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结婚？季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个在穆家向来沉默寡言没什么存在感的人，问她啥时候结婚干嘛？
“嫣儿……不知道。”她低着头说实话。
自从知道他们俩一成亲，老爷子很快就会死，季嫣与穆铮两人都很默契地不提这件事了。
可是穆毅良现在比他们还急。
“季小姐，结了婚和只谈个恋爱，意思完全不一样，我想让你早点嫁到穆家来。”穆毅良坚持劝她。
季嫣低眸，还是没给他一个确切的答复：“谢谢穆叔叔，我们会考虑的，若无旁的事，嫣儿先告退了。”
她低眉顺眼地行了一礼，转身进了卧室。
“他跟你说什么？”一关上门，穆铮就慌忙拉着她问，看来已经担心很久了。
季嫣眼珠子一转，脸上满是疑惑，她始终想不明白穆毅良为什么催着他们结婚，没道理啊。
“穆叔叔要我与阿铮早日成亲。”她说这话还皱着眉。
穆铮听完了也皱眉头，他大概猜到自己亲爹的意思，但他郁闷另一件事，穆毅良为什么这么急着要爷爷死？
太可怕了吧？
叫来颜敬轩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可能是他们太年轻，老一辈的事情他们没经历过，也不知道，猜都没处猜去。
“嫣儿，你想嫁给我吗？”他冷不丁问出这个问题。
季嫣眼神一闪：“想，可是……”
爷爷的死期一直是横在他们心里的一道疤，只要一想到这个，就会各种郁闷痛苦，什么事都做不成。
“没有可是，妈妈的葬礼过后，我们就来筹备婚礼。”穆铮打断她。
季嫣一个从古代活到现代的小姑娘，几千年的时间在古墓里待着，就跟自己夫君成过一次亲，当过一次新娘。
守寡守到她这个地步，想想还真可怜。
至于他爷爷那事儿，他只说办婚礼，又没说去领结婚证。
“真的吗？阿铮有办法？”小姑娘的眸子忽地亮了。
她曾在马路上看到过婚车队，看到过一簇一簇的鲜花簇拥着新娘子，穿着白纱驶过大街小巷，走向幸福。
她拉着穆铮把婚礼流程仔仔细细问了一遍。
“嗯，你放心吧，做我的新娘就好。”穆铮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一周后，穆铮生母顾云倾的葬礼，在江城殡仪馆举行，因为顾云倾身份特殊，穆家没叫外人来，但该有的仪式全有。
“爸，爷爷呢？”穆铮带着小丫头到场，环视一周发现老爷子没来，就问了一句。
穆毅良咽了咽口水：“你爷爷身体还没恢复好，他说今天在家休息，不来了。”
穆铮眸子一黯，这是什么道理？他自己亲妈的葬礼，按理说应该让穆家的大家长来主持，结果爷爷不来了？
那肯定不行。
“你们先别开始，等我一下，我回去把爷爷请过来，这事儿不能这么办。”穆铮转头就往外跑。
爷爷最疼他这个唯一的孙子了，应该会听他的话过来吧。
穆毅良跟在后面追，他是军人，受过特别训练的，很快便拦在了穆铮面前：“小铮，回去吧，有没有你爷爷无所谓。”
后半句话由穆毅良嘴里说出来，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穆铮各种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不是第一回觉得爸爸对爷爷的态度怪了，明明是亲生父子。
穆毅良没跟他解释，直接用武力把他拖回了殡仪馆里，颇费了一番力气。
“开始吧。”他面色阴冷，对殡仪馆的负责人道。
一行人穿着纯黑的衣服，神态庄重，一起缅怀着顾云倾，穆毅良情绪最激动，差一点失控。
虽然是自己亲妈的葬礼，也是他提出来要办的，但是穆铮好像没有多少悲痛的感觉，因为从小就没见过。
穆毅良缓缓蹲下身子，掩面哭得不能自已，此时，殡仪馆门口出现一个拄着拐杖的身影，开口道：“停下。”
那负责人一看是穆老爷子来了，赶忙叫哀乐暂停，几个人齐齐看着老爷子。
穆老爷子依旧拿着拐杖，缓缓走到穆毅良身边，冷声道：“我怎么才知道我穆家有人死了？啊？”
穆毅良止住哭声，站起来，缓缓抬头，看向老爷子的眼神说不出的怪异，有仇恨，有歉疚，什么都有。
老爷子转过身对负责人道：“继续吧。”
他今天也穿了一身黑，很明显是有备而来。
穆铮上前把老爷子扶着，走到他们一行人里头，给负责人做了个手势，哀乐再次响起来。
“你来干什么？你不是一直不承认她吗？”一片肃静中，穆毅良突然指着老爷子质问起来，简直猝不及防。
老爷子和他对视着，声音淡淡：“人死都死了。”
