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东成拽住她，拿起项阳的账单，勾掉第一行“人体模特酬劳”，指着第二行“酌情提供抵押物”，哼哼威胁：

    “项大夫，我画了这么半天，拍几张照片留念吧？”

    项明月的脸“唰”地白了，背靠屏风缩成一只小刺猬，瞪着阚东成刚要抗议，人家凉凉开口：

    “项大夫，如果你乖乖的，我就只拍后半身，如果不乖……”

    他加重语气，阴险地绷起脸。

    项明月还没衡量清楚利弊，就被他抱了起来。

    下楼，上车，直奔“明月芙蕖”。

    项明月听凶鸟说起过，阚东成送给她的白莲，都是从那儿采摘的，毗邻温泉山脉，花叶延绵，即便是冬日也不会凋谢，极难得的景致。

    阎二去看过以后，回来就缠着阚东成，让他开放此处给奥玛酷艺，做室外拍摄基地。

    阚东成没有答应，趁着暑季把莲池扩大几倍，又在水面上凌空搭建一座紫竹楼，飞檐翘角，精致绝伦。

    项明月抵达的时候，迎面看见偌大一片白莲池，偌大一座紫竹楼，惊讶地嘴巴合不拢。

    凶鸟凑到她耳边，嘀咕说阚东成不顾劝阻，把好好一片温泉折腾成荒郊野地，还建了这座竹楼，起了个“明月芙蕖”的矫情名字。

    “项大夫，你名字里有个月，东哥又整天笑话你是白莲花……”

    “跟我没关系！他随便起的名字！”

    项明月矢口否认，心底却有小鹿乱跳。

    阚东成过来找她，牵手站到观景台前，极目远眺，水雾缥缈，一簇簇白羽尖嘴的水鸟唿唿飞过。

    美景，美色，美人，阚东成心情舒畅，俯身亲吻项明月的唇、耳垂和眼帘，吻得炽烈甜蜜。

    项明月趁机讨价还价，要求拍摄的时候“戴肚兜”。

    阚东成不说话，手掌伸到她腰间使坏。

    “想干嘛？”明月涨红了脸，想拍掉他的狼爪，又怕激怒他。

    这坏蛋终于摸舒服了，开恩点头：

    “穿肚兜可以，但得记账。”

    “记……账？”

    “记在你欠我小兄弟的那一笔上，回去一起偿还，怎么样？”

    项明月不吭声，眼见阚东成要走，赶紧拉住他，先糊弄过眼前这一关。

    陆嫣提前接到电话，早早按照阚东成的吩咐，布置好了场景和道具，摄制人手全部到位。

    阚东成对这次拍摄非常上心，站到一旁跟摄影师沟通，从取景到画风，精益求精。

    项明月穿着白绸肚兜，披着睡袍，站在竹楼最高处极目远眺，除了高低错落的白莲，靠近岸边还有繁茂的芦苇和菖蒲，端午将近，枝叶繁茂。

    一片水雾朦胧中，拍摄几张春光照，似乎也不那么难堪？

    项明月悬着的心稍稍放下，躲在化妆间里，对着镜子偷偷打量后背的彩绘，惊讶阚东成技艺非凡。

    定了妆，脱了睡袍，项明月没有立刻走进莲池，先在竹楼拍几张裸背风光照。

    没有阚东成在一旁围观，项明月神态自然，拍出的照片风姿绰约。

    清场完毕，帷幔搭好，外拍开始。

    项明月站在齐腰深的池水中，背对河岸，曼妙身材若隐若现，映着满池盛开的白莲，妖娆，神秘，夺人心神。

    阚东成看得目不转睛。

    项明月涨红着脸，按照摄影师的要求，背对，侧身，回眸，披纱……各种姿势变换着拍。

    镭射灯下，水雾再怎么缥缈，肚兜再怎么贴身，春光依然泄露些许。

    好在现场协助人员清一色女性，都尽量不往项明月身上看，偏偏阚东成虎视眈眈，眼睛占便宜就罢了，还蠢蠢欲动，妄想脱衣下水陪她一起拍摄。

    呸！大头蛆！

    项明月死活不肯，非得让他离开才肯继续拍。

    恰好他有电话进来，走进竹楼接听去了，没了这坏蛋评头论足，项明月的表情越来越自然，姿势越摆越流畅。

    在一旁帮忙的小助理，不知为何总盯着她的脸看，趁人不注意还溜到岸边，压低嗓门嘀嘀咕咕打电话。

    一小时后，拍摄完毕，项明月换上干爽衣衫，喝了几口依云，躺在帆布椅上休息。

    她向来怕水，又不会游泳，泡在泉水里各种姿势折腾这么久，腿软目眩，整个人都晕淘淘的。

    正闭目假寐，那个小助理悄悄凑过来：“项小姐，我是慕色魅影的小芸，你在我们那儿拍过一次写真，相册忘了取，尾款也没付……”

    项明月惊讶，睁开眼。

    春节之前，她确实在慕色魅影拍过一辑写真，陪燕西来一起拍的，店家给安排的客服是个小伙子，高大精明，这个小芸……似乎是他的女朋友，不知何时跳槽到奥玛酷艺。

    项明月偷瞥一眼阚东成，压低声音问小芸：“尾款……多少钱？”

