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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她找不到任何理由来替那个人开脱了,她心里又何尝不希望有理由,但是她想不出什么样的恩怨纠葛可以让那个人那样对待她的母亲。

    程宁揉揉林浅清柔软的碎发,轻轻说:“还记得,你妈妈最后和你爸爸说的话吗?”林浅清懵然了一下,程宁顿了一下,继续说,“她说对不起。”

    当时太伤心,也没有想那么多,这些天,她也仔细想过了那天,确实是让她觉得不解。

    林浅清皱着秀气的眉头,说:“是啊,妈妈一直说她做错了,但是我只看到那个人错了。”

    和别的女人交往过密,没有理会重病的母亲,还把小狐狸带回家……一条一条都是犯罪。林浅清心里一一罗列,计较地清清楚楚。

    程宁好笑,这个丫头还真是爱憎分明的很,这一点像极了她的母亲,想起那个温婉又倔强的女人程宁心头酸楚,看着眼前小人儿与那人相似的脸孔,眼睛里都是浓浓的温柔:“你还小,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当年你爸爸妈妈的事情我也只是知道一点。”

    忆起当年,他心中酸涩更甚,十几年的光阴,他还是他,一直等在原地,那个美丽的女人却已经去了遥远的地方了,再也见不到了。

    林浅清立马回了神,心中百转千回全是问号:“程叔叔,他们都说我爸爸是为了外公的钱才娶了我妈妈,是这样的吗?”

    程宁看着这个成熟得不能再甚的小孩,反笑着问:“那你觉得你爸爸是这样的人吗?”

    林浅清立马毫不迟疑地摇头:“虽然他很讨厌,但是还不是这么势力。”她想了想,又说:“外公去世这几年,后来妈妈也病了,虽然秦氏还是在妈妈名下,但是一直都是他在管理,他有很多次机会将秦氏变成林氏,但是他没有,秦氏的股份还是在妈妈的名下,现在妈妈走了,他加了律师,将那些股份要转到我名下,所以,他并不在乎那些钱。”

    十几年的相处,虽然她不愿意喊他爸爸了,但是林浅清自认为是了解那个人的,虽然工作卖命,对公司事务上心,但是对钱不上心。

    程宁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十二岁的孩子居然这么冷静,这么懂事,什么都知道,连这样的事情她都看得透彻,不愧是秦家的孩子。程宁简直是不可思议啊,看了林浅清小小的眉眼,有些困惑,明明还是这么小无敌孩子,他笑着回复:“那不就成了。”顿了顿,迟疑了好一会儿,也不再将她当做小孩,便将那些从未与人诉说的事情说了出来,“我和你妈妈认识快三十年了,她是一个温婉的女人,我们两家一直是世交,我之前一直理所当然的认为,你妈妈将来是要和我结婚的,可是后来有一天你妈妈却和我说,她爱上了一个人,很想要嫁给她,她眼里的那种分满足,那种憧憬,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个男人就是你的父亲。”

    认识三十年,同窗十几年,这个女人的温婉,善良,还有倔强曾经都那样让他着迷,他喜欢她的倔强,但是也正是她的倔强,他没能拥有他。

    其实程宁是嫉妒林怀义的,但是却也羡慕他。

    林浅清安安静静地听着,知道这程家,还有张家,之前都意和秦家联姻的,可是到头来,妈妈没有嫁进张家,也没有嫁进程家,反倒让那个人给得了‘便宜’。听着他们年轻时候的故事,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句话,林浅清也可以想象出来,曾经一定是一处惊天动地的故事,她不由得浅笑:“妈妈很爱他,我一直知道。”

    这么好的一个女人,她有那么多更好的选择,偏偏选了那个人,只是为什么他不珍惜呢?林浅清有点替母亲不值了。

    程宁继续说:“但是还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你爸爸当年是有一个谈婚论嫁的对象的,为此你妈妈失落伤心了很长时间。”

    林浅清显然一震,眼里全是震惊:“从来没人我和说过这些。”

    这是不是就说明爸爸他从未爱过母亲,不是对那个女人余情未了,而是一直都没有忘记,所以才会将那个女人的照片留这么久。林浅清越想越心惊,忍不住问:“那爸爸不爱妈妈,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娶妈妈呢?”

    程宁不疾不徐地慢慢说来:“你没见过你爷爷吧?”

