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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等飞升 > 57、五十七条咸鱼不翻身:

57、五十七条咸鱼不翻身:

    ……这是颜君陶被掳后,容兮遂等人发生了什么的分割线……



    赵掌门的神识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他带着几个师弟一起到了大罗天,结阵为颜君陶护法,暂时还顾不上寒暄。



    大罗天内此时灵力与仙力正杂乱无章地在空中肆意游走、碰撞,偶尔还会在夜空之中擦碰出如星辰一般的火花,倒坠如雨,星光点点。整个世界在两种力量的对抗纠缠中,开始出现震颤,虽没有雷霆淬体,却也气势磅礴,颇为壮观。



    众人惊叹地看着夜幕,层层密云背后,一次次闪现又消失的道家九难劫象,正在轮番上演。



    “我以为道家的三灾九难已经是传说了。”容兮遂抬手,挡在额前,宽袍在风中发出猎猎的响声。作为唯一来自下界的修士,目前只有他有点抵挡不住这凌冽的罡风,但他依旧如一根钉子扎在原地,不愿意离颜君陶太远。



    “你竟然知道三灾九难?”梦口时夜不可思议地扭头,看了眼容兮遂。



    上古的时候,法力高强、得天独厚的修士,在飞升时会遇到种种劫难,包括雷劫,但却不仅限于雷劫。真正厉害到遭天妒的修士会遇到三灾九难,挺过去了就是大道通途,成圣之才;挺不过去……那就只得一声叹息,身死道消了。



    根本没有什么转换成散仙的机会,大道也绝对不会允许,大道不像天道,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伤人,它习惯把未来注定与它合道的一切东西掐灭在萌芽状态。



    那个时候雷劫还叫雷灾,剩下的还有风灾、火灾,恩爱牵缠、尊长邀拦、盲师约束等等。



    雷灾助修士明心见性;火灾助修士看破虚妄;风灾助修士身自知解;最终得以不破不立,看破灵体五脏,淬炼仙躯。



    这既是机遇,也是劫难。



    颜君陶得到了最好的,自然就要付出更多。每一次劫象征兆于天空之上突兀出现,梦口时夜和赵掌门都会做好上前帮颜君陶抗劫的准备,但却又会在每一次的最后发现这些劫象就只是出来闪现一下,并不会真的伤害颜君陶。



    梦口时夜觉得它受到的惊吓,也许都比颜君陶受到虐待伤害大。



    最终,他们一行人就这样一并见证了颜君陶由孩提到青年、一口气冲到了金仙境界的全过程,整片区域都被颜君陶照得亮如白昼,晚霞瑰丽,隐隐好像还有仙乐助兴。是他们平生所见的飞升里,再没有过的壮丽大气。



    让人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随着风越来越小,大罗天也渐渐恢复了一开始的万籁俱静,颜君陶身上的光芒也越来越弱,他缓缓从天而降,好像睁眼看了眼身下的人,然后就将自己的飞升祝福托最后一缕清风,轻柔地送到了众人眼前。容兮遂无疑是得到最多的那个,还感受到了香气与温暖。



    赵掌门还在一边很幼稚地和梦口时夜唱双簧:“我们不嫉妒,一点都不嫉妒。”



    众师弟跟着起哄,嘻嘻哈哈。



    但突变就发生在一瞬,在这个所有人刚刚才放下了紧绷的神情,以为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刻。颜君陶并没有彻底降下,就突兀地原地消失了。



    梦口时夜当时就差点疯了。



    赵掌门和众师弟也迅速飞到空中,在顷刻间就铺开了蔓延几千万里的强大神识,不死心地探查着颜君陶的下落。



    只有接受到祝福的容兮遂,站在原地死死地握紧了拳,他的耳边多了一句声音熟悉的留言:“有趣。”



    是谁带走了颜君陶已是不言而喻。



    但容兮遂更需要去做的,还是在第一时间模仿出颜君陶的气息,呼唤出能够连通大罗天的巨鲸宝宝,不顾赵掌门和梦口时夜的挣扎,带着他们一起离开了大罗天。



    因为容兮遂很清楚地知道他们对于颜君陶来说有多重要,而另外一个他又有多喜怒无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掌门等人直接回到了大桃树根所在的那片海。大桃树的树根如今正在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一整片海域。无数的海洋生物正在来此汇聚,因为只溢出来的一丁点仙气,都足以让下界疯狂。



    众师弟都来不及惊叹他们竟然真的回到了下界,就要紧锣密鼓地投身进另外一件事里。



    “上面真的有一个我!”容兮遂语速很快,现在通天之路已经开了,他们躲到下界也并不安全,他只能争分夺秒,“拿出仙船,我去联系君陶想带走的人,做好上面的接应准备,咱们随时离开!”



