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专属竹马

首页|玄幻|仙侠|言情|历史|网游|科幻|恐怖|其他

我的专属竹马 >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林浅清跑出来后才止不住泪流满面,心里又憋屈又委屈,鼻子红红的。她坐在油桐树下的木椅上,雪还在下,落在她微微颤抖的肩上。

    她抬头,望着油桐的枝桠,眼泪淌下。

    妈妈,你说想哭的时候,只要仰起头,就可以将眼泪倒流回去了,但是为什么没用呢?

    妈妈,你说会陪我看年年的油桐花开,你种的油桐长得越来越高了,可是你走了,来年谁陪我看油桐花开。

    “清清,你怎么了?”是张西的声音,从雪中传来。

    林浅清抹了抹眼泪,敛了眼中所有的情绪,声音涩哑地没有办法开口,张口,全是冷冽的寒风。

    一起过来的还有张南,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孔。噙着一模一样的担忧,如果不是一个穿着裙子,一个留着桀骜的短发,还真是‘难辨雌雄’。

    林浅清看到这两张脸,心情便好多了,没有说话,微微红肿的眼睛垂下。

    张西坐在她旁边,细细端详了她的眼睛,小脸立马皱到一块:“怎么又哭了,是不是那个小狐狸精欺负你了。”张西性子一向急躁,也不等林浅清说话,回头有些张牙舞爪地对着张南说,“哥,你去揍他好了,居然欺负我们家的人。”

    张西在张家一直是个小霸王,一身的蛮横,但是护短是她为数不多的优点。

    相同的年纪,身为男孩的张南就沉稳地多,他的担心是不动声色的:“怎么了,清清?”

    林浅清没有抬头,只是摇摇头:“没事。”张家再亲还是外人。

    张南蹲在他身前,握了握她冰凉的手,抱在手心里,轻轻搓揉,却怎么也暖不起来,他又放在嘴边哈气,鼻子红红的,张南声音也有些被风吹得哑了:“可是你哭了。”

    张西连忙插话:“清清,你说话,是不是那个小子。”

    竟敢欺负我家的人,等着,小狐狸,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张大小姐心里寻思着。

    林浅清的声音冷悠悠的,飘散在细密的小雪里,染得微冷:“是我爸爸,他要他不要我。”

    如果是别人就好了,她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怨恨,埋怨了,可是那个人是她的父亲,她怎么也不能割断的血缘。小狐狸讨厌,可是更讨厌的是,父亲让江绵忆变成了小狐狸。

    张南迟疑了一会儿,欲言又止:“林叔叔,他——”

    张西却立刻接过哥哥的话,大气凛然地说:“就算是林叔叔也照揍不误。”谁让她欺负清清了……

    张南瞟了一眼妹妹,喝止:“西子,别起哄。”

    张西瘪瘪嘴,不满地皱着眉头不语,心里腹诽:我这是打抱不平,老哥你那是恃强凌弱。

    张南半蹲在林浅清面前,仰着头看着她的眼睛,眼中全是她的倒影,伴着缓缓下落的雪花,萧瑟里的纯洁,那便是他眼里的林浅清,声音是如飘飞的雪,干净而清透:“清清,告诉我。”

    林浅清眸子便红了,朦胧地看不清他眼里自己的倒影,她像茫然,抓过他的手:“我怎么办,我爸爸要留下他,可是我讨厌他,才不要见到他。”

    这个‘他’,张南知道是谁,是林浅清与林怀义之间的结,是林浅清十二年生命里最不能容忍的一次退步。

    他懂,她的无助,她的害怕,她还这么小,却已经长大,不再无邪、纯真。他是觉得心疼。那个会成天冲着笑,对着他喊‘南子’的女孩就存在在昨日般清晰,但是却真真实实地成了久远的回忆了。

    他不不禁疼惜地拥她入怀,贴着她的耳际说:“清清,去城北的,你住我家,反正我跟一家人一样,回我家去。”他淳淳诱惑,“江绵忆现在还小,构不成威胁,林叔毕竟与你血缘,这个家多半还是姓秦,这个时候,你可以选择眼不见为净。等你成年,便有筹码了。”

    几句话,将现在,将来的路都给林浅清铺好了。

    张家老爷子说过,张南长了一张迷惑人心,让人放下防备的脸,但是却长了一副商人本质的骨髓。确实,他不爱做亏本的生意,尽管是年,他才十二岁,便已经学会了自私,还有索取,这样的时刻,这样的话语,谁都不会知道,他在给她救赎的同时,却也在对自己给予。林浅清便是他要的筹码。

