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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071章

    <li>  071

    “蠢。”蒋晨东冷笑,语气加重,“你说我蠢?”

    顾衡亦是报以冷笑,“你不蠢,怎会几年眷恋那贱人;你不蠢,怎会多年来将我视为你的一条走狗、一个奴才?”

    蒋晨东也许可以理直气壮地反驳他前一个问题,却没办法回答他第二个问题。

    的确是,他怎么会将一条豺狼视为属于自己的一条走狗、一个奴才?

    顾衡唤了一名心腹到近前。他离开时,对蒋晨东笑道:“大事小情,你问他即可。以往多有得罪,还望宽恕。”

    末一句说得漫不经心,不过是敷衍而已。

    顾衡那名心腹将蒋晨东与付双成的旧事逐一道来,引得蒋晨东几欲发狂,而在这之后,他要面对的,仍是重重地沉痛打击——包括多少官员被说服、被收买从而归顺霍天北的心意坚定,包括他这些年来的财产家业已被顾衡私吞,包括……一些不为人知的秘事或者说龌龊事。

    蒋晨东听罢,胸腔中阵阵发热,热流一直流窜到喉间。

    他已至怒极,可他什么都不能做。

    “要怪谁呢?”

    传话与他的那名顾衡的心腹笑道,“只能怪你错看了一个女人,那女人便是在我等眼中,也是不入流的货色,可你看中了……哎……如今被她连累终生,也只能道一声活该。”

    “……”

    蒋晨东想要开口反驳,却是一口鲜血喷出。

    “顾衡,你不会有好下场的!”良久,他才嘶声道,“如今你苟活,不外乎是你还有些可用之处。来日你落魄,必将惨死!”

    于他而言,只有到了最绝望最无力最愤怒的时候,才会说出这般的看似恶毒却毫无用处的言语。

    **

    郁江南、云笛抵达京城之后,章嫣也被护卫送回了京城。

    三个人当中,两个都是顾云筝时常记挂在心的。她专门腾出了几天时间,与他们叙旧。

    长久征战的将士凯旋,需要一一封赏。庙堂之中,重臣纷纷忙碌或是紧张、兴奋起来,有人忙着帮元熹帝拟旨册封,有的开始观摩有哪些武官是自己该拉拢的,有哪些是该敬而远之的。

    在内阁四名大臣的谋划之下,元熹帝册封郁江南为平南王,递补空缺的内阁人员;册封云笛为辅国将军,进锦溪书院为副院首;战功卓著的世家功勋逐一加官进爵……等等。

    最让人忌惮的人是郁江南牢牢握在手中在西城外把守关口的二十万军权;

    最让人不解的是霍天北再没加官得赏赐。后来,明眼人也就看明白了是为何。一来是元熹帝恨毒了霍天北,二来是不乏官员为霍天北请功,折子还没到元熹帝手里,已被霍天北扣下了。

    这样一来,权倾天下的便是郁江南与霍天北兄弟两个了。

    **

    郁江南与云笛在得到官爵时,也得到了御赐的宅院,前者不出意外,是一座大军班师前才修缮一新的王府,后者的宅院占地面积比先前的云府还要广阔。

    对于云笛这件事,是元熹帝与云凝的主意,因为即便再厚待云家后人,霍天北也不会提出异议。原因一直看不透,索性就不再追究,只记着这点方便。

    元熹帝或云凝不时召云笛入宫说话,慢慢的,颓唐已久的形容鲜活了一些。

    顾云筝在这同时,吩咐燕袭将云家当年事的线索一点点放出去。看起来是虚无缥缈,可只要云笛足够用心,迟早会得知真相。

    也时常会觉得残忍。可是比起云凝信口胡说或是捏造假象,也只能如此。

    霍天北听说后,也让贺冲不着痕迹地帮衬云笛一二,分寸要拿捏得当。

    庙堂之上,他需要应对的是新的格局,新的争斗——元熹帝与云凝子嗣的事被他搅了,几位王爷捕风捉影总能看出点门道,如今战乱又平息了,他们少不得各自拉帮结派处心积虑地谋算。

    顾云筝由着他去,缘故是她也没闲着,甚至于比他还要忙。

    这日晚间,霍天北夜深时方归,惊见顾云筝竟还没睡,坐在炕桌前,面前一大堆账册、花名册。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霍天北在她身侧坐下,刮了刮她鼻尖。

    顾云筝煞有介事地道:“这可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是我的家当。”

    “哦?”霍天北轻笑着拿起一本账册,看到上面记录着不少不同的地址,这些地址又分散在南北各地,后面缀着的是数目字。

    他挑了挑眉,“这是你置办的田产、宅院、铺面?”

