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茜整个人都懵了，不可思议地瞪着塞南。

    “你说的都是真的？”她的声音带了一丝颤抖。

    类似的事情她不是没听说过。像他们这些大家族出身的纨绔子弟，本来就贪玩成性，圈子里不乏花花公子和花花小姐，也曾出过不少丑闻。

    但这种事情一旦落在自己头上，就不再是茶余饭后听趣事的心情了。

    她上前一步，弯腰揪着塞南的衣领，有点失控地冲他低吼：“你怎么会……怎么会……”

    泪水从眼眶里冒了出来，像断了线的珠子，滴滴答答落在手臂上，落在地上。

    塞南抬起头，对上凯茜湿漉漉的眼睛，一张俊脸痛苦到扭曲。

    “凯茜，你是不是认为我太不洁身自好了？”

    凯茜哭喊道：“对！你玩女人，还玩男人，惹了这种病，你……活该！”

    她吼完后，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站都站不稳了，跌到了沙发上，抱着塞南的脖子一阵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喜欢男人……”

    塞南拍了拍她的背部，低声说：“我很抱歉。”

    凯茜突然抬起头，看着他问：“你去做检查了吗？”

    塞南点了点头：“检查报告还没有出来。”

    凯茜的泪水止住了，仿佛又看到了一丝希望。

    “那也有可能你没被感染，对不对？”

    塞南直视着她的目光，缓慢地道：“凯茜，我不能扔下他不管。”

    凯茜呆住了，良久才不解地皱眉：“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塞南闭了闭双眼，神色痛苦地道：“对，我们分手了。但直到他又重新找到我，跟我说了这事，我才发现……我还是放不下他。”

    凯茜皱着眉头听他说完，不住地摇头。

    “你对一个男的认真了？塞南，你、你怎么会对一个男的认真啊？”

    塞南只能抱歉地道：“凯茜，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招惹你，但……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开心，我以为我已经爱上你。”

    “难道不是吗？”凯茜逼视着他，“你对我是怎么样的？你告诉我，你对我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塞南毫不犹豫地道，“我真的喜欢你，我想娶你，就算我外公反对，我也想不顾一切地娶你，但……直到发生了这件事情。”

    凯茜觉得自己很混乱，她抬手把脸上的泪水擦掉，恶狠狠地瞪着他问：“既然你喜欢我，想娶我，为什么现在又说放不下那个男的？你到底几个意思？”

    塞南别开脸，长碎的额发垂落眉间，掩盖了他忧伤的表情：“很抱歉凯茜，我喜欢你是真的，但放不下他也是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说得清楚……凯茜，抱歉，很抱歉……”

    “我不要抱歉！”凯茜握起粉拳在他身上一阵乱捶，“你这混蛋，混蛋！我不要你的抱歉！”

    塞南转过身来，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但我没有办法啊，凯茜，你让我怎么办？”

    凯茜奋力推开他，抓住他的肩膀嘶声哭喊：“你既然喜欢我就娶我！就娶我啊！”

    塞南木头人似的任由她推搡，神色忧郁地看着她，并不说话。

    凯茜终于累了，捂着嘴巴不时抽噎一声。

    “塞南，你混蛋。”

    塞南温声道：“很抱歉，凯茜。”再多的话，便没有了。

    等凯茜哭得渐渐收住了，塞南才温柔地注视着她道：“是我对不起你，你想让我怎么样都可以。”

    凯茜咬牙恨恨地瞪着他，手臂高高扬起。

    塞南依旧温和地注视着她，一副任凭她处置的模样。

    最终凯茜的巴掌还是没有打下去，她拿起沙发上的包包，站起来转身就走。

    别墅的大门这时候突然被打开了，Cian提着大包小包走进来，跟完全不看路只一味往前冲的凯茜撞了个正着。

    “凯茜小姐？”Cian看清楚她哭得红通通的双眼时，惊讶地叫了出声。

    凯茜一把推开他，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走出别墅大门。

    塞南的声音从大厅追了过来：“Cian，帮我送一下凯茜。”

    “是的，少爷。”Cian不等他吩咐第二遍，立刻把手里的东西都扔一边，急急忙忙追了出去。

    塞南长出了一口气，靠在沙发上，满脸疲惫。

    装忧郁青年也很费精力啊。

    他在沙发上靠了一会儿，然后起身走去厨房。

    这个厨房他是找人重新装修过的，样子和他和花桃爱巢里的厨房一模一样。

    无论是布置、装修还是厨具，分毫不差。

    靠墙的小餐桌上罩着纱罩，他走过去，把它掀开，静静地注视着餐盘上的那两个小蛋糕。

    这是他一大早起来亲自动手做的。

    一个用烤箱烤的，一个用电饭锅蒸的。

    他把这两个蛋糕做好后，拍下照片，发给Cian二号，让他仿照这做出一模一样的来。

    他说了要亲手做蛋糕给花桃，就真的会动手去做。

    只可惜成品没办法送到她面前让她品尝。

    他坐了下来，捏起蒸蛋糕，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经过了一个白天，蛋糕已经冷了，也不如刚蒸出来时那么蓬松软嫩，但鸡蛋的香味很浓郁，细细咀嚼，满口香甜。