    在下界无人可以是那人的对手,去了上界虽然也不安全,但至少赵掌门等人应该还有些办法。



    “你自己你怕什么?”三师弟不明所以。



    “因为我很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颜君陶肯定不会有危险,但他们就说不定了。为了和颜君陶在一起,容兮遂可以做出很多很可怕的事情。



    在颜君陶没有飞升但还在追求飞升的那段日子里,容兮遂曾无数次地想过,要不要抹去颜君陶的所有记忆,杀光下界每一个认识颜君陶的人,这样他就能够构筑一个只有他和颜君陶的世界,再不用担心出现谁来搅局。他真的可以只为了这一个念头而赶尽杀绝!



    当然,容兮遂最终也只是想了想。毕竟下界意外太多,他承受不住颜君陶在知道真相后的难过。



    但另外一个他会怎么想,容兮遂可就控制不住了。毕竟上界真正认识颜君陶的并没有几个,意外很好控制。



    “上界的你能有多可怕?”梦口时夜道。



    “如果我没有记错,大罗天内的小罗天是道主的居所。”赵掌门已经脸色一片煞白,道主多年闭关,千万年未必会出来一次。但能在他们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不留任何一点痕迹地把颜君陶带走的,也就只可能是那位圣人以下第一人的道主了。



    “真特么……”二师弟骂了一声晦气,“这都什么破事啊!”



    “给我一点时间,我只需要一点时间!”容兮遂对众人保证。



    “你能有什么办法?”其他几人根本不信容兮遂一个还没飞升的人能解决这个事情。那可是道主,曾经的五方天帝联手也没有打过,反过来被对方教做人的道主。要不是因为有这么一个存在,现在的五方天帝也不会如此和谐了。



    “我有。”容兮遂面容坚毅,还是那样自信,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发生在自己体内的巨大变化,正在翻涌沸腾。



    那个不知名的界线桎梏,在通天之路被打通的那一刻,就忠实地开始运行了。不出意外,容兮遂会很快成长为又一个道主。比颜君陶一跃成为金仙的速度还要快。



    ***



    “万世神媒那个脑子有病的,这次竟然说对了。”道主在心里暗叹。



    他真的遇到了他的缘分,就在此时,就在此刻。眼前的颜君陶仿佛没有一处不完美,没有一处不叫他欢喜,哪儿哪儿都像是按照他的心意长出来的,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呢?怎么能有这样一个人呢?又……怎么会现在才让他们相遇呢?



    万法仙尊的幻象再一次强行插入,就像是病毒一样,赶都赶不走,为了看热闹他也是拼了:“哦豁,你果然把人‘请’来了。”



    “你来干什么?”道主皱眉,他轻轻一点,就让颜君陶再一次晕了过来,并小心翼翼地把颜君陶护在了自己怀里。



    “来让你悬崖勒马,赶在你做出什么后悔终身的事情前阻止你呀。”万法仙尊虽然看不惯道主,但爱情是没错的,他不想让他的道心追求毁在道主这么一个性冷淡的面前。



    “你以为我会做什么?”道主挑眉,他不得不忍耐万法仙尊,安抚对方,因为对面就是个爱情疯子。万法仙尊没有遇到过他会爱上的人,但他相信“爱情”,一个说出来都让人觉得酸得倒牙的词汇,但这就是他的道,谁敢破坏,他就会成为谁生命里最大的噩梦。



    “那谁知道。”万法仙尊耸肩,“折辱虐待?强制禁锢?你什么做不出来啊。”



    “……还真是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



    “真的,我不想你后悔。”万法仙尊妖冶的面容里难得出现了一些正经的影子,他苦口婆心地规劝道,“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别为了和我唱反调就去证明一些很傻逼的事情。你和他真的是万里挑一的命中注定,我有种预感,我成圣的关键就在他身上,如果你搞砸了,我一定会和你同归于尽。”



