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冬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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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夜 月明千里故人来

    东楼月对林上雪摆摆手,上雪会意,朝众人喊道:“大家快走!沿着台阶一路下去,别停!”众人纷纷施展轻功,沿台阶飞快地向下跑去。林上雪有些担忧地看向东楼月,东楼月冲她一笑,比了个让她安心的手势,她这才转身朝台阶走去。临下去前,又不放心地朝后看看,见东楼月除了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之外并没有其他的问题,这才犹豫着迈开了步伐。

    却说众人在楼梯底部相聚,着急地等待着东楼月。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上面忽然传来同刚才一样的轰鸣声,接着,就见一道白影如同踏着云雾一般飘然而下,是东楼月。他有些踉跄地落地,林上雪赶紧伸手搀住他。

    前方是狭长的甬道,仅能容纳一人通行,沈鹤吹燃火折子,率先朝前走去。不知过了多久,大家忽然隐约看到了光亮,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甬道在不远处就到了尽头,银白的月光斜照进来,驱散了无边的黑暗。“我们到了。”沈鹤轻声道。

    外面已是月过中天,大家往前走了一段路,眼前出现了一座小院。小院由木栅栏围成,大门正上方悬挂着一块匾额,上书几个大字:医毒圣手。沈鹤上前轻轻叩门,良久,门内有人问道:“何人叩门?”沈鹤答道:“淡云阁东楼月与林上雪前来拜会。”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中年人站在那里:“来求医?”“正是。”沈鹤拱手。“请进吧!”中年人往旁边一闪,让出道路,沈鹤一行人进入院中。“师父正在丹房,请稍等片刻。”中年人说罢,转身走向右手边的一间小屋。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位老者。只见此人须发皆白,身材矮小,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正是“医毒圣手”罗非圣。罗非圣打量众人一番,开口道:“小徒盛光华无礼,多有怠慢,老朽代为赔礼。诸位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林上雪恭敬道:“前辈,晚辈们来求医。多有打搅,还望恕罪。”

    “求医?为谁求医?你又是谁?”罗非圣问。

    “晚辈林上雪。此次前来乃是为母求医。”林上雪回答。

    “林上雪?”罗非圣十分惊讶,“你说你叫林上雪?”

    “是啊,前辈怎么了?”林上雪一脸疑惑。

    “你阿耶可是林深?”

    “正是。”

    “雪儿!我的好孩子!”罗非圣忽然大呼一声。

    林上雪吓了一跳:“前辈此话怎讲?”

    罗非圣平定一下心情道:“你可知我是谁?”

    “前辈,您在开玩笑吧?谁不知道您是‘医毒圣手’罗非圣呢?”林上雪扯了扯嘴角。

    “我和你的外祖母是亲姐弟,你阿娘叶昭当唤我一声‘舅父’,所以我是你的舅公啊!”罗非圣眼中闪烁着泪光。林上雪已经完全呆住了,站在那儿什么都说不出来。东楼月伸手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这才回过神儿,强打精神说:“前辈——舅公,我为何从未听阿娘提过您?”罗非圣叹了口气:“我年少离家,漂泊四海,多年未同家人联系,他们……想必认为我已经不在人世,所以你阿娘也不一定知道我。你家的事我也听说了,可不知你又是为谁求医?”

    林上雪闭了闭眼:“我为之求医的,是我的义母。自从我林家被灭门后,是义父义母一直照顾我,待我恩重如山。如今义母旧毒复发,我理当为她求医。”罗非圣赞道:“好孩子,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这么做无可厚非。她对你有恩,便是对我有恩,我自当鼎力相助,你不必担心。”

    他又看向白氏兄妹:“你们又是来干什么?”白梅抢先开口:“前辈,我三哥他身中剧毒,无人能解,无药可救。听闻前辈医术高超,特来求医。”“哦?我看你们一身矜贵,不知你们是什么身份?”白檀施礼:“晚辈南国中州郡蕙京城白檀,这是舍妹白梅,与前辈有礼。”“嗬,白家人。我不救,你们走吧!”罗非圣抬手一指大门,毫不客气。“前辈!”白梅哀求道,“求求您救救儿的三哥吧!您就是让儿为您做牛做马,白梅也无怨言!”然而罗非圣态度坚决,白梅无奈,只得转求林上雪:“林娘子,求你帮儿说两句话吧!”

    林上雪看了她一眼,转向罗非圣:“舅公,你可是因为阿弟的事在怪他们?”“哼。要不是这小子,老朽的甥外孙也不会落入白宴手中!要老朽救他,休想!”罗非圣的犟脾气上来了,气呼呼地坐在了石桌旁边,接过中年人为他倒的茶,喝了一大口。林上雪劝道:“舅公,我倒是认为白檀罪不至此。况且他若死了,谁来赎罪?您说呢?”林上雪颇费了一番口舌,罗非圣觉得有理,这才勉强同意为白檀解毒,几人约定明日下午出发。

    那一夜也许是林上雪前半生最开心的一夜,寄人篱下六年,她终于又有了血脉相连的亲人,不再像一叶浮萍,随风雨浮沉。

    “林上雪性至孝,母故,为东楼氏容留,感其恩情,遂事义母如生母。母病,随兄月南下求医。破万难,始得见圣手罗非圣。称名初相见,方知非圣乃上雪舅公也。可知孝者动天,使离散骨肉得以重聚,愿诸君共记之。”

    ——《五常列传·孝第一九·林上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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