    林浅清摇摇头,不仅爷爷,她根本没有见过林家的其他人,别人都说父亲是入赘,将之前所有的亲缘都斩断了,但是林浅清觉得父亲不是这样的人,她老实回答:“我出生之前就过世了,爸爸也从来没有说过。”

    程宁看着远处,似乎在回忆:“当年,好像你爷爷得了重病,之后他就娶了了你妈妈,只是这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妈妈从来不说,只是每次提起都会哭。”

    爸爸有爱人,爷爷重病,爸爸抛弃了爱人娶了妈妈……这些信息在林浅清脑中一点一点串联在一起,似乎有什么在脑中明了,她突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越来越乱,不知道该责怪谁。她打住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

    林浅清皱着眉,眉间全是阴翳:“这些我都不知道。”想了想,天平还是摆到了母亲那一边,她倔强地嘟着小嘴,不肯软下态度,“不知道他们到底还有什么隐情,也许妈妈真的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可是,不管怎么样,他也不能这样对待妈妈,他明明知道妈妈没有多少时间,还是那么冷硬心肠。”

    能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才能这样决然,在母亲最后的时间也不肯原谅她,就算她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爸爸的事情,但是也不至于这样决裂吧。林浅清虽然心里已经摇摆了,但是还是闷得慌,心里像堵了什么,就是不顺畅。

    程宁看着这个倔强的女孩,她像她母亲,一样倔强,但也不像,她比她母亲更加决绝。真不知道她这样的年纪就这样是幸还是不幸。程宁拂了拂她的头发,语气轻柔:“浅清,不要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也许等你再长大一些,就懂那些恩怨了。你要好好考虑,到底要不要去张家,不要意气用事,免得将来后悔。但是你记住你父亲很爱很爱你,这几天你不好好吃饭,你父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刚才我给他检查了,你爸爸心脏不好,一直胸口疼。”

    林浅清顿时堵了一肚子的闷气消散了一般,支吾了一句:“我——”声音到底是软下来了,闷声闷气地问,“那会不会有事?”

    虽然讨厌他,但是他都病了,这些天,为了妈妈,他好像操了不少心,似乎这些天老了很多。心里不忍了,可是又想起妈妈孤寂了那么久,火气又上来了……林浅清在心里天人交战。

    程宁知道这个丫头只是嘴硬,心早就软了,揉揉她倔强翘起的刘海,宽慰:“只要好好吃饭,休养就不会有事,你也别和他犟了。”

    林浅清也没有再说什么,心里矛盾,乱得不得了,嘟囔了一句:“程叔叔,谢谢你。”

    这孩子向来像个大人,怎么就煽情了,程宁笑着问:“怎么了?”

    林浅清突然笑得狡邪,倒是这几天第一次笑,大概是心里多少放下了一点与林怀义之间的矛盾,她笑着揶揄:“谢谢你爱了妈妈这么多年。”

    她笑着,弯弯的眼睛像清亮的月亮,闪闪晶晶的,好看极了。

    程宁哭笑不得,这个小丫头还真是早熟得紧,除了她父亲的事情糊涂,感情用事,其他的事情还真是瞒不过她这双漂亮的眼睛。他无奈苦笑:“人小鬼大的家伙。”

    程宁仰着头看着远处,她会幸福吧,在那个没有伤痛的世界……

    是啊,连小小的她都看出来,那她母亲一定也知道吧,爱了这么多年,怎么也放不下,现在她走了,是不是也该放下了,只是能放下吗?深深叹了口气。

    雪又开始下了,绵密的,细碎的,铺了一地,地上那深深浅浅的脚印都遮盖住了。那油桐上重新落了一枝桠的白色,树下木椅上,有个小小的身影,任白色的雪落了一肩头。

    这棵油桐,她的母亲种下的,她守了很多年了,以后,他会守着,以后的很多年很多年。

    程宁的一席话,让林浅清心里纠结了许久,在房间了看这母亲的照片,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抿唇,又想起了程医生说的话,还是慢吞吞地上了楼,去了林怀义的房间。

    果然一进房间她就闻到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可能这今年闻多了那种味道,她尤其敏感,心里想着他是不是病得很重。

    扭扭捏捏地走进去,林怀义正半靠在床上,脸色很不好,好像老了不少。

    林怀义看见林浅清,先是愣了一下,应该是没有想到林浅清会来,微微笑了:“清清,你来了。”看见女人进来消瘦不少的脸,心里心疼,问,“吃饭了没?我让人给你热饭。”

