    三天后,宣州城西城的一家小茶寮里。

    “王大爷,听说昨天晚上圣女贤圣了。”说话的是个段打扮的汉子,对面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瞧着又五十多岁,脸上是花白的胡子,有点老态龙钟的端着杯茶“吸溜吸溜”的喝着。

    停了大汉的话,老头咧嘴一乐,一脸神秘的朝大汉勾勾手,大汉笑着凑过去,便听那老头笑着说,“哈哈哈,真的啊,我也听说了,是真的,一点都没假的,昨天晚上我家狗娃子打夜鱼,过了三更的时候,刚打算收网,还没扯好网子,便觉得船下一阵剧烈的晃动,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船底撞了一下,狗娃子吓得连忙稳住船,还没来得既惊呼,就见不远处的河面上缓缓驶来一首大船,金色的,全身都闪着金光,把整个湖面都照亮了,圣女就站在船头,可好看了。”老头想了半天,也就想出“好看”两个词来形容。

    对面的大汉露出一个羡慕的表情,“你家狗娃子可是要走运了,连圣女都能看到。”

    老头乐得眉眼生花,两只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生生挤到一块儿去了,“可不是么,一开始狗娃子还不敢相信呢,谁知道水下不知道遇见了什么东西,船身剧烈的晃动,狗娃子那小船一下子就被撞翻了。”说到这儿,老头脸上当真露出凝重的表情,不过随后又淡去了,他抓起手边的茶杯,狠狠的灌了一口,说,“幸好是圣女显灵啊,我家狗娃子掉水里了,那湖水冷啊,狗娃子手脚一下子没利索,就灌了几口水,差点给淹了,这时候,圣女显灵了,一条老大的黑漆漆的大鱼从水底游了过来,把我们狗娃子给驼到圣女的大船上了。”老头越说越得意,就好似全都是他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一样,“你是没见过那金碧辉煌的大船,到处都是金子,连甲板都是金子的。圣女一挥手,那条驮着狗娃子的大鱼就驮着狗娃子在船下转了好几圈,后来还是圣女要使者把狗娃子狗捞上来了,那大鱼在水里停了好一会儿,后来还是圣女让它走,它才又沉进了水里。”

    那大汉听得膛目结舌,这时,旁边一辆华丽的马车经过,马车上坐了一人,穿着锦缎的袍子,手里拿着折扇,俊朗的面容上带着几分急切。

    “柳木生,你到底认不认识路?”车厢里传来一声懊恼的吼声,坐在前面的柳木生似笑非笑的回头看了眼吾得严严实实的车厢,“你嫌我,你自己来呀。”

    车厢里又是一阵乒乒乓乓,一只茶杯丢出来,擦过柳木生的脸颊,“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哎呀呀,恼羞成路了哦。”柳木生笑得龇牙咧嘴,毫无形象可言,车厢里的郭毅恨不能咬碎了银牙,握着小几的手抖了又抖,好半天才克制住把小几直接砸柳木生脑袋上的冲动。

    几天前,处理了白马山庄案的后续问题,柳木生和郭毅打算也走水路经过宣州回洛阳。

    柳木生本来打算自己同行的,奈何遇见了铁公鸡郭毅,郭毅死缠烂打跟着上了船,谁知道船才开出没有两里,咱们郭大人晕船了,挺大一大老爷们天天趴在船头狂吐,不过三天时间,人就瘦脱像了,趴在床上死活起不来了,床头还得摆这个水桶,酸腐的味道连隔壁房间的柳木生都能吻得到。

    第四天,郭毅死活是挺不住了,爬到柳木生房间抱着柳木生大腿不撒手,“柳木生,下船,你带我走陆路,不然老子就是死也拽着你。”

    柳木生差点没把鼻子给气歪了,心说你坐不了船你上船凑什么热闹?铁公鸡,吝啬鬼,现在这样要死不活你赖谁?活该。

    郭毅这人平时看起来特严肃正经,永远摆出一副大义凌然的嘴脸,可是一旦不要脸起来,简直人神共愤。

    柳木生不同意,郭毅便抱着不撒手,顺便吐得柳木生一身。

    柳木生捏着鼻子又踢又踹,郭毅是死了心抱着不撒手。“柳木生,别白费力气了,你要是把我打死了,刑部那里你过不去。”郭毅一边嘴角吐着酸水,一边抬头看着柳木生,把柳木生气得差点一脚对着他那张讨人厌的老脸踹下去。

    一连耗了两天,柳木生实在受不了每天被郭毅吐得全身酸臭的味道,最后只能选择陆路,在距宣州三十里的地方寻了个小港下船,买了辆破马车晃晃悠悠往洛阳赶。

    这日正行到宣州地界,马车刚进城不久,路过一家小茶寮,便听得里面的一个老汉和一中年男子说话。

    柳木生好奇的听着,不由得放慢了车速。

    “郭大人啊!本官累了,要去茶寮讨一口水喝。”柳木生笑嘻嘻的勒紧了缰绳,马车遽然停顿,郭毅胃里猛地一缩,险些又吐了出来。“你要喝便喝。”说着,一撩车帘钻了出来。

    柳木生笑眯眯的跳下马车,牵着马车讲马拴在茶寮旁边的坠马桩上,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迈大步走进茶寮。

    老板是个年数挺大的老头,柳木生听人喊他老李头,心里发笑,对老李头说,“来一壶上好的碧螺春。”

    “啊!”老李头脸一黑,“客官,这,咱这儿也没有啊!”