    “是啊。”顾云筝笑道,“有的是去年买下来的,有的是今年开春儿买下来的。”

    “银子不够花了?”

    “自然不是。”顾云筝忽闪着眼睛,“燕袭手里那些人闲着也是闲着,我就让他们帮我做点买卖,去年就开始了。”

    霍天北只关心一件事:“哪来的本钱?”若是燕袭给她的……

    顾云筝的笑脸愈发明媚,知道他的心思,想着若是说燕袭给自己的,他一定炸毛。“你说你算是聪明还是愚笨呢?平日里给我银子总是大手大脚,我好歹攒一攒,也能添置不少产业了。”

    “真的?”霍天北的语气虽然是疑问,笑容却已真切地漫开来。

    “当然了。我怎么可能借别人的钱呢?”顾云筝捏了捏他的脸,“不是只有你才在意面子的。再者,我也吩咐下去了,不会有人知道我四处置办这些。”

    “有人知道也无妨。”霍天北倒不在意这些了,“我们又不是强买强卖之人。”随即将她手中东西丢到一旁,将她抱起来,转入寝室,“早些睡,明日再算你那些帐。”

    顾云筝颇为无奈,“下午睡了许久,现在也不乏。”

    “那就算算我们的帐。”

    “什么帐啊?”

    “你先斩后奏的帐。”

    “……”顾云筝轻声笑起来,“左右你也是听听就罢了,何时说还不是一样?”

    “这种事的确如此,别的却是不行。”霍天北将她安置在床上,“锦溪书院去腻了?”

    “那边总去不合适,该安排的也安排下去了。”顾云筝之所以不去了,也是因为云笛每日前去书院坐班,怕他想多想偏。

    “也是。”霍天北洗漱之后,见她并无睡意,便陪着她东拉西扯的闲聊。

    顾云筝对很多事都是一样,生疏时是她兴致最高时,如今对那些产业就正在兴头上。反正也是闲聊,便说起了这段时日了解到的行情。

    例如寻常城市里,一座看起来像模像样的大宅才一千两左右的价钱,可到了京城便会翻倍甚至高出几倍;

    例如越是官宦集中的地方,放印子钱、开当铺越是能赚得盆满钵满。

    霍天北对这种话题其实也很感兴趣,只是先前从不认为女子会喜欢谈论这些罢了,见她兴致高昂,也便不时提点几句。

    顾云筝这才发现,和他聊一聊可比自己摸索门道的收益更多,就笑着头入到他臂弯,要他好生传授自己一些生意经。

    霍天北满带宠溺地搂住她,“倒是真不把我当外人了,也不怕我觉得娶了个市侩的娇妻?”

    “本来我就该学学这些,只不过以往经手的不过是几块田产、几间铺子,哪里能看得出门道?再说了,我赚了银子不也是给你和三嫂、熠航花么?”

    霍天北心里甜丝丝的,“嗯,这话中听。”随即吻了吻她额头,“只不过,还忘了一个人。”

    顾云筝不解,“谁啊?”想着云笛又不需要她补给,再说便是她想,云笛也是绝不肯要的。

    “孩子呢?我们的孩子。”他啄了啄她唇瓣,又强势地加深亲吻,眸光变得缠绵迷离。

    顾云筝就知道,话题已经搁浅,听这厮说,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了。

    如今不论与他怎样都觉得心安,自是由着他,回馈他。

    **

    闲暇时,霍天北去大牢看了看蒋晨东。

    蒋晨东看也不看他,一言不发。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更无从知道他对这些经历是何感触。

    霍天北也不勉强他,静静站了片刻,无声离开。

    曾经的兄弟相对,再不会有任何语言。

    后来,霍天北吩咐幕僚:让蒋晨东活着。

    他从心底记挂的另一个人是沈燕西,并非记恨,而是担心,不知他趁乱流落去了何处。

    说起来,沈燕西并不曾与他公然为敌。

    沈燕西只是选错了人押错了宝。

    **

    时光流转至初夏,章嫣将王府一切打理妥当,出门走动的时候就比较多了,听闻顾云筝得闲的时候,便会到霍府,也顺道看看三夫人和熠航。

    熠航对章嫣的记忆是可喜的,虽然隔了那么长时间,再见时只是初时茫然,而后便亲昵万分。

    这一次前来,顾云筝不在府中,是三夫人出了垂花门迎她,笑着解释:“云筝这几日往西城别院跑得勤,忙忙碌碌的,却是不知为何事。”

    “也无妨。”章嫣笑道,“我是来看嫂嫂与熠航的。”