    最后四个字,几乎是从万法仙尊的唇缝里被吐出来的,带着前所未有的阴狠,为这张荼蘼艳丽的脸都披上了一层恐怖的气息。



    圣位之争,不死不休。



    道主挑眉,没想到万法仙尊这么关注的原因,竟然能够牵扯到成圣。



    他本来还想再恶趣味地再刺激一把万法仙尊的,但他搂了搂怀里的颜君陶,这既是他的铠甲,也是他的软肋,他发现自己突然变得柔软了,至少再没有以前那么无所顾忌了。于是最后他只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我平时没事也会看话本。”



    套路他都懂,肯定干不出什么“认不清自己心中真正的感情,非要死倔着以捉弄、折磨对方来体现”的傻逼事。



    事实上,道主很容易地就接受了自己爱上了一个人的认知。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新鲜又好奇,就像是得到了最爱的孩子,恨不能日日夜夜地与这个他的心爱之物为伴,捧在手上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那种。毕竟这是他好不容易才有了的能够牵动他内心的存在,他自然要倍感珍惜。



    这可比他无聊到要折磨自己、看着容兮遂在下界苦苦挣扎要有趣多了。



    对了,还有另外一个碍眼的分-身在呢,一会儿就去解决掉他吧。不过,比起那个弱小的分-身,眼下的颜君陶才是最重要的。



    道主已经有点不耐烦地想要打发走万法仙尊了。



    “我肯定不会伤害他。”事实上,要是让他知道谁有可能伤害了颜君陶,他一定会让对方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你最好注意一下你的说辞。”



    “所以,你打算和他怎么办?”



    “当然是培养感情谈恋爱。”道主和容兮遂真的在很多方面都是相似的,阴暗的小心思无数,但最后在颜君陶面前却只会全部消散无形,想想而已。



    “就,谈个恋爱?”万法仙尊的声音都有点颤。本来好不容易架起来的可怕气势,都被这不对劲儿的道主给吓没了,“这么少女心的吗?”



    “要不然呢?”道主挑眉。



    “您请,您请,我就不打扰了。”说完,万法仙尊就主动切断了联系。虽然这么平和无害,一点都不符合道主往日里的行事作风,但道主都已经能豁出去地真说出口了,万法仙尊很有自知之明,他是绝对没那个本事让道主虚与委蛇至此的。换言之,道主有可能真的是这么想的。



    万法仙尊不自觉地打个寒战,爱情,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存在。



    在万法仙尊切断联系后,道主就设下了无数高深的阵法,不为什么,只为不会再跳出来个什么人,打扰到他和颜君陶的相处。



    这算得上是他们的初次相遇了,他必须给颜君陶留个好印象!



    竖起的一道水镜前,道主抱着正在安睡的颜君陶,紧张又难掩忐忑,清清嗓子,试了一种又一种不同的开场白。



    “你好。”



    “我是容兮遂。”



    “不要害怕,我不是什么坏人。”



    翻来覆去,始终决定不了。



    一直到颜君陶动了动修长的手指,扶着额头,再一次清醒了过来。



    此前的种种准备,在这一刻都再无意义,道主摆正面容,只是顺其自然地道了一句:“你感觉怎么样?”



    “我,怎么样?”颜君陶看上去有点迷糊,不太能够理解发生了什么,只会如新生的孩子一般,磕磕绊绊地感知着这个世界,学着道主的最后一句,也不知道是问自己,还是问道主。他为什么感觉自己好像清醒过?



    “你受伤了,还失忆了,”道主帮颜君陶更舒服地躺在自己的腿上,十分戏精,睁眼说瞎话,“不过没有关系,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颜君陶用一种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眼神,看了一眼自己头顶的这个好看到了不可思议、但看他的眼神却好像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男人。有些话就在嘴边,他很想讲,可是在理智地分析了敌我的实力后,他还是选择了闭嘴保平安,没有急着做出什么容易刺激对方的事情。



    颜君陶甚至没有着急起身,只是试着虚虚地握了握自己的拳,他能够很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充沛的仙力,应该是金仙入门的境界。



    而眼前这个一身紫袍,黑发垂地的男人,却拥有深不可测的实力。



    以卵击石,殊为不智。



    颜君陶在沉吟片刻后,才继续用沙哑的声音,试着对眼前的男人问道:“那你是谁?你看上去很在乎我,为什么?”



