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弈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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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强乐还无味

    “小姐还没有出来吗?”沐夫人掀开车帘问向正立在车边伺候的管家婆子,“平日里都是她早早地收拾完在府外等我的,怎么今日越急着走她倒越磨蹭上了?”

    “那要不老奴去催催?”

    “不必了,想来这时侯爷也就刚刚下朝,时间还早。也难得她知道好好打扮一回,咱们就等等她吧。”沐夫人说着放下了车帘,重新坐回车中。

    她刚说完要再等等,姗姗来迟的沐佑柠便一脸慌乱地冲出了府门,一边跑一边喊着:“我来了,我来了!”笨手笨脚地就往马车上爬。

    本来朝中的王侯贵胄家中都是有车奴的,可沐侯爷夫妻觉得用人做脚蹬太过残忍,便废了钦国府内车奴的制度,平日里都是用一个特制的黄梨木敦子上下车。

    可是今日沐佑柠出来的晚,伺候木敦子的奴才习惯了沐夫人最晚出来,所以他今日一时记性不好,伺候了夫人上车后,便忘了二小姐还未上车这茬,直接将木敦子收进府去了。

    他这一收不要紧,可是苦了沐佑柠了。本来今日进宫去赴宴她就穿戴得十分不方便,再加上着急,这马车她是怎么爬也怕不上去。来来回回试了五六次,每次都是卡在半路上不上下不下的。

    沐佑柠急得出了一头的汗,身上平整的百花曳地苏绣襦裙也被她弄得皱皱巴巴,头上本来便只是用来装饰的假髻哪里禁得住她这样的折腾,早就悬在头顶摇摇欲坠了,只剩个簪子还在那苦苦支撑着东倒西歪的假髻。

    可奈何沐佑柠还是个倔性子的,越是爬不上来便越是要爬。旁边伺候的奴才见她如此费劲,上前想帮她一把却都被她拒绝了,只一个人同马车较上了劲。

    沐夫人见女儿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向她伸出手:“你同马车较个什么劲?”

    沐佑柠拉住母亲柔弱无骨的柔荑顺势跃上了马车,她进到车厢放下帘子坐到母亲身边吩咐车夫:“行了,走吧。”然后用手扶着被她祸害得看不出本来模样的惊鸿髻,向母亲吐了吐舌头:“柠儿就是想自己上来嘛。”

    沐夫人拿出手帕一脸疼惜地拭去沐佑柠脸上的汗水,慈爱地责备道:“行了,槿儿,别装了。”

    沐修槿见自己身份被识破,便歪头娇俏一笑向沐夫人撒娇:“母亲好眼力。”

    “侄女莫若母,你们都是娘亲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血,若旁人分得不清也便罢了,可娘亲又怎会认不出来呢?再说,你与柠儿神情姿态全然不像。你们一个啊天生糊里糊涂,另一个呢,整日地故意装傻充愣。”沐夫人温柔地点点沐修槿的鼻尖。

    沐修槿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女儿才没有装傻充愣呢,槿儿还不是想要装柠儿装得像一些?”

    “这倒是,在旁人眼中柠儿当真就是个莽莽撞撞的性子。”沐夫人一边帮女儿梳理着跑得凌乱的发髻一边说道,“不过,若是你来替柠儿赴宴,那柠儿又跑到哪去疯玩了?可不要叫你爹爹发现了才好。”

    沐修槿接过母亲从自己头上拆下来的一支金玉对鱼钗,心中冷笑:“这本来便是父亲的安排,既是发现了又如何?”心中虽是这样想着,可面上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撇了撇嘴:“谁知道呢,她呀,整日地出去疯跑。”

    沐夫人给女儿重新绾了个雾鬓云鬟:“也对,柠儿性子最是活泼的,谁也管不住。”

    “是呀,如柠儿一般活泼的性子可最不适合深宫了。”沐修槿另有深意地问道,“不知母亲愿不愿意柠儿进宫?或者是说,母亲有没有筹划过阻止柠儿进宫的事?”她面上虽故意做出了一副云淡风轻随口一问的样子,可心中却像是十五个木桶打水——七上八下的。这时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是多么在乎母亲的那颗心。

    沐夫人一脸疑惑地盯着女儿那张清秀的小脸看了一会儿,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槿儿这是说的什么话,又犯糊涂了不是?柠儿进宫乃是祖宗定下的规矩,又岂是你我愿不愿意便能够左右的?”

    听了母亲的回答后,沐修槿紧提在心口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去。原来并非所有人都在利用自己,原来母亲是真的疼惜自己而非如父亲一般逢场作戏。她舒心一笑,窝进母亲怀里:“阿娘~”这是她回到北燕后第一次叫母亲阿娘,也是第一次在心底接纳了这个暌违了十六年的娘亲。

    沐夫人虽不知女儿这是怎么了,但她听得出女儿那句“阿娘”里的依赖与温情。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将女儿那颗心暖透了。沐夫人感动地摸摸女儿的头,宠溺地笑道:“傻丫头。”

    沐修槿从母亲怀里抬起头:“只是宴会不是晚上吗?现在时辰还早,父亲还仍下朝,咱们为何不等父亲回来一同进宫,而是这么早便要动身了?”