    这几天因为她母亲的事情,虽然和他一直置气,但是也知道她的的情况,几天也没有好好吃饭睡觉。

    林浅清一时找不到话题,可能太久没有和林怀义好好相处,一时有些不太自然,呆呆回答了一句:“我不饿。”

    林怀义看着女儿瘦瘦小小的脸,与她母亲越发相像了,眼眶一下便红了,将女儿拉到身边,如获珍宝地哄着:“清清,别再难过,你还有爸爸,这个家不会散的。”

    林浅清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柔软地一塌糊涂,偏偏有勉强理智,想着那些有的没的,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问:“我问你,当你你和妈妈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浅清想,如果真的是妈妈做了不能原谅的事情,或者他真有有什么难言之隐,她还是会原谅他的,那样她就不去张家了,只要给她一个他可以接受的理由。

    林怀义张张唇,却只是敷衍塞责:“你还小,等你长大一些我会告诉你的。”

    林浅清眼睛一暗,看着林怀义的眼睛,眸中坚定又沉稳:“我不小了,你都告诉我吧。为什么妈妈一直说对不起你,明明是你对不起她。到底中间有什么事情,你都告诉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也有权利知道。”

    林怀义微微一顿,脸上的狐疑凝固了一般,看着女儿,确实她的女儿不小了,懂事了,成熟的不像个孩子。他苦涩地笑笑:“我是对不起她,只是明白的有些晚了。”

    人总是要等到失去之后,等到没有办法弥补之后才来大彻大悟,暮然回首,却只留遗憾,因为遗憾是不能重来的。

    林浅清所有好奇不解都掉在了半空中一般,她软硬兼施:“你告诉好不好?我不想懵懵懂懂了,你们总说我是小孩子,其实我已经长大了,我是你们的女儿,我有权利知道。”

    一定有理由,一定有可以原谅的理由,只要他说,只要合理,她就不计较了……林浅清这样对自己说。

    林怀义迟疑了一会儿,细细思考,权衡,才点头:“好,我告诉你,我和你妈妈——”

    话才开始,门口传来一个稚嫩的男声:“叔叔,饭热好了。”

    林怀义募得收回了所有话,到嘴边的话一下子有咽回去了。

    人生总有这么多巧合,如果江绵忆晚进来一会儿,也许所有故事都不一样,所以结局也会跟着改变吧。

    可是江绵忆出现了,林怀义的解释终止了,林浅清所有的恻隐之心全部扑面了。

    林浅清还在怔愣间,只听见林怀义那样柔和和蔼的声音:“绵忆,你来了,怎么做这些事情,你去好好休息就好。”

    林浅清顿时心里就火了,他的父亲对别人的孩子这样好,可是她呢?林浅清全然忘了刚才的疑问与好奇,一身的刺又出现了,她转过身来,冷冷斜睨了江绵忆一眼:“谁让你进来了,你怎么还待在我家。”

    江绵忆眸光一滞,愣在原地,没有再进来。林浅清也丝毫没有服软的意思,剑拔弩张一般地瞪着江绵忆。

    林怀义连忙上前规劝:“清清,你别这样对绵忆。”

    林浅清的脾气便是吃软不吃硬,林怀义这么一圆场,情况反而越发糟糕了,林浅清的脸色更难看了,对着林怀义的研究,言辞灼灼:“你是不是要留下他?”

    林怀义迟疑,换了一种表达:“以后绵忆就是你弟弟,会和我们一起生活。”

    这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了。林浅清只是冷嗤,将所有火热的视线都落在江绵忆的身上,极度讽刺:“弟弟?我妈可只生了我一个,哪里的弟弟。”顿了顿,鼻腔里哼出一句冷哼,“更何况还是个小狐狸精。”

    她只是看了林怀义一眼,便不再看了,因为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她给过他机会了,可是他却用这样的方式来回答。

    江绵忆还是不知吱声,只是低着头,长睫遮住眼里所有的情绪,林怀义有些不忍,便对着林浅清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清清,你别无理取闹好不好?”

    这个孩子是无辜的,他欠了他的的,因为是自己的女儿所以可以委屈。

    林浅清那个时候还不懂,所谓父母便是如此,因为亲缘所以可以委屈。

    林怀义的一句话,让原本就已经一肚子火的林浅清更加炸毛了,她语气很不好,几乎撕扯谩骂:“我无理取闹?他是那个女人生的孩子,那个女人抢走了你,妈妈那么难过,我讨厌他不应该吗?”