    道主代入感极强,在那一刻心花怒放,表面上还要煞有介事地自我介绍:“因为我是你……”



    “我爹?”颜君陶赶在对方之前开了口,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带着一种好似促狭又好像添堵的敌意。



    道主喉头一甜,差点一口气没捯饬上来,好一会儿,他才忍下了胸中涌动的那种感觉,对颜君陶强调道:“我不是你爹,我是你的道侣,你平时都叫我阿遂的。当然,我不介意在其他一些特殊的情况下,和你添点什么情趣。”



    可以说是很禽兽了。



    幸好,道主自控能力一流,并没有做出什么起立的失礼事情。



    但颜君陶还是顽强地坐了起来,在道主的搀扶下,很努力地和对方保持了一定距离。歪靠在靠垫上之后,颜君陶才道:“那我呢?”



    “你叫颜君陶。”虽然道主很想给颜君陶改个名字,让他变成自己的独一无二。



    但在仙界,名字也代表了一种仙力,一种契约。若颜君陶对自己名字的认知和事实对不上,有可能会引来很不必要的麻烦。



    道主只能忍痛认下了颜君陶这个名字,并且很会编故事道。



    “我当初闭关时,似有所感,化作一道分-身下界,前往了修真界。在遇到你后,与你相知相爱,如今你终于也飞升了,我们得以修成正果……”



    这样日后哪怕颜君陶在仙界遇到熟人,故事也是可以自圆,并且说得通的。



    “我为什么会失忆呢?”颜君陶对于道主口中的过去好像并不是特别好奇,问得更多的是其他事情。



    “你飞升时出了些差错,不过别担心,我已经把你治好了,只是近段时间你最好还是多休息,以巩固境界为主,不要操之过急。”道主温柔小意地上前,拢了拢颜君陶的碎发,如锦缎一般丝滑,让他摸着摸着就有点上瘾,怎么都不愿意离开,他怜惜地看着颜君陶,“头还晕吗,想喝点什么吗?”



    “你说我飞升出了岔子?”颜君陶对这件事好像很执着,“什么样的岔子?”



    道主自顾自地替颜君陶决定好了还是喝一些温润的果饮,并化了一粒不知名的丹药在里面,等果饮变成星光一样的颜色后,这才端到了颜君陶眼前。



    非要看着颜君陶喝完,才肯继续说话。



    而就在这短短的电光石火间,道主已经想好了一整套完美的说辞,他对颜君陶道:“你太过急于求成了,我知道你是想要变得更加强大来保护我,但是亲爱的,我的就是你的,不论是财富、地位抑或者是修为。答应我,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好吗?我会担心的。”



    道主的眼神是那样温柔,仿佛他们真的已经相爱了百年,还擅自加了不少奇怪的设定。



    但在道主想要去触碰颜君陶的脸颊时,颜君陶却动作明显地避开了,他也不是很愿意被道主握手,抗拒就写在脸上。



    道主的眼里闪过一丝受伤,却还在故作坚强:“是我唐突了,你现在忘记了我,没事,咱们可以先当朋友,一点点慢慢来。至少,请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的,好吗?”



    颜君陶点点头,只是有没有防备,那就是他自己心里才清楚的事情了。



    等颜君陶喝完全部酸酸甜甜、仙气扑鼻的果饮,正欲张口说些什么,他的身体却忽然爆发出了一阵类似于仙力不稳的暴动。



    道主赶忙抬手掐诀,用自己如宇宙一般的仙力,紧紧保护住了颜君陶,开始为他梳理。



    颜君陶刚刚飞升,就直接越级成了金仙,再加上被抹去了记忆,昏迷两次,会出现这种情况一点都不意外。道主也早有准备,刚刚给颜君陶喝的丹药,就有固本培元、阴阳调和的作用。只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点,没能控制住颜君陶体内的仙力。



    无数玉液琼浆就像是不要钱一样,送到了颜君陶的嘴中,道主更是不惜仙力地带着颜君陶在四经八脉中游走数个周天。几乎可以说是在用自己一人之力,在给养颜君陶。



    暖暖如细流的仙力,让颜君陶舒服了不少,发出一丝呻-吟。



    当颜君陶再一次从昏睡中醒来时,就和道主一起,看着他的身体一点又一点地从青年缩回了少年,直至再一次变成了五六岁大小的模样。仙衣也跟着一并缩小,变成了再合身不过的模样。



    道主:“……”这是什么操作?



