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各位如实地告诉我。”海洛伊丝坐在会客厅圆桌最上座，双手皆放在桌面，目光审视每一个人，“这里发生了什么。”

    “一个男仆昏倒了。”梵妮撑着脸，“就在人群中，突然倒了。”

    “在此之前谁碰过他？”海洛伊丝问道。

    “谁都有可能。”伦道夫不耐烦地大声说，“他在进入会客厅之前接触过谁我们怎么知道？”

    “请告诉我会客厅的事情就可以了团长大人。”海洛伊丝说道。

    “伦道夫碰了他。”加尔感兴趣地摸着鼻尖，“我也碰了他。”

    “非常感谢您的坦诚。”海洛伊丝笑了笑，“伦道夫，能说说你和这位男仆做了什么吗？”

    “别用这种态度海洛伊丝。”伦道夫目光不善，“我讨厌被怀疑。我在喝茶，而他为我泡茶，仅仅是这样而已。”

    “没人会喜欢被怀疑。”海洛伊丝看着他，“格林·伦道夫。”

    她叫了伦道夫的全名，冰霜悄无声息地攀爬上桌面，显示着女武神微笑下的不快。

    “加尔替我去拿了一杯玫瑰露水。”梵妮指尖跃动，“很快就回来了。”

    “他当时打翻了茶水。”加尔说，“伦道夫就离开了会客厅。”

    “我当然要离开。”伦道夫察觉到气氛向着于他不利的方向弥漫，他说，“他打湿了我的衣服，我需要回房间换衣服。并且不仅只有我离开了会客厅，在我之前，这位肖恩先生也同样离开了会客厅。”

    “我去洗手。”肖恩淡然地点了点圆桌外的一号男仆，“这位随我一起，一直从洗手厅到会客厅。你呢，格林·伦道夫？”

    “……我一个人。”伦道夫皱起眉。

    “唔。”一直坐在另一边的博格翻着一本仆人换时表，“一个人。”

    “我当然是一个人。”伦道夫飞快道，“我想这件事情与你无关，博格！”

    “当然。”博格说，“不过你有点敏感，还有点害怕。”

    “我没有害怕。”伦道夫说，“格林人鄙视盗贼，丢失的东西绝不可能是任何一位格林人拿的。我仅仅是去换衣服。”

    “我们现在仅仅讨论会客厅的事情。”海洛伊丝说道。彼得立在她身后，俯身说了句什么，海洛伊丝颔首，“昏倒的男仆已经醒了，我们问问他。”

    二号男仆精神萎靡，他战战兢兢地进入，站在圆桌旁，被众人盯着时声音有些发抖。

    “小姐……我很抱歉……但我发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不断地擦着汗，咬重字眼，“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放轻松孩子。”老巫师沃夫说，“这里都是公正的大人。”

    “不。”博格合上换时表，“实际你知道一些事情。坦诚是忠诚的另一体现，不要妄图在你的主人面前撒谎。”

    二号男仆扑通跪下去，他一直在发抖，他说，“……对不起小姐……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该进入会客厅……可是我的朋友今天病得很严重……”

    “你们私自换了位置。”彼得的拐杖轻磕一下地面，“不可饶恕的隐瞒。”

    “不！”二号男仆说，“仅仅是这一次大人！他昨晚突然发起烧来，莉莉告诉他今天无法调换时间，他必须到会客厅侍奉，可是他已经起不了身，于是我才会来会客厅。”

    “你原来的位置在哪里。”博格说，“我猜是冰雕清理。”

    “……是……是的。”二号男仆回答道。

    “魔王的双眼封印在冰雕之中。”老彼得面容严肃，“每日的清理就是检查，你的疏忽让盗贼有了可趁之机。今早的冰雕清理工作是谁在做？”

    “……莉莉。”二号男仆哽咽着，“大人……我真的……不知道魔王双眼会丢失……”

    “让莉莉来这里。”海洛伊丝说，“我需要问她一些事情。”

    “不要在其他地方浪费时间！”伦道夫忽然出声打断，“盗贼就在这里，就在我们之中！”

    “您知道得真多。”加尔和善的微笑，“仿佛早已明白真相。”

    “你是唯一不配坐下的人。”伦道夫说，“你这个盗贼。诸位，这个人曾经在万智森林里出现，来历不明，言语混乱，并且他有前科，他曾经偷走了我的战利品。”

    “讲点道理吧伦道夫。”格雷举起手大声道，“加尔从未离开过会客厅！”

    “他有同伙。”伦道夫斩钉截铁。

    “是的。”博格说，“我和他一起揍过一个光屁股的男人。”

    伦道夫猛然站起身，老巫师的法杖立刻隔在中间，他慈爱道，“我喜欢听你们讲话，但绝非吵架。伦道夫，坐下来。博格，收收你的坏心眼，现在可不是玩笑的时候。”

    莉莉进入会客厅，她很年轻，脸颊上有一点小雀斑，但很可爱。她紧张地抓着围裙，对众人行礼。

    “别害怕我的姑娘。”海洛伊丝放柔声音，“告诉我，今早是你清理冰雕的吗？”

    “是的小姐。”莉莉低头说。

    “为什么不告诉彼得？”海洛伊丝问。

    “因为大人昨天告诉我们会客厅不能缺人。”莉莉说，“并且我以前做过冰雕清理……我早上清理的时候它还在，托克大人也说封印正常。”