    那个时候,他还小,不懂诡谲,不懂算计与筹谋,爷爷总是抱着他坐在一堆文件,密密麻麻的数字前,说:“每一件事情都是一次等价交换,永远记住,你要有想要的筹码,更不要忘了最人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据为己有。”

    那是小小的他不懂,似乎现在他懂了,看吧,爷爷,我果然是张家的孩子,遗传了你骨子里的奸商本质,十二岁便懂的运筹帷幄了。

    他眼神坚定,那隐约的欲念早就被一副十二岁的容颜和一双纯真的眸子遮盖,林浅清却在犹豫,但是自然不是因为他,她不语,可是扑扇地睫毛还有不停搅动的手指充分说明,这个筹码已经到手了,在她最没有戒备与抵抗的时候,将她攻进。张南每一句都说到了她心坎上。

    单纯的西子哪里懂的老哥的狐狸本性,两人只隔了十秒钟坠地,可是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却隔了十万八千里,她还单纯地用最诚恳地态度去添油加醋:“清清,我老哥说得对,你回我家,小时候我不也在你家寄宿吗?这次你去我家,我爸爸妈妈那么喜欢你,你就是我张家的人。以后,我罩着你,看谁还敢欺负你。”

    嗬哟,单纯的小孩啊……同样的年纪,怎么就纸张了头发,没长头脑。难怪张家老爷子一双火眼晶晶,在张南,张西抓阄之前,就看准了,一句话订了这两个小娃今后的思想道路:一胎两个,总有一个是缺心眼,因为心眼长在另一个身上去了。

    自然,这缺心眼的是张西同学,她似乎还怕清清犹豫怀疑,补了一句:“清清,去我家吧,咱不做不抛弃的小猫,咱要做反抗的老虎,将一切反动派打倒。”

    林浅清被张西同学一番劝说之词弄得哭笑不得,心里的阴翳却散得差不都了,点头答应:“好。”

    “以后清清就是我们张家的人了,你是我妹妹。”西子拉着林浅清,好不欢喜。

    张南笑而不语,斜长的凤眼露出狐狸般的狡邪。

    拐到手了,这妹妹嘛,不够……

    果然张家老爷子有先见之名,一肚子花花肠子。

    话说,张希同学不知道自家老哥的狐狸本性,还以为是自家的三寸不烂之舌将林浅清给骗回了家,心情畅快地不得了,在雪地里蹦蹦跳跳,一抬头,狭路相逢,那定睛一看,那油桐树下的不正是清清的夺父仇人吗?既然清清成了她张家的人,自然就不能被欺负了去,这个仇怎么也得报了。

    张西同学蹦蹦跳跳就跑到了树下,树下江绵忆安静地好似不存在,丝毫不受干扰。张西同学山人自有妙计,一脚踢在油桐树上。

    张西小魔头在树下笑得合不拢嘴:“哈哈哈哈……”

    她那一脚,正好将油桐树枝桠上的雪统统一股脑都踢下来,正好又一股脑地落在里树下江绵忆的头上。

    江绵忆头上盖了一层厚厚的雪,像只被惊扰了的小兽,抬起头,怔愣地看着张希小魔头,长长的眼睫上全是白白的一层,他面无表情,眼神冰寒,甩甩头,满头的雪纷纷四散,长睫上依旧氤氲。

    “哈哈哈哈——”张西小魔头依旧笑得直不起腰来,心里那个畅快。

    张家小魔头的称号可不是吹出来的,张家上上下下可是没有一个不对这小魔头敬而远之。凭什么,就凭这厮七岁的时候打倒了一个年纪是她两倍,体重是她三倍的胖子。自此一战成名。

    江绵忆什么都不说,冷冷看了某个幸灾乐祸,笑得前仰后翻的某人,直接抬脚就走,什么也不多说。

    这下张小魔头就不乐意了,连忙抬脚走上去,伸出手堵在江绵忆面前,不屑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句:“小狐狸精。”

    江绵忆垂着的眸子抬起来,眼里除了氤氲的水汽,全是阴寒,什么情感也没有,只是冷冷说:“我不是小狐狸精。”

    他讨厌这个称呼,他可以不在乎,但是不能不替妈妈在乎,林浅清是唯一的例外,别人都不可以喊,林浅清喊他小狐狸,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一种独特的相处模式,但是别人都不可以。

    张小魔头,除了恃强凌弱,还有一大特点,那就是软硬不吃,江绵忆‘嚣张’,她就比他更嚣张,小手插着腰,一副二世祖的蛮横模样:“还敢顶嘴,都是你,弄得清清那么伤心,你个小混蛋。”

    江绵忆冷冷睃着她,不说话,只是漂亮至极的眸子寒光潋滟,似乎一声若有似无的冷哼,便垂了眸子,绕过张西。

    居然……居然忽视她……这人简直是找死!