    只是相似是苦的，怀抱着对恋人的思念，再甜的东西，吃进嘴里，也是苦的。

    ……

    Cian出去了半天，直到傍晚才回来。

    塞南早已吃过晚饭，披着一身落霞的柔光在庭院里散步。

    Cian走过去，简单地交待了自己出去的情况。

    “凯茜小姐很伤心，我几次上前劝慰都被她呵斥，后来我就跟在她身后，想着送她回家，但她却没有回去，跑到了海边。我担心她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于是紧跟着她，一刻都不敢放松，她就站在海滩上哭，哭累了就坐在礁石上休息，我就一直陪着她，直到后来太阳慢慢下山了，她才打车回去。我也叫了一辆计程车尾随着她，直到确定她回到家里为止。”

    塞南静静地听完他的汇报，突然挑起唇角，笑了一下。

    “下午海滩那么晒，那么热，你替她打伞了吗？”

    Cian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她一开始拒绝，但后来在阳光下晒了一会儿，就又把我喊过来了。”

    塞南笑意更甚。

    “那你们就没有聊天？”

    Cian又是一愣，然后才说：“聊了两三句，都是关于少爷的，她问，我答。”

    塞南颔首笑道：“这是好的开始。”

    “少爷……”Cian知道塞南的意思，但他岂敢妄想。

    塞南抬手阻止他再说下去：“能够跟自己心仪的对象聊天，难道一点都不开心吗？”

    “怎么可能不开心。”Cian仿佛回味下午发生的事，脸上的笑容掺杂了一丝温柔。

    塞南拍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笑道：“那就记住这种让人愉快的感觉。”

    Cian转头看向塞南。

    塞南瞅着他微笑：“人都有七情六欲，为了真正让自己高兴的事情而高兴，才是人之常情。”

    Cian张了张嘴，愣是没有说出半句话。

    塞南没有再多说什么，径直往屋内走去，落日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

    ……

    半夜的时候，塞南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是凯茜打来的。

    “塞南，”凯茜的声音很沙哑，也不知道哭了几回，“你能告诉我你放不下的那个男人是谁吗？”

    塞南有点意外，没想到凯茜这么执着。

    他叹了口气：“凯茜啊，他不是大家族圈子里的人，你应该不认识他。”

    凯茜的声音一下子就拔高了：“你看上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如果对你的家族毫无帮助的话……”

    “我喜欢他，跟家族利益无关。”塞南打断了凯茜的话。

    凯茜沉默了，不知道是不是又在默默流泪，反正塞南听到了一下轻微的抽泣声。

    塞南软声道：“凯茜，你是好女孩，是我辜负了你。”

    凯茜恨恨地道：“你不要翻来覆去就这一句话，我问你，你放不下他是不是因为他有可能感染了HIV，你可怜他，同情他，所以才选择他？”

    塞南：“……”小姑娘想象力丰富，不过正好帮他想好了理由。

    塞南叹了口气，无奈地道：“凯茜，我的检查报告也还没出来，我也有可能是感染者，你就不害怕吗？”

    凯茜迟疑了。

    塞南便又说：“我不选择你，是因为你值得更好的，你应该拥有一份完完整整的爱情，有一个全心全意爱你呵护你的恋人。我配不上你，凯茜。”

    凯茜呜呜呜地哭了出声。

    “我心里其实很恨你，你招惹了我却又这样对我，我都想把这事情告诉我哥，让我哥好好教训你……但、但我最终还是舍不得。塞南，我真的好喜欢你……”

    塞南一听她说这话就头疼。

    “唉，凯茜，不要这样，是我对不起你。”

    “我不要听！”

    塞南没办法，只能由得她在电话那头嘤嘤嘤。

    凯茜最后带着哭腔说：“我想见见让你放不下的那个人。”

    塞南没想到她这么固执，无奈地问：“你见到他又怎么样？”

    “我想知道我哪里不如他！”凯茜的声音带着怒意。

    塞南说：“你没有不如他的地方，是他不如你。”

    凯茜吸吸鼻子，坚持道：“反正我要见他。”

    塞南没办法，只能答应了。

    “那你能答应我一定保持冷静，不做出伤害别人和伤害自己的事吗？”塞南问。

    凯茜没有答应，只是沙哑着嗓音说：“明天我要见到他，九点钟，就在今天我们吃早餐的那个露天茶座见。”

    语毕，就把通话掐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