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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阴谋

    阎如采将粉红衣衫请进了府中。

    粉衫姑娘娇羞一笑,板牙立现……瞬时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帅和尚蝈蝈,我叫媚娘哦,娇喘的……娇媚的媚拉,姑娘的娘哦。”

    ……门外姑娘晕倒一片,院内野猫撞了墙……

    自古唤作媚娘的姑娘无数,皆不如此媚娘惊世骇俗。

    唯独牵红线的阎如采,一直很淡定。且淡定的自看守死牢的狱卒里抽出来一拨人来布置喜堂。

    令我撞出**也想不通的是,迟渊大师竟真的同这位媚娘拜了堂。

    媚娘没有高堂亦没有亲朋,一对新人一拜天地,二拜红娘,彼此对拜入了洞房。

    一朵极美的花插在极臭的牛粪上。

    不知,迟渊和尚是怎么个想法,与人成亲这犯了佛家大戒,他修行多年德高望重,一朝倾颓了名声。

    虽侍郎府没鉴证的亲朋,但侍郎府外闻声而来的众人却将侍郎府围了九圈。众人听狱卒们爆料了侍郎府筹办了新人婚堂的事儿,确不知是哪个与哪个成婚。

    红烛喜帕交相呼应,媚娘掩在红帕之下呵呵哈哈嘻嘻嘿嘿,接近癫痫。

    星子褪尽,青云渐散,轩窗薄亮。端坐地上闭眼打坐的迟渊,将手中转动的佛珠停了。起身后将一纸休书递给半掩在红帕下独做春梦的媚娘。

    “贫僧为救人,不得已。”他道。

    媚娘彻底掀了盖头,色迷迷的眼神凌迟着对面的俊美和尚。

    “夫君,你给我的是什么?银票么?”哈喇子一抹,低头一瞅,“啊!哦?休书!?”

    迟渊指间萦了丝丝仙气,于握着休书正痴呆的媚娘身上划拉几指,媚娘的黄板牙瞬间整齐合一,面上斑斑点点亦消失,发泽瞬间乌亮如绸缎,勉强算得上胖美人一只。

    “你且拿了休书再觅得良缘。”迟渊手捻佛珠道。

    垂见肩头乌发,媚娘冲到铜镜前,对着镜中变美的自己展露了会狂妄的表情后,撸起袖口,果真,堪比猿猴般的浓重汗毛亦消失不见。

    她扑通一声跪下,“大师,你能给我减肥不?”

    迟渊手中幻来一株青翠小白菜,“若日后日日食素,可保体态轻盈。”

    媚娘泪眼婆娑点点头,抢过对方手中小白菜,深情望着大师,“待我瘦骨嶙峋,再来扑倒于你。”揣了休书,嚼着白菜帮子道了誓言后便退出了侍郎府。

    侍郎府外的小姐大妈姥姥们见有一陌生胖姑娘出来,蜂拥围上来。

    “咦,你打哪冒出来的?你可见一个丑胖丑胖的姑娘在府中?天降**,竟调戏我心上大师,老娘扒了她。”

    “别告诉我迟渊大师成婚了,我不想听,不想听,不想听……”

    “迟渊小心肝与哪个天杀的成了亲啊?”

    “老子。”媚娘指指自己。

    群情激奋,大家将这疯言疯语的胖姑娘揍了一顿,继续望眼欲穿围堵在侍郎府门口五内焚烧。

    迟渊推开喜房木门,见阎如采端端立在回廊口,和风将她的黑纱衣襟轻飘飘扬起,她问话的语调亦轻飘飘的,“可曾洞房?”

    见他敛眉不语,她又轻飘飘甩一句,“未曾洞房,算不得数。”便迈着轻飘飘的步子,轻飘飘地走了。

    数日后,浅姑来侍郎府串门,出了个不是主意的主意,“大师可用爱将采儿感动,说不定她就会同意将青丝取回。”

    落花缤纷处,迟渊眸底闪过一丝异色。

    “大师爱天下,为何不能爱她。”浅姑游说着,“采儿虽没了青丝,但心尚在。”她望了眼厢房内鼓捣刑具的阎如采,“前些日子吞金而亡的美人的兄长于青楼殴打负心妹夫的那件案子,大师还记得吧。”

    没等对方回答,她继续道:“诚然,当日采儿罚了美人兄长二十鞭子,然后将那青楼玩乐的负心人无罪释放。但在第二日,那位负心人便被关进大牢,是采儿出了银子请人写了状子送去美人兄长宅第,并鼓励美人兄长将负心人告了。”

    她将视线自没完没了鼓捣刑具的阎如采身上转回来,“可见她有心,既是有心,大师不如一试。”