    颜君陶也睁大眼睛,晃了晃自己藕节一样的小臂,茫然地问道主,恶人先告状:“为什么我喝药之后变小了?”



    道主哪里知道为什么呢?这么多年当仙人的经历,他遇到过不少奇怪的事,但这种飞升之后重塑仙体好不容易变成了青年,又退回幼崽状态,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变小一定和他的那些药没关系。



    道主有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抹了颜君陶的记忆,导致他自我认知上出现了一些问题,这才让身体变得不可控制。



    但这话肯定不能和颜君陶说,所以道主说的是:“你是千年、万年难得一遇的修炼之才,得道太早,身体一直生长缓慢,如今回到小时候,大概也是因为这种状态是你最熟悉的,最能节省仙力,保护自己的方式。”



    “是吗?”颜君陶还有些狐疑,但最终还是只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他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紫袍道主,终于露出了醒来后的第一个笑容:“看了我们真的要当父子了。”



    道主无奈,却也被颜君陶感染着笑了起来:“那爹有这个荣幸,可以抱着你先去休息吗?”



    “没有。”颜君陶一点面子也不给。坚持要自己走,迈着小短腿,努力丈量了整个小罗天的仙宫。仙宫是真的很大,大到从正殿去个寝宫都需要走很远。



    颜君陶倒是可以御剑而飞,但又怕仙力再次出现问题。



    小小的玉团,执着地在雕梁画栋、光辉灿烂的仙宫……滚滚而来。



    等好不容易到了寝宫,颜君陶才无语地看了眼自己身边恶趣味的道主:“就在隔壁,你带我绕了这么远的路?”



    “我以为你会选择让我抱的,”道主良心并不会痛地道,“多走走,强身健体。”



    巍峨的寝宫内,仙石为灯,珠帘为屏,美酒如泉,在古琴颤若龙吟中,为颜君陶打开了全新的世界。低眉顺目的妖仙站成两排,山呼道主与天同寿,他们眼观鼻、鼻观心,对于突然出现,被道主领在手上的颜君陶,完全没有一点好奇心,仿佛他就真的一直生活在这里。



    颜君陶仰着头,看着明显是道主的宫殿,很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我想一个人睡。”



    “当然,这里就是你住的地方,我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道主对于颜君陶就没有不应的,他目前还在努力维持自己温柔如水的人设,像柳下惠似的不会逾矩,越雷池一步。



    当然,这也是因为颜君陶如今就是个小孩子的外表,道主和容兮遂一样,虽然蛇精病,道德薄弱,却还不至于没品到对小孩子出手。与其看得见吃不着,还自我折磨,不如利用机会当个绅士,给颜君陶留下一个好印象。



    “我们住在一个宫殿的不同两边。”当然,住得也不能太远了,一个宫殿的不同两边,就是道主的忍耐极限。



    随后……



    等颜君陶在寝宫休息够了,他就开始了各种作天作地的仙界之旅。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只是基本入门,一次比一次过分对道主颐指气使、要这要那,好像在试探着道主的底线。



    但道主对于颜君陶,是没有底线的。



    或者说,他的底线就是颜君陶。颜君陶最过分的一次放炉火烧了他一座丹宫,他也能笑眯眯地在一边负责吹风,想让火势更大更壮观一些。各种积年累月的丹药,“噼里啪啦”地就像是在放鞭炮,毁在了这一场大火里,等全部毁掉了,道主问的是:“我还有好几处这样的丹宫,咱们还继续吗?”



