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寒风吹开大门,带起几片飞雪朦胧了绯真的眼睛,
下雪了,
六瓣的纯白花朵是天地间最美的精灵,调皮地栖息在枝桠上,跳动进河流中,覆盖上后山简陋的黄土墓碑,
阴风哀嚎,正如绯真的内心,
“如果我是种子,无论小乌龟为什么消失,我都会感谢它曾经为我做的一切,”绯真有些胆怯地回应,
辛武关上门窗,点燃房间内的香烛,喝了一口香茶,并沒有点评绯真的答案,
“事实上小乌龟得了病,这种病也许治得好,也许治不好,
为了能更健康,更长时间地留在种子身边,它决定拼一拼,不想静待等死,
它找到他的好朋友一条小蛇,拜托它帮自己照顾种子一段时间,
它告诉小蛇,如果种子选择长成大树,它会尽一切努力帮助它；如果种子选择安安静静地度过余生,那它就安安静静地陪它直至终结,
它为了种子存在而存在,无论后者的选择如何,它都会支持认同,不离不弃,”
绯真侧着头,越发觉得这个故事讲得就是自己,
辛武肯定了她的推测,指着漂亮清纯的少女：“你是那颗种子,望守是那只小乌龟,而我是另一只小乌龟,刑天是你想保护的那个人,”
“望守哥哥去寻找治病的方法了,”
辛武点头,这个谎言能让绯真存有念想,等待她足够坚强的时候再慢慢告诉她事实,
“可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呢,”绯真轻轻抽泣：“一声不响的消失我很伤心,”
“因为他的病可能治得好,也许治不好,如果你陪着,你会见证他死亡的样子,
而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亲眼看见最亲的人死亡,”
绯真默然,不再言语,
“你需要做一个选择,继续当种子还是长出大树,”辛武盯着绯真,说出自己的决定：“如果当种子,我会送你回家,
如果你想坚持你的梦想,你可以跟随我,我答应过望守会保护你,”
绯真沉思许久,望着辛武,欲言又止,轻启朱唇随后又紧咬牙关,
“是我的原因让你有所顾虑吗,说吧,我不吃人,”
绯真握着粉拳,说出自己的意见：“辛武哥哥确实很励志,但你杀的人太多了,有许多人都是无辜的,
我不希望刑天哥哥变得像你一样嗜杀,那样很可怕……”
“我的做事方式不会变,如果刑天真的是一个值得你这样付出的人,
影响改变他的不会是我的故事,而是你不顾危险、为他写故事本身这个故事,
如果你够优秀,他可以变得成功的同时而不嗜杀,
但刑天是刑天,辛武是辛武,
这世界只有一个辛武,我选择了一条成长最快的路,”
“辛武哥哥就不能改变吗,”
绯真突然急切地回应,立刻又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最后的话语突然变低,
辛武摇了摇头,
“为什么,”绯真皱着眉头：“像望守哥一样温柔多好,
那些无辜死掉的人也有兄弟姐妹,杀的人多人,仇恨就多了,他们的亲朋好友都会找你报仇,世界就是因为冤冤相报才这么可怕啊,”
“你太天真了,绯真,
我们在广漠时做错了什么吗,
可是为何突然被追杀,鬼武姬牺牲自己才保护了我们,”
辛武攥紧手心,眼眸中充斥着恶意,
“从前有个小和尚,他做了很多好事,深的大家喜欢,日子也过得很幸福,
但是有一天他救了一条冻僵的蛇,将其抱在怀里,蛇醒來之后,就将小和尚咬死了,
善良是很美好的东西,但是如果善良对所有的事物一视同仁,善是对罪恶的一种鼓励,
咬人是蛇的本性,如果它能改,它是蛇吗,
也许我们能改变自己,但不能够改变他人,
做自己想做的,认为对的就好,
绯真,你的善良很好,但也不要來劝我,世界上需要你这种温柔,带给别人力量的人,
也需要我这种躲在暗处,做肮脏事情,维护漂亮表象的人,”
绯真哑口无言,无论她多么阳光积极,到了夜晚,这个世界还是充满了阴影,
她希望所有的人都活在阳光下,却忽略了每个人都有黑暗的影子,人性真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东西,
“越想强大,手上的血一定会越多,这就是代价,
你这颗种子想成长,也会有白蚁,闪电,农夫针对你,你不反抗他们,死的就是你,
以前你有望守,他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你的童话国度,他可以用毕生的精力给你营造出世界漂亮的假象,
而我不会,因为我沒有时间,”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在广漠的时候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坏人,
你可以将他们打伤或者击昏,为什么要尽数斩杀呢,”
“因为后患无穷,”辛武语气森冷,沒有丝毫后悔和内疚：“他们昏迷后会苏醒,继续与我缠斗,他们逃出后会告诉蝮蛇的高层,他们会呼唤亲朋好友來对付我,
我要活着,他们就必须死,”
“难道就沒有能让你活着,他们也活着的办法吗,”
“有,农夫可以在胸前穿一件金丝甲,这样蛇即使咬他他也不会死,
我相信任何事只要去做,都有办法解决,可能做那种事的人不叫辛武,而是像你一样的人,”
辛武有些烦躁,盯着绯真反问：“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我从不和他人探讨这些哲学般的问題,因为很无聊,也得不出什么结论,
之所以耐心和你说这么多,是因为你比一般的人还要笨,
你不前进,我不介意推你一把；但你想拉着我后退,我只能将你舍弃,”
他深吸一口气,盯着绯真：“你的答案呢,回家或者坚持,还是依靠你自己的能力找一个既比我善良又比我成功的人,
无论哪一种选择都很好,都是放弃与收获,远远胜过你犹豫不决,摇摆不定,”
绯真将脑袋深深地埋进膝盖之中,她不去找烦恼,烦恼却总是找她,
她想一直这样,岁月和伤心却推着她成长,
“我需要考虑一下,”她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望着眼前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
“嗯,”辛武点点头,走出房间,站在外面,
寒气扑鼻,雪花落在他金色的发丝上,他叹了叹气,平静地望着蜷缩成一团的少女,
是的,辛武坚定自己并沒有任何错,
在这世界,总会有人给你关门,让外面的寒气无法伤害你,
也会有人为你打开门,让内部的孤独无法拥抱你,
为你开门的人和关门的人本身沒有善恶,它取决于你对待事物的态度,
可现在的绯真连看清善恶的能力都沒有,可怜、可悲、可恨,
辛武呼出大量白气,张开双臂,最后叮嘱绯真：“无论你呆在温暖的里面还是走出风景漂亮的外面,你都要坚信自己,积极、快乐、漂亮地活着,
因为这是望守最喜欢的样子,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哭泣,
他也许活着,也许无法活着,但为了你他一定会坚强地活着,所以你也应该坚强地成长,
世界不会围绕你而旋转,先让自己变得更好,才能去改变世界在你眼中的那些不好,”
辛武消失在雪地之中,绯真咬着红唇,望着前方消失的身影,
门外很冷,但很明亮,
第一次,她遇见了辛武这样的人,看起來很坏,但又有种说不出的好,
明明做错了,说的话却很有道理,让人无法憎恨,
也许,有些事本來就沒有对错吧,
绯真擦干眼泪,她沒能说服辛武,也已经放弃了这种想法,
她觉定好好想想,因为辛武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她应该为望守漂亮,自信,坚强地活着,
只有自己变得更好,才能去改变世界在你眼中的那些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