    托克是检查封印的巫师。

    “她也可能撒谎。”伦道夫说，“仆人都是狡诈之人。”

    “我只说实话。”莉莉抬头，揪住围裙，“请相信我，小姐。”

    “也许是她，”伦道夫说，“与加尔相互配合，偷走了双眼。”

    “……不。”莉莉慌张道，“我不能……小姐……我触碰封印它会立刻告诉托克大人的！”

    “这正是你该解释的事情。”伦道夫说，“为什么封印没有任何反应。”

    “您不能污蔑我大人……”

    “污蔑？”伦道夫说，“谁给你抬头看我的权利，低下你的头！听我说。”

    “求求您……”莉莉哭泣道，“不是我……您……”

    “这件事很简单。”伦道夫说，“加尔利用会客厅的骚动引开注意力，给了这个女仆机会，他们用一些办法解开了封印，偷走了魔王的双眼。至于为什么，诸位都知道，如今魔王讨伐令才颁布，加尔说不定就是……”

    “闭上你的嘴。”博格说，“马上。”

    “让她说完伦道夫。”海洛伊丝扶额，“你不要插话！”

    “……我看见了您……团长大人……”莉莉小声说，“……今天早上……您出现在了冰雕旁……您摸了它……魔王的双眼。”

    “啊哈，”加尔打了个响指，“有意思。伦道夫，你去哪儿干什么，与魔王深情对望吗？”他笑起来，“还是想要带走它？”

    “你在说谎！”伦道夫再次站起身。

    “也许她没有说谎。”老巫师说道。

    “沃夫老师……”伦道夫难以置信。

    “实际上。”老巫师终于露出了他的冷漠，“魔王的双眼昨晚就丢失了。”他起身对海洛伊丝俯身，“原谅我海洛伊丝，今天凌晨托克告诉我，封印突然消失了。我们查看了冰雕四周的洋葱球，没有得到任何异相，窥世之眼也没有痕迹……能做到这个地步的‘人’恐怕只有这双眼睛的主人。我不能轻举妄动，于是我用幻咒维持了假象。神殿即刻展开了调查。”

    冰霜突然覆盖整个房间，寒气直逼进人骨髓。

    “我像个傻子。”海洛伊丝站起身。她棕色的长发倾泻在身后，她目光沉沉，从每一个人面上滑过，“我尊贵的客人们，我再说一遍，我要听实话。不要挑战雷克长|枪的忍耐，也不要戏耍我，明白吗？”

    “……我确实触碰了它。”伦道夫艰难地咽下唾液，“在今早。我发誓我没有拿它！我只是察觉到不对……你明白吗海洛伊丝……它的气息与我们格林家族封印的犄角有些不同……我现在知道了……那是因为它当时已经变成了假货……是沃夫老师的幻咒。”

    “魔王的气息无法模仿。”老巫师接着说，“我向诸位致以真挚的歉意，在诸位到达会客厅时，神殿检查了所有人的房间。”

    “这里是雷克庄园。”彼得皱起眉，他再次磕了地面，“女武神才是主人！”

    “然后您发现什么。”海洛伊丝说。

    “一无所获。”沃夫再次弯下腰，“……没有任何问题。”

    “……我看见了团长大人。”莉莉再次出声，她害怕地向后躲闪，“在中午……大人从会客厅出来……去了肖恩大人的房间……当他离开时拿走了肖恩大人的东西……然后他回到了房间换衣服。”

    “盗贼。”肖恩指尖叩在桌面，“格林人的骄傲？”

    “伦道夫。”海洛伊丝看着伦道夫，“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是因为他是肖恩！”伦道夫喊，“肖恩！他叫肖恩！难道你没有一点怀疑吗海洛伊丝！今早我丢失了玫瑰勋章，就在他的房间！并且我们都曾与恶龙骑士战斗过，我熟悉……”

    “商人。”肖恩说，“我只是个商人。你是在说我偷盗了你的勋章？可爱的团长大人，格林家的玫瑰在我这里并不值钱，我买得起更多。”

    “凭靠‘怀疑’两个字行动。”梵妮说，“你真的是怀疑别人吗伦道夫？格林家族贪得无厌，你们已经有了魔王的犄角。”

    “他该怀疑他自己。”格雷说，“你简直让家族蒙羞，伦道夫。”

    “听着！”伦道夫说，“魔王双眼昨晚就丢失了，我今天干了什么都与此无关！我也想问，肖恩，昨晚你在哪里？”

    “无可奉告。”肖恩冷声。

    “宴会散场，你不在房间里。”伦道夫逼近，“你直到凌晨才回来。”

    “你像个偷窥狂。”肖恩说，“然而我对男人没有兴趣。”

    “你昨晚去了哪里！”伦道夫挤出字眼，“请你如实地说出来！”

    “与你无关。”肖恩说。

    “你不敢回答。”伦道夫说，“因为你……”

    “他与我在一起。”海洛伊丝微微停顿，“我们一直待到凌晨。”

    加尔伏在椅背上笑起来。

    “真遗憾。”他同情地说，“你又怀疑错了团长大人。”

    周遭目光复杂，伦道夫忽然在这其中升起一股冰凉感，他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