    颜君陶:“……”



    不用过很久,整个小罗天乃至外面的三十五天都知道了,对谁都毫无感情,犹如大道一般无情的道主,突然有了个爱人。要星星不给月亮,上天入地给搭梯子的那种毫无底线的宠爱,对方有次要骑在道主头上当大马,道主都开开心心地答应了。



    特别洒脱自然。



    这样的过分,连颜君陶自己都有点受不了了,但道主却还是可以带着一脸享受又宠溺的样子说:“你还可以更过分一点的,别怕,我永远都不会对你生气。”



    “为什么?”颜君陶忍不住问,他这么作,就是想让道主生气。



    “这样别人就没有办法受得了你了啊,只有我可以。”道主这个人的脑回路真的蛮病娇的。



    也因为颜君陶的折腾,道主一直没空去找容兮遂的麻烦,颜君陶几乎无时无刻不精力充沛,那个小脑瓜子里总能想出各种折腾人的主意,还只折腾道主,不蔓延任何仙宫里负责陪着他的人。哪怕累了想要休息了,颜君陶也非要道主在身边陪着,稍微走动一下都不行,颜君陶会惊醒。



    连负责照顾颜君陶的妖仙宅老,有时候都忍不住心惊肉跳地想要劝颜君陶收一收,但道主却反而诡异地很满意颜君陶的这种依赖程度。



    某日,万法仙尊本人亲自来了小罗天。



    发现仙宫内外只要会走人的路上,都铺满了各种柔软的皮草与绸缎,仙力十足,光脚踩上去也不用怕凉了,相反还会很舒服。哪怕仙人其实本身就不用担心着凉的问题。



    “……”道主什么时候换了这么浮夸的装修风格?万法仙尊忍不住在心里想道。



    旁人有接引的仙臣,恭恭敬敬地给出答案:“是因为颜仙主。”



    颜君陶最近迷上了光着玉足在游廊下肆意奔跑,就像是个真正的孩子。一堆小仙、妖仙在后面赔着小心地追他,又不敢超过他。只求他能穿上珠履,小心滑倒,在颜君陶一次次拒绝之后,道主索性就给整座仙宫都铺上了皮草,一天一换,还有花瓣。每一个拐角处甚至有一个小型的防碰撞阵法,整个仙宫都改造成了颜君陶的游乐场。



    如此这般折腾之后,颜君陶反而渐渐有点不喜欢玩了。



    万法仙尊听完之后都不会说话了,因为他真的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他听到这一切后的心情。



    偏偏没走几步,他还远远地看到了话题中心的正主颜君陶。应该是颜君陶吧,万法仙尊不确定的想到,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变成了一个孩子模样,穿着红色的灯笼裤配一件同色的罩衣,站在小罗天仙宫最高的地方,眺望着远方从中心穿越而过的建木。



    这还是他知道的那个小罗天吗?



    当年某任天帝的坐骑顽皮,进入小罗天稍稍就比仙宫最高的地方高了一截,都被道主下面的门客生生截断了四肢。没有人可以比道主的居所高。



    如今却轻易的就让颜君陶这么踩在头顶上玩?



    “您没眼花。”仙臣再次友情提醒,他们道主谈恋爱就爱谈的这么轰轰烈烈。



    “这哪里是谈了一次恋爱啊,根本就是重新投了次胎啊。”万法仙尊忍不住感慨,一把打开折扇,给自己的脑子降了降温。没降成功,他忍不住想要试探一下,朝着颜君陶所在的方向就飞了过去,一点点拔高,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果不其然,在即将超过最高的屋顶高度时,万法仙尊感受到了一阵不比雷劫差多少的电流,打过了他的全身。那酸爽,谁试谁知道。



    万法仙尊强忍痛意,好不容易才平稳落地。



    颜君陶也带着人飞了下来,精致的脚踝上戴着叮叮当当的金铃,走到哪里都格外地清脆响亮,让仙宫的小仙知道要及时退避,不惹麻烦。



    “你没事吧?”颜君陶几步上前,表达关心。



    “无碍。”万法仙尊摇摇头,云淡风轻的大佬人设不能崩!他用一双狭长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颜君陶好久,暗暗想到,啧,没想到道主竟然好这口。



    然后,这段小插曲就过去了。



    颜君陶继续飞到小罗天仙宫最高的地方,眺望建木外的世界,他已经好奇好久了,这日才终于问出口:“小罗天外面有什么?”



    “大罗天。”妖仙宅老回道。



    “大罗天之外呢?”颜君陶再问。



    “之外就是上界仙国的其他三十五天了啊。”东南西北各方天帝各占八天,剩下的都属于中央天帝,“外界人心险恶,势力错综复杂,着实不是什么好去处。三十六天下面还有修真界,上面是大荒。不过,我们只能在仙界活动。”



    “那阿遂呢?”