    “你爹爹下朝后便直接去了太后宫中,咱们也是要先去太后娘娘宫中的。咱们先在那儿太后娘娘说会儿话,等到了晚上再去赴宴。不过你不用担心无趣,太后娘娘宫中有许多同你一般大的宫女,同她们谈谈天儿时间过得也快,若是实在同她们聊着无趣,你不是还带了绿影吗,就同绿影一起到御花园里随意逛逛。”

    “阿娘想得就是比槿儿周到。”沐修槿掀开车帘趴在车窗边,冲跟在车边的绿影高声道:“喂,小丫头,一会儿我带你去御花园开开眼怎么样?”

    本来还走得无精打采的绿影一听到“御花园”三个字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真的?那一言为定,小姐你可不能唬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沐修槿笑得一脸奸诈,“我自然不会唬你,只是到时候你别给我丢脸才好。”

    “切,小姐你少瞧不起人了,奴婢才不会丢人呢。”绿影不服气地别过了头。

    沐修槿看着绿影赌气的样子,轻轻地笑了笑没有再逗她,而是抬起头望着天边的流云出了神。再过一会儿,她马上便要见到传闻中手腕铁血的当朝太后了,只是不知道这个三十二岁便成为一朝太后的传奇女子知道了自己的存在后,该是会以怎样的方式来迎接自己呢。

    “荒唐!”沐太后怒气冲冲地将手边一只白玉净瓶扔到了正低着头立在她面前的沐侯爷脚下,材质脆弱的净瓶一落到地上便立刻摔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远远看上去倒是像极了夏日里水塘中的白莲花。

    一旁伺候的苏嬷嬷见状赶紧快步上前,刚想收拾碎了一地的净瓶便听沐太后充满怒气的声音:“放着别动,还收拾什么,你与哀家马上就要被他连累得进冷宫了。”

    苏嬷嬷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将大块的碎片收到一起,缓声劝慰主子:“娘娘,您也不要太过动气,仔细气坏了身子。还是先听听侯爷的解释,到时候再生气也不迟啊。”

    “好,那你好好地给哀家说说你的理由,哀家倒是想听听是何原因能让你冒着株连九族的风险也要犯下这欺君之罪。”太后娘娘转转素白的腕上那只和田玉镯,眼神清冷。

    沐侯爷对苏嬷嬷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上前向姐姐作了个揖:“娘娘,其实下官这样做全是为了我大燕朝的百年社稷着想啊。”

    “哦?”太后娘娘失笑,“那哀家倒还要让皇帝感谢你了?只是不知此事被皇上知道后,他会不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

    “娘娘您有所不知,槿儿出生时有一个云游的道士正好路过弊府,他看了槿儿的八字后算出她天生带煞,若主凤位必定会令社稷不稳,朝纲震荡。而且他还算出槿儿命格奇诡,说是若她在十六岁之前被世人知晓,便会恶疾缠身,红颜早夭。”

    “所以你便在她出生后妄图瞒天过海,上报中宫说她已经夭了,甚至还将她藏在府中十六年之久?”太后娘娘皱起她那双秀气的眉毛,“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沐侯爷跪倒地上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大礼:“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下官既身为朝廷命官又岂能置国运于不顾?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方为我等毕生之所求。”

    太后娘娘摆了摆手:“行了,此等冠冕堂皇的话你还是留着对皇帝去说吧,哀家可不想听。”

    “太后娘娘,钦国夫人与霁月郡主求见。”一个穿着碧色宫衣的小宫女怯生生地站在太后寝殿门口道。

    苏嬷嬷看了眼面色缓和的太后娘娘,吩咐小宫女:“快请她们进来吧,外头风大,日头又盛,仔细受了寒。”

    “是。”碧衣宫女规规矩地行了个礼,转身就要退出大殿。

    “等一等。”沐侯爷叫住了那传话的宫女,“你先下去吧,叫她们母女再等一会,说我与太后娘娘有要事相商。”

    “是。”

    太后娘娘见状立刻问道:“又怎么了?还有何事?外头风大,仔细她们被吹坏了。”

    “其实……”沐侯爷一脸为难,“其实在外面的并非是柠儿,而是……”

    “而是槿儿,对吗?”太后娘娘讽刺道,“冉绍啊冉绍,你这一招先斩后奏可当真是高明得紧啊,看来方才不论哀家是谅不谅解你,你都有逼着哀家站在你这一边的准备啊。”

    “娘娘话说得这是哪里的话,下官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沐氏,为了我大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