    佛法高深的大师,心思亦高深。此后,他对阎如采的种种行为真心令人费解。

    一重犯越狱,因阎如采重重蹂躏过人家,这犯人越狱后便提着砍刀直接杀来侍郎府,想蹂躏回来。阎如采对峙几回合,终是不敌,被犯人砍了肩胛骨。

    迟渊似是莫名受到感应,自面圣途中返归,于狂徒刀下险险救出阎如采。

    阎如采虽没了情丝,骨子里那股倔强却丝毫不减当年。因是迟渊救了她性命,她便对自己肩胛处的伤口保持无视状态。不喊疼,不皱眉,不咬牙,不敷药,也不吃药。

    肩胛处淌了几日鲜血后,伤口不发炎化脓,简直对不起自然规律。屈服于自然规律的阎如采烧得晨昏颠倒粉面桃花,仍不忘每天的课业,窝凉亭一角对着荒草认认真真痴呆一会。

    这次,因失血过多而面色苍白的她未将痴呆进行到底,自觉身子撑不住便起身回厢房。途中,终于晕倒。

    半烧半醒之间,瞥见横抱着自己的那张脸。淡漠精致,清隽无双,萦绕淡淡旃檀香韵。

    他将她放到芙蓉床榻上,盯着她反复渗血的肩头瞅了几眼。脚步匆忙离去,片刻后,请了一位拎着药匣子的老嬷嬷来。

    老嬷嬷端着药瓶,解了阎如采腰间锦带,似乎是要为她上药。

    迷迷糊糊间,阎如采干裂唇角吐出一句话,“谁帮我上药,我就将谁的双手剁了去。”

    有气无力,且霸气十足。

    老嬷嬷手一抖,药瓶骨碌到地上,想必她老人家一早听闻女阎王折磨人折磨得专业,甚至达到一直被模仿从来未超越的至臻境界。怔了须臾后,携着小药匣子跑得很是年轻。

    迟渊见势,拇指顿在手中赤色佛珠上,缓了会儿神思,迈步走来。拾起脚边的小药瓶,“你既喜欢砍人,就来砍贫僧吧。”遂不急不缓解了阎如采的衣衫,褪去肩头衣襟,赤红饱满的佛珠仍被他缠在手上,佛珠不经意掠过她的衣襟,拂过她的伤口。他不急不缓将白色齑粉撒到伤口上。

    “你破了戒。”躺在软榻上的她望着圆满佛珠,虚弱道:“先是取了妻,后看了我的身子,我看悬空寺还能否容得下你,天下之人又会怎样指责谩骂你。”

    “毁了贫僧,你便开心?”他替她扶正肩头衣襟,声音亦平平缓缓。

    “恩,痛快。”她大大方方回。

    阎如采烧退得差不多,力气刚养回来几分,便握着弯刀踢开书房木门。

    “我来砍你双手。”言简意赅,直奔主题。

    迟渊放掉手中经卷,自乌木凳上起身,“砍了贫僧双手可以,但你要祭一祭天蚕神族。”

    她将萦着凛冽之气的弯刀逼近他臂膀,眉毛半挑,“若我还有情丝,你此时这番话,我会以为你是爱上了我。”

    他目视前方,神色一派清明,不承认,不否认,不辩解。

    阎如采将弯刀抬高几分,似是蓄集力量欲将对方胳膊一刀劈成两截。恰时,门外身着官服的差人匆忙来报,说方才一位屠夫被妖孽汲取精魄阳气的关键时刻,本是焦黑焦黑的天幕闪下两只贼亮贼亮的大火球球,呼呼啦啦直直劈在妖孽身上。妖孽受了伤流了一滩血便消失了踪迹。

    迟渊将弯刀之下的臂膀收了收,转眸望向她,“我先去查探一番,欠你的,终归会还你。”言罢,疾步离开。

    见大师而来,屠夫小院中的围观众人自觉让开一条路来。迟渊伸手探了探晕死过去的屠夫脉息,又躬身查探地面上的血迹,指尖沾了沾再凑到鼻尖嗅了嗅,眸光一闪一灭,起身并没说些什么,便又离开。

    留下一众窃窃私语的百姓。

    返回侍郎府,漆黑一片,只余厅堂里一丛烛火。

    阎如采手中并未握着那把圆月弯刀,而是抱了只野猫闲坐在凉凳子上纳凉。

    真不知阎如采是用何种刑具将一只野猫驯得如此温顺的。听见门开的动静,终于停止揉捏怀中野猫,“捉到妖了?”她问。

    他摇摇头,靠近她几步,停了下来,一方挺拔阴影将她罩住,“妖精气数已尽,再给它一点自由罢了。”

    她将被她揉得乱七八糟的猫放了,站起身来,暖色烛火将她眸子映得妖娆,“你一向慈悲,除了对我。”

    她倏然拉起他的衣袖,手臂自他手臂间绕了一圈,却没任何暧昧情愫,冷幽幽的语调,“今日同我睡一宿吧。”