    “道主超然物外,不参与俗物。”换言之就是他比所有人都牛逼。



    颜君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万法仙尊告别颜君陶之后,就去正殿找到了正在给颜君陶炼仙器的道主,他总觉得颜君陶不够安全。万法仙尊也不管道主在忙什么,直接就一股脑的把最近最大的麻烦,摆在了道主眼前。



    光幕里,各方天帝齐聚,正在讨论通天之路的事情。



    南方的代理天帝位置还没坐稳,是中央天帝最死忠的马仔,为中央天帝摇旗呐喊,身先士卒。话太文艺又文绉了,道主和万法仙尊都懒得听他说,只是在心中高度总结凝练了一下对方长篇累牍的中心思想——【那赵进宝简直目中无人!他当年自己通过通天之路违规上了仙界也就算了,如今竟然直接修复了通天之路?是要闹哪样啊?严惩,必须严惩!】



    是的,如今上界仙国关注的已经不是赵掌门带了多少人上来的问题了,而是大桃树这条通天之路直接给修好了。



    连赵掌门和梦口时夜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而通天之路之间一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在大桃树的作用下,最中央的建木,也是最老牌的通天之路,开始有了松动的迹象。等派人去查才发现,他们在下面邹屠域的撼天仙剑阵被人动过了!



    至于是谁被动的,谁也不知道,南方的代理天帝就把账一起算到了赵掌门头上。



    北方的天帝不乐意了,他说的是大白话:“怎么就一定是阿宝做的呢?他一心都在专注大桃树的修复,这点他自己从没有否认过。哪里有空再去动邹屠的剑阵?”



    “你别以为大家不知道你和那个赵招财之间有问题,才这般维护赵进宝!”天帝们在私底下讨论的时候,其实也没有外面以为的那么夹枪带棒,他们更喜欢直接把问题摆在明面上。



    “人家才是一家人,不维护自己人,维护你?”东方的女帝也开了口,表情不怒自发,头发一丝不苟,但口中护短的意思却很明显,天衍仙宗就在她的八天之内,甚至她的儿子就拜师天衍仙宗,“绝地天通是上一任先帝因一些特殊理由下的命令,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我看早就该把天路打开了。”



    哪怕是仙人,也都有亲人,他们这些飞升早的还高,把亲人通过通天之路都接到了天上,倒是不用愁。但是其他后来飞升的仙人呢?就活该享受孤独,父母子女不能团聚,恩爱道侣天人永隔?这到底是上界仙国,还是“见不得人好”拆迁团?



    简直莫名其妙!



    “你不能因为天衍仙宗就偏这样的心。”



    “我为什么不能偏心?我修的又不是什么公正公平之道。”东方的女帝一直都不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却特别坦白自我,说到这里,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而对道主道,“听说颜君陶在您这里?您也知道,颜君陶是天衍仙宗费心培养了这么多年的不世之才,又历了三灾九难,这边还指望他成圣呢……”



    “君陶在我这里很好,你们大可以放心,不信也可以自己去问。”道主表现得很大方,一片坦然,根本不惧这些颜君陶根本不认识的人。



    事实上,这些天来道主这里求情找人的人,已经不知道来了多少拨。



    戮力魔尊是其中最积极的。



    道主对此的感觉就是,与其和我说这个,不如继续讨论通天之路。等大家再一次回到通天之路的正题时,他又很光棍地表示,这又关我什么事呢?



    继续开着通天之路,还是再次彻底封印,道主都不是很在意。



    就在此时,一阵警铃响彻了整个仙宫。道主长叹一口气,颜君陶果然抓紧机会跑了。仙宫守卫看似松散,实则内紧外松,根本不可能给颜君陶机会。



    怎么就这么不乖呢?



    不过,比起颜君陶为什么会这么叛逆,道主更想知道在他的表演里,到底哪里出现了破绽,让颜君陶发现了端倪?



    当然是因为……



    颜君陶没了下界的记忆,却有上辈子的记忆啊。他重生之后就发现自己储存圣人那一段的记忆空间出现了一些异变,目前来看,这种异变还算是个不错的好事。



    道主顶着一张容兮遂的脸,让颜君陶怎么可能不发现他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