    柳木生一愣,四下里看了眼茶寮,一拍脑门,“行,有什么来什么。”

    “好嘞!”老李头转身进了后面隔出来的小间。

    柳木生支着下巴饶有兴趣的听着旁边的老头和中年男子吹嘘,心想这老头可真能吹的,这世间竟然还有能治百病的神水?还有坐着金船的圣女?

    郭毅黑一张脸坐到对面,连日来的折腾,整个人瘦的都有点脱相。

    不一会儿,老头端着托盘过来,把茶杯满上,笑眯眯的看着一卓不凡的柳木生,“公子请用。”

    柳木生嫌弃的看了一眼青黄色的茶汤里还漂浮着的茶叶沫子和调料,抿了抿唇,抬头看郭毅,那厢已经端起茶汤凑到嘴边大口喝了起来。

    “你还真喝啊!”柳木生嫌弃的看着郭毅,郭毅抬头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世家子弟。”

    “世家子弟怎么?你羡慕?”柳木生不怀好意的笑,郭毅懒得理会他,这时,旁边桌子的老者又继续说道,“最近宣州城的怪事也确实多,这不,前几天有一首从扬州到洛阳的商船靠岸,说是船上死了人,拦腰斩断,还是怪物袭击呢。”老头声情并茂的说,柳木生一听是扬州去洛阳的船,眼神一暗,忙凝神倾听,便听老头对面的中年男子说,“啊!这事儿我也听说了,说是死了个商人,年纪不大,才二十来岁,据说这次是运送了大批的丝绸胭脂去洛阳的。

    “啪!”柳木生手里的折扇掉在地上,他猛地站起来,顾不得去捡扇子,猛地冲到老头面前,低头看着老头,“老伯,你,你刚刚说的人,你可知他姓甚名谁?”齐禄可不就是从扬州运丝绸和胭脂去了么?

    难道是他?

    柳木生心里一阵烦躁,不断地想要去否定这件事儿,可事实上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了。

    老汉吓得一缩脖子,抬头看着柳木生,讷讷道,“公,公子,小老儿说得当然都是实话,至于叫什么名字,小老儿也不知道啊,不过,不过隐约听说是位醒齐的公子。而且,还听说,船上还有人也被怪物拖走了。”老头见柳木生一卓不凡,只觉得是个惹不得的人物,便老老实实把昨天从儿子口中听到的传闻仔仔细细说了出来。

    柳木生眦目欲裂,忍着怒火朝老头点了点头,拍出一个碎银子在老头桌子上,“老伯,今天的茶我请了。”

    老头眯着眼睛看着银子,半天没敢拿。

    柳木生转回身坐到郭毅对面,好一会儿才说,“郭铁嘴,恐怕我们要去一趟宣州府衙了。”

    郭毅从茶杯里抬起头,眉头皱了皱,“洛阳那边很急。”

    柳木生何尝不知道洛阳那边实在耽误不得,他出来的时间已经够久了,但如果真是齐禄死了,他不能不管,更何况,他有种预感,花凉或是唐次也出事儿了。

    柳木生有些心神不宁的单手摩擦着茶杯的杯缘,郭毅弯腰从地上捡起折扇丢给他,“有件事儿,我其实一直有些搞不懂。”

    柳木生回头,“什么事儿?”

    “月姬。”

    柳木生抿了抿唇,“月姬不是已经离开了么?那个女人,有些邪门。”

    “我一直搞不懂江正泽对月姬的执念。”郭毅漫不经心的说。

    “你什么意思?”

    郭毅喝了一口茶,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柳慕容出现在白马山庄,你觉得是为什么?”

    “调查当年钟家十三口一夜之间消失的事儿,顺便找钟家丢失的兵符。”柳木生答道,郭毅点了点头,“可有找到?”

    “自然是没有。”

    “江正泽也在找,但显然并没有找到。”郭毅道。、

    柳木生恍然大悟,“等等,你的意思是,东西很有可能在月姬手中?”

    郭毅摇了摇头,“至少最后不在。”

    “你什么意思?”柳木生心想,郭铁嘴这人阴着呢,背后肯定动了些手脚。

    郭毅自然不会说他偷偷搜了月姬房间,便住口不语。

    好一会儿,柳木生猛地拍了一下桌面,站起来,“管不了那么多,我得去宣州府衙一趟。”说着,一扭身跑到茶寮外,解开坠马桩上的缰绳,翻身跳上马车,“郭铁嘴,你去也不去?”

    郭毅慢悠悠站起身,把茶杯里最后一点茶饮进,“随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