    “尾款是摄制款的三分之一，九万。”

    项明月傻眼，她九千都没有，遑论九万？一册写真而已，至于要这么多钱？

    小芸笑得狡黠：“项小姐，你和那位先生拍的是豪华套餐，相册纯黄金制作，价钱肯定要贵，我看你现在这个男朋友挺有钱，让他帮你付了嘛……”

    不等项明月想出办法，莲池入口处传来争执声，阚东成的手机随即响起，不知道凶鸟说了什么，他脸色不虞：

    “钱给他，相册留下……拿过来我看看。”

    项明月紧张地坐起来，阻拦阚东成：“相册是我拍的，你不许看！”

    “怎么，你身上还有我没看过的地方？”

    “当然有！你……无耻！”

    项明月被他绕进去，又羞又气。

    不远处的小芸也听到了，噗嗤偷笑，叽叽喳喳跟几个同事聊得热闹，有人埋怨她不该乱要钱，小芸不屑：

    “照片上有她，问她要钱有什么错？尾款收回来，我男朋友才能拿到提成，光靠他那点死工资，饿死我呀！今儿也是运气好，撞见了半个正主儿……活该姐发财！”

    二十八岁万摄制款，提成两三万，端午节快到了，买个像样的包包犒劳自己，省得新同事狗眼看人低……

    小芸心里正美得开花，陆嫣走了过来：

    “你被辞退了。”

    “为什么呀？！”

    “上班开小差，帮前东家讨债。既然你跟上一家公司的感情这么深厚，还回那儿上班去吧。”

    小芸噎得说不出话。

    陆嫣懒得跟她多费唇舌，直接让保卫撵人。

    另一边，阚东成面沉如水，一页页翻看相册。

    一对“有情人”携手并肩，穿梭古今中外，纵横江湖殿堂，cosply十对名满天下的情侣，隔着几百几千几万年，逆转遗憾，甜甜甜！

    项明月心乱如麻，被迫坐在一旁陪看，听阚东成奚落嘲讽：

    “项大夫，你刚到酷艺培训的时候，僵硬地像石头，被我抱着像木头，我还以为你天生如此，原来是跟我装白莲！”

    项明月鸵鸟一样低着头，不敢出声，此时此地，激怒阚东成的后果难以想象。

    这套定制拍摄的精品写真，妆容千奇百变，风格浪漫磅礴，有巍峨宫阙，有仗剑江湖，有楼兰大漠，有蛮荒部族……俊男靓女，眉目含情。

    阚东成越看越扎心，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灿烂，强迫项明月抬头看着他：

    “项大夫，这么好的手段，别藏拙啊，放心，燕西来给你的好处，我给翻倍。”

    项明月惊惶，“不是的！阚东成你听我说——”

    “宝贝儿，别浪费力气了，这儿最不缺的就是白莲，不需要你再装一朵。”

    阚东成笑得温柔，按在项明月腰间的手毫不温柔，随时可能扯下她的肚兜。

    项明月心里着急，分辩说拍照是为了朗朗，为了帮他申请到PICF基金会的援助！

    阚东成笑意更浓，“项大夫，你为了帮助别人的弟弟，搔首弄姿，现在你自己的弟弟遭殃了，你更应该好好表现。”

    他说完看向陆嫣：“裸贷抵押照，知道怎么拍吧？”

    陆嫣点头，为难地看了一眼项明月，吩咐手下摄影师准备。

    “噗通”一声，项明月抢先跳进莲池，她宁愿淹死，也不愿受此奇耻大辱！

    水花四溅，项明月头脑中一瞬间空白，耳边依稀有惊慌喊叫声，暴怒咆哮声，噗通噗通地跳水声……

    重新被捞上来的时候，她呛得头晕目眩，咳嗽不停，睡袍湿漉漉地，头发嘀嗒嗒地，狼狈得难以形容。

    阚东成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催促陆嫣：“马上开始！”

    项明月灰心若死，闭着眼一动不动。

    陆嫣赔笑：“阚公子，这里太凌乱了，我们得好好收拾一下才能拍，不如您先去喝杯咖啡？”

    她巧妙支走阚东成，关紧房门，亲自动手帮项明月擦掉水渍，吹干头发，整理妆容，换上新衣。

    摄影师悄悄走过来，问还要不要开拍？

    陆嫣瞪她一眼：“摄像机故障，不能拍了！”

    项明月睁开眼，疑惑地看着陆嫣。

    阚东成就守在门外，暴怒地老虎一样，恨不得一口咬死她，陆嫣虽然伶俐漂亮，说到底就是个小主管，交不出照片，不得被迁怒？

    项明月正犹豫着要不要真的拍几张，陆嫣轻笑起来：

    “项大夫，好点没有？要不先跟阚公子回去吧，太阳要落山了，再下水拍照，容易着凉。”

    项明月瑟缩，不敢出门见阚东成，怕他暴怒之下真把她扒成小白羊，拍那种下流至极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