    三夫人笑了笑,“你既然这么说,我也就当真了。”

    章嫣抿了嘴笑,“听听,这叫什么话,竟不信我。”

    两人去了熠航所在的书院,见他正和先生学功夫,也就没有打扰,去了三夫人屋里说话。

    她们之间的交情匪浅,真正论起来,章嫣也不见得对三夫人比对顾云筝差上分毫。

    是以,三夫人在看到章嫣眼底偶尔闪过一丝落寞的时候,便直言问了:“是不是遇到了难以释怀的事?我是过来了,有什么话只管与我说说,不会给你宣扬的。”

    章嫣苦笑,“哪里用宣扬,其实外面的人都知道了。”

    “什么事啊?”

    章嫣语声愈发苦涩:“过段日子,将有一名女子进京……其实是进平南王府,做王爷的侧妃。”

    “我还真不知道,这是怎么个缘由?”三夫人自从身边多了熠航,性情温和随意许多,却还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外面的是非既不关心也不打听。

    章嫣啜了口茶,直言解释道:“当初在南疆的时候便定下来的事情。不论作战还是恢复民生,王爷都需要钱财。那时那边的巨贾出面帮忙筹钱,而条件便是来日将膝下长女嫁给王爷。”语声一顿,垂了眼睑,唇边绽出一抹恍惚的笑,“说起来,这件事还是我力劝王爷答应的。当时不觉得怎样,如今事到临头,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三夫人讶然挑眉,心说这种事也只有章嫣这样的女子才做得出,换了她,可是不论怎样都不会建议夫君纳妾的。既然已经时定下来的事,外人说什么都没意义了,三夫人便转而道:“说起来,那巨贾倒很是有远见,竟是料定了王爷会有今日荣华。”

    “可不就是么?”章嫣解释道,“也许身在远处,对朝堂、战事反倒看得更清楚。我那时在南疆,亦是看出国公爷与王爷看似敌对实则是联手。我一介女子都看得出,男人们自然更是笃定这一点了。”

    三夫人点了点头,这才劝道:“你是凡事都为王爷着想的性子,而王爷如今又是位极人臣,这样的事少不了,不是有女子往王府跟前儿凑,便是有人把女子想方设法送到王爷身边。能怎样呢?既然是为了他好,也就看开些。”

    “三嫂说的句句在理。”章嫣又道,“还有云筝,日后也少不得要头疼。国公爷不似王爷,她抓紧生个孩子就行了。”

    三夫人失笑,“哦?这般笃定?”

    章嫣眼中也有了笑意,“自然笃定。国公爷不似任何男子,对枕边妻其实也就比任何人都要好,不会让妻子陷入妻妾争宠的局面。”

    这倒是实在话。三夫人暗中点头。

    此时的霍天北到了西城别院,在后花园找到了顾云筝。

    这边的仆人知道顾云筝喜欢这儿的精致,又有几个心思巧妙的,夏日来临时,便设法让莲花湖中的莲花早早盛放,又精心搭建了一个葡萄架。

    霍天北是在湖边垂柳下的凉椅上找到顾云筝的,她慵懒地躺在那儿,手里一本书。

    “你倒是会躲清闲。”霍天北把她拎起来,自己做到了凉椅上,举目望去,之间满池娇艳粉嫩的莲花颜色,湖面的垂柳绿烟袅袅,再加上此处花园又少了几分工匠气,多了几分田园的气息,便更是惬意。

    顾云筝又指给他不远处的葡萄架。郁郁葱葱的葡萄架下,有竹制的园几、座椅,旁边还设有一张凉床,供人累了小憩。他不由赞道:“果真是不错。”

    顾云筝这才问他:“你怎么又追过来了?”

    “把你都能留住的景致,我听说了,自然要来看看。”

    顾云筝将信将疑,总觉得他其实是一靠近祁连城所在的地方就坐不住了,忙的时候没法子,闲的时候自然会亦步亦趋。也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霍天北又道:“北城有一座到了半途废弃的行宫,依山傍水,泛舟湖上时,还能亲自垂钓,想不想去那里消遣几日?”

    “真的吗?”顾云筝双眼流转着喜悦光华,“我自己带人去,还是……”

    霍天北抬手一拍她额头,“自然是我陪你。”

    顾云筝就笑开来,“那可太好了。”

    “有江南相助,我日后清闲时日很多。”霍天北笑着携了她的手,“放心,陪你的日子还久着呢。”

    “嗯!”

    霍天北问起她四处开铺子买宅子田庄的事,“你呢?这几日有没有亏本?”