    张小魔头这辈子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将她视为空气了,这简直奇耻大辱啊,她气不打一出来,她看见了,那个家伙嘴角那似笑非笑,简直是轻蔑,居然还敢瞧不起她,堂堂张家小霸王就这样华丽丽被无视了,叔可忍,婶不可忍!她蹬蹬脚,绕到江绵忆前面,双手张开,死活霸住整条路,伸出一个小指:“诶,你还走,我还没说完呢。”

    江绵忆顿住脚步,抬眸,毫无表情,脸上阴寒,哪像个十岁的奶娃娃,简直就是深沉,丫的,十多岁的孩子居然给张家小魔头的一种自家老爷子临头的感觉,那厮居然还不冷不热地说:“那你说。”

    丫的,比我还拽……

    张西大大的凤眼一瞪,充分发挥她无比颐指气使地张家小魔头的气质:“我告诉你,清清可不是你能欺负的,这里还站着能喘气的呢,我张家就是清清的靠山,不要以为林叔叔袒护你,就无法无天了,要是再惹我们清清哭,我就不放过你。”

    说得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坦坦荡荡,要是搁古代,这就叫拦路打抱不平。这厮没赶上好时代,要是生在了古代,一定是个无法无天的侠女,那个豪气冲天。

    似乎张家小魔头的话起了点作用,江绵忆明显顿了一下,原本清寒的眸子染开了一圈柔软的纹路,他似乎坚定,一字一字说得如裂帛断玉:“我不会惹她哭的。”他唇角一抿,微微的绯色一张一合,字字更甚铿锵,“不会。”

    他不会,不会惹她哭的……不管她是公主,还是小女巫,他都不会的。

    张希冷哼一声,明显地怀疑,鼻腔哼哼唧唧,十分不以为意:“不过,你也没有机会了,我们要把清清带回张家,省的被你这个小狐狸精欺负。”

    张家小魔头自一出生便被自家那个无良老哥压榨,因为老哥一张笑脸比自家长得还妖娆滑嫩,从小便逼迫她成为一个淑女,学什么劳什子贵族利益,穿什么劳什子束缚的长裙,这简直是扼杀她心里一颗豪气万丈,行侠仗义,叛逆反抗的心,她自然不依啊,她哭闹反抗,无所不用其极,大喊:‘偶不要成为淑女,不要!’无良老哥只丢了一句话:‘你不成为淑女,就形不成对比,省的别人将我们辨不出来。’她心里那个委屈啊,简直就是比窦娥还冤啊,她多想说;‘老哥,您老要区别我们之间的本质,可以从自身改造啊,她这是招谁惹谁了。’老哥不知哪里念了读心术,居然回了一句:‘你是我妹妹,妹妹要做的是就是服从’。

    该死的,早一秒出生就了不得了啊?早知道在妈妈肚子里,她一定会发挥所有短跑长袍潜质,冲在老哥前面出来。

    自此,张家小魔头便以拐养妹妹为己任,她就可以像自家老哥一般为所欲为了,这对象嘛,自然是清清小朋友。

    张西自顾在哪里痛定思痛,江绵忆却全然出于呆滞状态,张西觉醒,良心发现,刚才是不是太霸道无良了,欺压小孩子可不是良民啊,于是,她干咳了几句,无比温柔地再说了一句:“小狐狸,清清以后就是我妹妹了,我要带她回张家,你休养在欺负她。”似乎太温柔了,没有震慑力,加大声调,“听见没!”

    这一声威吓,江绵忆如梦惊醒,脑中忽的抓住一句话,来回回荡:我要带她回张家……

    一遍,又一遍,越发清晰,撞击着他的思绪,脑中像有什么在爆炸一般,然后有什么轰然倒塌。

    他似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颤颤抖抖的脱口之话恍惚:“她要走了?”

    她要走了,走了……心像被置于锅底,如此煎熬,每一句,便反复一次,煎熬一次。

    张西莫名怔了一下,居然觉得突然冷了,而且带着渗人的骇意,似乎是从这个小屁孩眼睛里发出来的,她有些莫名地凌乱,却口齿不饶人:“那是,她是我张西的妹妹的,自然和我回张家。”又恶狠狠瞪着江绵忆,“别得意,林家的都是她的,她的爸爸也她的,休想抢走。”

    林怀义是清清的,林家是清清的,都是清清的,但是清清是她张家的,是她张西的,所以归根结底,这都是她张西的,那自然谁也别想觊觎。她一向视归属为第一囊中之物,怎能让人,不对,让狐狸霸占了去。