他没跟穆毅良吵架，儿子恨他的理由太多了，不止顾云倾一个，老爷子现在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不愿去想，也不奢望儿子原谅。
穆毅良手颤抖着，指着老爷子，明明情绪很激动，说话却冷得可怕：“人死了你就来装圣人？在你手里没了多少人你不记得了吗？！”
这效果真的能算语惊四座了，三个年轻人在一边儿看着他们吵，一下子全打起了冷颤。
什么叫……在你手里没了多少人？！
老爷子捂脸不说话，许久才无奈道：“毅良，我今天就是来参加个葬礼，其他事我不想提，行吗？”
态度都软到这份上了，穆毅良还是不买账：“你不配来凭吊云倾，你只配参加你自己的葬礼！”
“爸！够了！”穆铮实在听不下去，出声吼了一句，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他给小姑娘使了个眼色，季嫣赶忙上前扶住老爷子，怕他太冲动做出什么后悔的事情来。
“好，我知道，你在等我的葬礼，今天打扰了，你们继续。”老爷子叹口气，拄着拐杖又走了。
全程都是穆毅良一个人在瞎激动，老爷子出乎意料地平静。
穆铮眸子一凛，摆摆手叫殡仪馆的负责人下去，这个空间里一下子就只剩下穆家的自己人了。
“爸，能告诉我们这都是怎么回事吗？”穆铮走上前问道。
这事要是不搞清楚，三代人都会疯的。
穆毅良的脸色好差，都面如土色了，他怔怔望着面前挂着的顾云倾的遗像，许久，对穆铮摇摇头：“这不关你们的事，你们后辈知道了不好。”
不管穆铮如何威逼利诱，穆毅良愣是一个字都不说，他没办法，匆匆结束了这场葬礼，一行黑衣人回了老宅。
一回家，穆铮怕亲爹对老爷子怀恨在心会做些什么，赶紧问他：“爸，您什么时候回部队？”
穆毅良脸色还是不好，听了这话眼神一闪：“明早就走。”
穆铮放下心来，拉着小姑娘回屋睡觉去了。
上一辈的历史遗留问题没解决，大半夜的穆铮还辗转反侧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穆毅良今天说的那些话。
“阿铮可是失眠了？”
小姑娘躺在他怀里，看他这么躁动不安不好好睡觉，就问了一句。
穆铮苦笑，伸手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有些事没想明白，没事，你赶紧睡吧。”
其实她也睡不着。
平日里觉得穆叔叔比较沉默，他身上的气质不同于一般的军人，老是让人莫名觉得不舒服，很怪。
今日他突然对穆爷爷爆发，还真是把小姑娘吓到了，她跟穆铮一样郁闷，但也不知道在郁闷啥。
就是觉得穆毅良好恐怖，没来由地这么觉得。
“算了，想不明白的事情别想了，我们都别想了好不好？”穆铮心里无奈，却只能这么安慰小丫头。
“好。”季嫣一向很乖。
穆铮在她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手抱得松了些，他主动把脸贴上去，两个人紧紧挨着。
“让我抱着你睡一会儿，就这样，别动。”
……
小姑娘莫名其妙就成了穆铮的抱枕。
第二天他们起来的时候，穆毅良已经不见人了，穆铮自己去了老爷子卧室，检查一遍发现仪器什么的没有人动过，才放下心来。
他还在床边，老爷子听到动静就醒了，盯着穆铮看了半天，喘着气道：“小铮，你答应爷爷一件事行吗？”
搞得像临死前分配遗产。
穆铮点点头，拉着老爷子手道：“爷爷您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答应。”
老爷子轻咳两声，从被窝里坐起来，靠在床沿上，缓缓开口：“我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就是小轩和你爸，所以要是有一天我走了，遗产给他们分多一点儿，你没意见吧？”
反正以后穆毅良的东西，也都是穆铮的。
穆铮点头：“我知道，您愿意怎么分配家产都行，但是现在先不着急想这事儿，得好几十年以后呢。”
老爷子笑了一下：“对啊，说不定那个时候我曾孙子都有了。”
穆铮眸子瞬间黯淡下来，赶忙转移话题，匆匆聊了几句就出来了，看见小姑娘在门外等他，眼神一闪。
他深吸一口气，直接把小姑娘举了起来：“闹心的事情别想了，来商量一下咱们的婚礼。”
小姑娘惊讶道：“爷爷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