    迟渊身姿依旧挺拔,岿然不动,眼皮都不带眨的。

    我有点不淡定……我在想,若是哪日我一个心血来潮心火旺盛对一汐表露个心迹,“你也同我睡一宿吧。”届时,一汐将我挫骨扬灰还是大卸八块我就想象不到了……

    “同我睡一宿,我就同意取回情丝。”她嘴角冷冷勾了勾,继续道:“我想,我实在不明白,当初怎会恋上你。我同自己打了个堵。若我将情丝取回,我仍是如今的我,再不会是爱着你的那个旧时的我。”

    这高深大师竟没发表点感言,而是乖乖任由对方牵着走去寝室里的芙蓉床榻。

    两人安安静静躺在床榻一左一右。以如今阎如采的性格情趣,自然不会将什么粉色飘扬啊,白纱翻飞啊,流苏轻晃啊的帷帐浪漫得挂一挂。她床前悬得的帷帐乃灰黑的,不带一丝装饰的,配上烛台上一只孤残白蜡烛,模糊了床榻上的一双身影。真是给人一种恋人亡,配偶亦跟着亡双双新死的真爱错觉。

    实则,床上一双人的四只眼睛睁得滴溜溜圆。阎如采平躺着,望着漆黑帐顶,“是不是我提出任何要求,你都会答应。”

    瞪眼平躺的他不语,鼻息间荡漾似有若无的叹息。

    “和尚的想法我不了解,想来同我们正常人不一样吧。”默了会,她突然冒出这一句。

    如此大言不惭的话,想必这老姑娘一直将自己纳入正常人那一类。

    我差点忘了,这老姑娘有些冷幽默。

    迟渊的头稍稍碾过木枕,看她一眼,又将脑袋正回。

    三更半夜的,这两个人皆瞪着大眼珠双双望着灰暗帐顶,忒默契,忒没情趣。

    阎如采蓦地抓住对方衣襟,将这默契打破,她二话不说竟开始撕扯对方的僧袍。

    这姑娘也太粗暴了……想是在刑部石牢伺候刑犯伺候惯了,干什么都讲究个凌厉火爆快准狠……对于接下来的剧情,我有点失望,本想着感同身受体验一把母虎扑食的生猛风采,这阎如采却只扒拉开对方肩头的衣襟,她对着露在空气中的那一点白,一口咬上去。

    小小床榻弥漫淡淡血腥味,她终于将牙齿自他肩头松开,又在他白嫩如瓷的颈间咬出一排牙印。然后,平平静静重新躺回床侧。

    这位高深到让人窝火的迟渊,继续保持着他深不可测的高深,自始至终一动不动,任由对方将他短暂的虐了虐。

    我突然有些赞同阎如采方才那句话:和尚的想法我不了解,想来同我们正常人不一样吧。

    “总觉得应该在你身上留点什么,我总想替之前的那个自己打抱不平。”,她继续道:“在你身上留点小疤,算是个纪念吧。”

    半响,烛火微晃,晕得帐内幻散迷蒙。迟渊终于开了金口,“明日,去祭一祭天蚕神族吧。”

    这一夜,真是没发生什么。

    轩窗刚透出点晨曦微亮,迟渊便起身离开床榻,床榻里侧的阎如采,单手支腮,斜躺在木枕上望着那道僧袍推门离去,嘴角凉凉一勾。

    待迟渊推开房门,见到门外整整齐齐呆站了一排的百姓。我这才明白这老姑娘唇角一勾的深意。

    天雷滚滚接滚滚……一清早,一个毓秀清雅享誉八方的得道僧人,自一位狠辣火爆威名远扬的高龄剩女寝房中走出来……衣衫不整且脖颈间一排暧昧的牙齿印记……

    这效果,好比一只公鸡下了枚双黄鸭蛋;又好比,一位自宫多年的老大爷逛了趟青楼泻火,后来,为大爷泻火的那位姑娘怀了大爷的孩子……或许,比喻得不太熨贴,但异曲同工。想像力丰富的人都懂得。

    门口的一整排百姓继续惊呆着,不可思议惊爆着眼球,连呼吸都变得慎重窒息。

    大师不愧为大师,淡淡定定看一眼僵呆的群众,捻着手中佛珠悠然离开了。

    自一排惊呆人群中走出一个最惊呆的,正是浅姑。

    不知是不是几夜没休息好,还是侯在外面想象室内情节想得激动,浅姑顶了硕大黑眼圈惨白着一张唇,冲进厢房。

    将木门阖上后,八卦着一张脸凑过去,“你让我一早召集了不少百姓就是来看这一幕的?不是砍了人家的胳膊么?怎么改成……改成把人贞操给办了呢?”

    阎如采慢悠悠起身,拾掇拾掇微皱的中衫,“我砍了他胳膊,天下人骂我;我睡了他,天下人骂他。”

    这老姑娘,好手段。真对得起女阎王雄赳赳气昂昂响当当的名号。不但刑具用得顺手,阴谋用得也挺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