    张西做出一副随时要被抢劫攻占的防备模样,江绵忆却只是淡淡扫了一眼,眼中那种骇意的寒依旧没有退却,薄唇微微苍白,轻启:“我从来不会抢她的东西。”

    他其实也想守护她的,包括她所有的东西,但是没有人会相信她,其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不过是一个慕斯蛋糕,他好像欠了一辈子的债,永远还不清一般。

    张西见对方眼神冰冷,也不肯示弱了去,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江绵忆,堂而皇之的趾高气昂:“可是你就是抢了,小狐狸精,难怪我妈妈说狐狸精都是讨厌的。”

    妈妈的表妹的同事的姐姐的远方表亲就是被狐狸精抢了丈夫,那一阵子妈妈经常念叨‘这狐狸精啊,真是讨厌,专门惦记别人的东西’,张西别的听了,左耳进,右耳出,这一句就深深烙下了,给她成长道路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啊。

    现在大家知道,张家小魔女的豪气万丈继承了谁吧,一对侠女啊……将天下不平得而诛之,视为己任。

    张西一腔豪情万丈,江绵忆却不冷不热,不温不火:“我不是小狐狸精。”

    张西不乐意了,向来她说一不二,谁敢有微词,她蛮横,她霸道,她坦荡荡地不讲道理:“清清说你是,你就是。”

    居然敢和她顶嘴……岂有此理!

    江绵忆冷笑,嘴角化不开的居然是苦涩:“那我也只是她一个人的小狐狸精。”

    他只愿做她的小狐狸,因为只有她才有让他不计较的筹码。

    张西懵了,这说的是哪国语言啊,怎么听不懂呢,在张希懵懂之时,江绵忆便绕过她,走了。

    张希苦恼,想不通:“诶……”皱着秀气的眉头,嘟囔了一句,“有区别吗?这还有归属问题。”

    抬头,哪里还有江绵忆‘小狐狸’的身影,只剩下雪里一排很浅很浅的脚印,她怒了,居然再一次将她视为空气,溜之大吉了,她站在原地,狠狠蹬腿,将满地的落雪踢得满天飞,嘴里也忙活不安静:“管你是谁的小狐狸,反正就是狐狸,真是岂有此理。”

    居然这么嚣张,小屁孩,姐姐这么大的时候,你还在穿纸尿裤呢。

    额……似乎某人只比某人大了两岁,这纸尿裤未免太……

    小雪连下了好几天,林家几天一直愁云惨淡的,林浅清静默不语了几天,只是这风暴似乎没有停止反而有加强的趋势。

    张家四口子也待了好几天了,张家上上下下还等着呢,该回了。

    于是,这该来的就要来了。

    “怀义,你一定要收养那个孩子吗?”张建民似乎下了最后通牒,可能是因为商场上耳濡目染多了,说话间有种谈判的威慑。

    林怀义比之张建民的强势,就显得儒雅得多,都说林怀义身上没有商人气息,反而全是书卷气息,他温润如玉,淡淡说:“收养手续都办好了,他已经入了我林家的户口了。”

    铁板钉钉了,这一纸证明都下来了,动作够快的,这书卷气息的儒雅君子,大抵是在说商场待了几年,已经不无害了。

    张建民无语:“你——”顿了顿,他理智,问最重要的问题,“他是不是你的孩子。”

    林怀义淡淡回答,坦荡得好似没有一丝隐讳:“不是,清清也是知道的,只是朋友的孩子。”

    张建民刚要开口,便被妻子陈晴抢先了,陈晴可不是什么讲道理的角,站在女性同胞的角度上,站在一个路见不平的角度,这位将拔刀相助视为己任的女性爆发了:“只是朋友?只是朋友要做的这样的地步?”她冷哼,明显地嘲讽,“这两年你怎么对文雅的,我们都知道,那个女人怎么可能只是朋友。”

    就是狐狸精,和那个表姐的同事的姐姐的远房亲戚一样,被狐狸精迷了眼,勾了魂。

    陈晴自认为一双火眼晶晶,看着陈晴,就看到了张希长大后的影子。

    林怀义也不辩驳,半响才说:“她就是当年我谈婚论嫁的那个人。”

    这不是重点,陈晴大声说出重点,不可原谅的重点,她简直是磨牙切齿啊:“所以你余情未了。”

    阔太太们说得对,男人出轨总有一千个理由,九百九十将个理由他会推得一干二净,留下的那一个理由还要藏着掖着。没有天理……

    这里阐述一下,林浅清知道的那些阔太太们的言论,都是由这位伟大的张夫人转述的,大概是自家女儿不好教育,自小就抱着林浅清来荼毒。

    林怀义十分坐怀不乱,十分淡定,平腔平调地纠正:“是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