    顾云筝就笑,“怎么会呢?”他知情后,便命几个得力的管事前去见她,以便她随时询问。再说,其实是她闲着无事自己找事,燕袭就能把这些打理得尽善尽美。

    霍天北向来是说到做到,第二日便于她去了北城行宫。

    他口中所谓的泛舟湖上,其实是另一番光景——一面湖泊三面环山,远观如折射阳光的镜面一般,风起时波光粼粼。而环绕着湖面的精致尽是花红柳绿,让人心旷神怡。

    有人驶来一艘不大不小的船只,船上有酒有菜,面面俱到。

    霍天北与顾云筝亲手钓了几尾鱼命人烹制了,坐在船头饮酒时,日已西斜,景致愈发绮丽。他便命人退下,船只随着水波任意漂流。

    顾云筝待人消失在视野,便放松下来,歪身倒向他这一面,枕着他的腿,使唤他拿酒那果馔。

    霍天北很是享受此刻,一一照办,一手则拂过她头上银簪,将她的发髻散开,如水的长发瞬时倾泻在他衣襟上。手指穿行在发间,触手微凉,可闻到浅淡香气。

    再看人。她穿着白色细革布夏衫,淡紫色纱裙,白色缎面绣鞋,清丽又不失妩媚。

    顾云筝笑盈盈审视着他。这么久,他经历诸多帝王都不会遇到的乱局,眉宇间却不见丝毫沧桑,还是有着那份无双的俊美,多的不过是一份愈发尊贵雍容的气度,一举一动愈发悦目。

    两人尽兴返回下榻处的时候,已是星光璀璨,夜色撩人。便将凉席铺在窗下,并躺着欣赏这般景致。

    身形交缠在一起的时候,因着放下了尘世一切束缚,愈发投入,愈发热切。

    缠绵悱恻时的悸动几乎叫人心惊。

    再不会有女子能给他这般销|魂蚀骨的感触。

    再不会有男子给她这般澎湃深沉的激情。

    不需尝试,便可笃定。

    至高的荣华没能让他们忽略凡俗生活中的乐趣,反而愈发珍惜。

    一连十日逗留此地,夫妻两个将日子过得似神仙般惬意纵情。偶尔整日里什么也不过问,只留在房里耳鬓厮磨。

    偶尔,顾云筝会想,这般的痴缠,孩子也该来了吧。

    **

    回到霍府的时候,顾云筝从三夫人口中得知了平南王郁江南纳侧妃的事,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心想,若是换了自己呢?会像章嫣一般淡然平静么?怕是很难。

    偶尔不得已应承官员女眷的时候,也有人带着暧昧或是谄媚的神色隐晦询问她是不是身子不大好。言下之意,不需说也明白。

    这样的话,顾云筝听个一两次还能忍,超过三次就恨不得炸毛,索性闭门谢客,专心留在家里照看熠航,认真核对账目。

    八月时,她嗜睡的很厉害。初时只当是如往年一般,到了夏日会有一段日子嗜睡,提不起精神。由此,霍天北常常回来时是看到她在沉睡,走时还在睡。

    次数多了,日子久了,他就觉得不对劲了,心中有了隐约的喜悦。

    这日,正要将她唤起来找个太医把脉的时候,她已蹙着眉头起身,转身就跑去了作为洗漱房间的耳房。

    霍天北不由担心,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听到了她的干呕声。“传太医!”他一面吩咐春桃,一面赶去耳房扶住了她,轻轻拍打她背部。

    干呕多时,什么也吐不出来。

    顾云筝可怜巴巴地直起身来,皱眉看着他,“你昨日带回来的蜜瓜是不是坏掉的?一定是因为我吃了两片瓜吃坏了肚子。”

    “那可不一定。”

    他笑容分外晴朗,眼中又有着深浓的关切,亲自扶着她回到床上,“快歇歇,我已经命人去请太医了。”

    “这么点小毛病,犯不上请太医,自己去抓点药就行了。”

    “你敢,药也是能胡乱吃的?”霍天北蹙眉,揉了揉额角,也不去洗漱了,就守在她身边。

    半晌,顾云筝会过意来,眼中含着期许望向他,又轻轻握住他的手,“会么?”是不是不太在意这回事的时候,孩子反而来了?

    “不论怎样,你得活蹦乱跳的,这么蔫蔫的可不行。”霍天北不想她空欢喜一场之后生出忐忑来,柔声安抚,“不管怎样都好。”

    顾云筝因他这样的态度心安许多。

    太医过来,把脉之后,脸上有了喜色,后退一步,高声道喜:“恭喜国公爷与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