    林怀义似乎太过冷静了,忘了感性,将理性摆在了第一位,他那样甄静地反驳:“清清,绵忆是无辜的,他的妈妈已经不再了,我必须要照顾他,所以你以后不要这样对他,好好相处。”

    一句好好相处,将林浅清所有幻想都打破了。

    他还是做了取舍,他还是放不下那个女人的孩子,其实她原本是不舍得的,但是既然如此,他舍得,她也要舍得。

    她最后一次,问得尖锐,毫无余地:“我不要,如果我要你赶走他,你答不答应。”

    林怀义看了看女儿,看了看门口缄默的江绵忆,迟疑片刻,还是坚决:“不行,我已经收养了绵忆,他已经是你的弟弟了。”

    林浅清却不依不挠,也许在外人眼里,她俨然是无理取闹吧:“那我偏要你选择一个呢,你是要儿子,还是女儿。”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如过你还是舍弃了我,那我也没什么好犹豫留恋了……林浅清对自己说,这微薄的希望,她给了这个叫做父亲的男人,给他出了这样一道选择题。

    林怀义没想到林浅清会这么决绝,他举步维艰,面对十二岁的女儿,他有种无处遁寻的错觉,他只是以为地奉行中庸,所以,他没有做决定,只是说:“清清,你胡说什么,你是我亲生女儿。”

    林怀义显然嘀咕了林浅清的决然,她是他的女儿不错,她更是秦文雅的女儿,是秦家的血脉。她身体里有秦家与生俱来的强硬,她冷哼:“可是还是抵不过别人生的女儿。”她笑得诡异又决绝,“你不赶走他吗?”

    江绵忆自始至终垂着眸子,但是眸间却映出了那个倔强的女孩。嘴角抿得发白。他大概也在做着选择题吧,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心中的天平,一边放着她的决绝,一边放着母亲的嘱托,左右摇摆着。

    林怀义迟疑了很久,才开口:“清清,绵忆他,我不能不管,我欠了他母亲的。”

    林浅清怒极反笑:“那你就不欠我母亲吗?”林怀义沉默,她看了看江绵忆,越发觉得不能忍受,忽而冷笑,“好,他不走,我走。我不会在待在林家了,省得妨碍了你们父慈子孝。”

    话音一落,她抬脚就要走。

    后面传来林怀义急促的喊声:“清清。”

    林浅清却置若罔闻,直接走出去,狠狠推开门口的江绵忆,冲着她大喊大叫:“滚开。”

    江绵忆一个踉跄,手上滚烫的汤洒在了手上,立刻红了一片,他只是蹙蹙眉,看着林浅清跑出去的背影,突然怅然若失。

    林浅清也不哭不闹了,只是死心了,不再留恋了,这个家既然已经散了,被人抢走了,那她也不要了,所以她毫不留恋,从不曾回头地走了。全然忘了她来时的初衷,她是来要一个理由的,只有有一个她能接受的理由,她会原谅他的,也会留在林家的,她真的会的,但是好像不需要了,那个人已经不缺一个女儿了。

    林浅清走远了,江绵忆放下手上的东西,将烫红的手不动声色地放在背后:“叔叔,我去看看她。”

    她一定生气极了,而且也一定讨厌他极了,但是他还是不放心,只是去看一眼就好,不会让她发现的。江绵忆这样对自己说。

    林怀义却苦笑一声:“不用了,绵忆,你去她反而会闹得更凶。”他长长叹气,“由着她吧。”眼里全是倦怠,还有无可奈何。

    那道选择题他没有办法选择,可是在林浅清眼里确实已经选了。

    林怀义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将饭菜端过去,歉意地说:“对不起,叔叔,都是因为我。”

    对不起,清清,因为害你这样生气……他真的很想亲口对她说,就算她要用石头砸他。

    林怀义拂着江绵忆的头,声音暗淡又无力:“傻孩子,和你没有关系。”他顿了顿,也不知道是苦涩,还是释然,“以后,你就是这个家里的人了,都会好起来的。”

    江绵忆只是似懂非懂地点头,他是那么希望可以和她和平相处的,或者他也是可以忍受她的小脾气的,只要他留下,她也留下,那样就好。

    都会好起来的,会吗?

    也许吧,这未来不可预兆,这遗憾也不可避免。

    林浅清跑出来后才止不住泪流满面,心里又憋屈又委屈,鼻子红红的。她坐在油桐树下的木椅上,雪还在下,落在她微微颤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