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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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 失约

    张婳心中充满愧疚与感动,流泪道:“云姨,这些年您一定吃了很多苦。”忽想起当初逃出皇宫时被万宝珠抓到万府,曾见过一座种满紫藤花的小楼,她记得云姨最爱的便是紫藤花,遂问道,“万通是不是将您囚禁在一座紫藤花的小楼里?”

    阮念云有些意外,惊讶地问道:“你如何知道?”

    张婳心中苦笑,将被捉到万府之事简略地说了一遍。有时候命运竟是如此弄人,曾经她离云姨竟只有一步之遥,却又擦肩而过。

    阮念云眉目间流露几分幽怨,淡淡地说道:“五年来万通将我看得很紧,为了让他放心,我曲意奉承他,讨他欢心,前几日趁他放松警惕从府里逃出来。阿丑是个念旧之人,不惜冒着砍头的风险将我带进宫中。”

    张婳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口黑漆木箱看起来那般沉重,想必当时云姨便躲在木箱的夹层里混入宫中,心下却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若不是自己一念之仁,也许汪直已经发现木箱的秘密。

    “云姨,您既然好不容易逃出万通的魔爪,为何不远走高飞,反而又回到宫中这个虎狼之地?”她有些困惑地问道。

    “天下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阮念云轻叹一声,幽幽地说道,“我一个弱女子,能逃到哪里去呢?万通有权有势,手下又有一批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我如何能躲过他们的追捕。万通万万不会想到,我会躲到宫里。”

    张婳心中酸楚,握着她有些冰凉的手,坚定地说道:“云姨,以后木槿会保护您,不会再让您担惊受怕,颠沛流离。”

    阮念云替她扶了扶发髻上的羊脂玉水仙花簪子,满脸欣慰:“我的小木槿长大了,云姨很开心。”

    “云姨,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张婳似一只温驯的小猫般伏在她怀里,心中欢喜,想着待会儿和高斐带着云姨一起逃出皇宫,去塞外草原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

    沉默了一会儿,阮念云忽问道:“木槿,太子殿下待你可好?”

    张婳双眸掠过一抹黯然,低声说道:“和皇位比起来,我无足轻重。”

    “我离开皇宫之时,太子不过十二三岁,年纪虽小,却是个极懂事,重感情的孩子,云姨相信他绝不会辜负你。”阮念云柔声安慰道。

    张婳默不作声,唇角浮起一抹苦涩的微笑,心中思索着如何告诉云姨逃跑之事。

    阮念云忽道:“木槿,云姨有件事想求你帮忙。”

    “云姨,有什么事您尽管开口。”

    “这五年来我被囚禁于万府,过得生不如死,唯一心愿就是想要万通的狗命。”

    张婳慢慢坐直身子,问道:“云姨想在皇上面前揭发万通的罪行,让皇上治他的罪么?”

    “在皇上心中我不过是个已死之人,何况后宫嫔妃如云,或许他早就忘了曾经宠幸过一位雅贵人。”阮念云自嘲地一笑,又道,“以皇上对万贵妃的宠爱,顶多斥骂一顿万通,非但不会治他的罪,说不定还会顺水推舟将我赐给他。”

    张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皇帝昏庸无道,又视老妖妇为命根子,绝不可能会为了一个已“死”的嫔妃惹老妖妇不痛快,遂问道:“云姨,您想怎么做?”

    阮念云望着窗外滂沱的大雨,眸底闪过一抹晦暗不清的情愫,缓缓地说道:“这些年万通偶尔喝醉酒吐露了一些秘密,原来万贵妃在宫中秘密养了一个相好。”

    她唇角抿出一丝冷笑,“男人最痛恨女人的背叛,更何况是一国之君,即便皇帝对万贵妃奉若神明,千依百顺,也绝不会容许她背着自己与其他男子欢好。万贵妃一旦被废黜,再收拾万通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张婳皱了皱眉,叹道:“其实我和殿下早就知道万贵妃秘密养了一个面首,殿下也查了很久,可惜一直没能找到她究竟将那个男子藏在何处。”

    “不要气馁,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阮念云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曾趁万通喝醉时问打探过他的口风,他好像每隔十天半个月便会去见那名男子。你让殿下派人跟踪他,必定可以找到那个男子的藏身之处。”

    张婳心想,她们能想到的朱祐樘必定也早已想到,又不忍泼云姨冷水,遂道:“好。我会转告殿下。”

    阮念云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眼中闪过一抹忧虑:“阿丑说整个宫中只有你可以帮助我,是他叫我来见你。方才我出来时,看到汪直带着一群奴才凶神恶煞般地冲进乐工局,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你快派人去打探一下,阿丑对我有恩,他若有危险,务必要救他。”

    “云姨放心,阿丑是个忠心的奴才,我一定会倾尽全力保住他的性命。”张婳立即出去吩咐绿翘去乐工局打探消息,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铜漏,再过一刻便是戌时,心下不由万分愧疚,这次又要让高斐空欢喜一场了。云姨既然想留在宫中报仇,她当然不能丢下她和高斐远走高飞。

    她抬眸望着窗外的倾盆大雨,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扬声唤道:“小环。”

    小环立即蹦蹦跳跳地奔过来,问道:“小姐,有什么吩咐么?”

    张婳沉默了一瞬,低声说道:“你去一趟御河,告诉高斐,我有事,不能赴约,让他不要再等下去。”小环答应着奔了出去。

    张婳默默地出了一会儿神,转身进去,温言问道:“云姨,您您饿么?我命人准备些饭菜过来。”

    阮念云整整一日都躲在黑漆木箱之中未曾进食,遂道:“简单些就好。”

    张婳命碧桃去小厨房弄了些饭菜,刚陪阮念云用了一碗饭,却见绿翘匆匆进来,脸色凝重,禀道:“太子妃,奴婢刚刚打听到,乐工局的阿丑已经溺水身亡了。”

    “啪”,阮念云手中的玉箸掉落在地上,心中大恸,双手掩面,眼泪从指缝间汩汩渗出,哭得泣不成:“阿丑,都是我害了你。”

    “云姨,人死不能复生,您节哀。”张婳柔声安慰,脸色却凝重起来,想起方才经过御河时侍卫们在河里打捞,或许阿丑是为了保护云姨的秘密迫不得已投水自尽,看来汪直已经有所怀疑。

    果然,过了片刻,碧桃脸色有些苍白地奔进来,惶恐地说道:“太子妃,不好了,汪公公带着很多奴才冲进仁寿宫,说什么有刺客闯入,需要搜宫,现在他们正在搜前面的院子,很快就会搜到锦宓阁。”

    张婳秀眉紧蹙,脑中飞快地转着念头,汪直有备而来,恐怕不易蒙混过关。

    阮念云怕给她惹祸,忙道:“我先从后门离开避一避。”

    碧桃却跺足叹道:“不行,汪公公已经命人包围住整个仁寿宫,现在就算一只苍蝇也休想飞出去。”

    绿翘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奴婢倒有一个办法,不过雅贵人会受点苦。”

    阮念云立即道:“只要能躲过汪直的搜查,吃点苦又算什么。”

    “雅贵人请随奴婢来。”绿翘转身出门,撑着一把油纸伞走到庭院中,指着几口种着荷花的珐琅大瓮,说道,“您藏身在瓮里,有荷花的遮掩,应该可以瞒过汪直他们的眼睛。”

    阮念云想也不想地跳进一口珐琅大瓮里,绿翘又命人寻了一小截竹管让她含在嘴中换气,水管露出水面仅一寸来长,天色又黑,外面的人极难发现其中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