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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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 不必谢

    明珠恍恍惚惚的出了韩家,正要上车,手腕便教一股大力擒住了。她大惊失色,正要高声叫喊,一抬头看清抓着她的人,也不知该惊喜还是无奈了。怎么连来个韩家也能遇到唐遇啊?

    唐遇全身紧绷,那从来都冰冷的目光此刻却闪烁着噬人的光芒,怒气中隐含着焦灼。

    上一次那无厘头的以身相许的话题后,明珠还没想好再见面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唐遇,因而莫名就有些紧张,也不知怎么回事。张口就说道:“唐遇,你怎么一副捉奸的嘴脸啊?”

    唐遇嘴角狠狠一抽,俊脸都青了,但他瞧着惊觉自己失言慌慌张张抬手捂住自己嘴巴的明珠那笨拙又可笑的样子,一时也不知该生气还是该失笑。

    明珠知道自己又说了蠢话,此时真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怎么每次见了这唐遇,她总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呢?

    大眼心虚的骨碌碌的转着,打算找个什么借口快点逃离这令人尴尬的地方。

    唐遇此时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他脸色好看了那么一丢丢。依然面无表情的睨着明珠,冷声问道:“你为什么跑来韩家?”

    明珠束手束脚的站在他面前,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似的,低着头委委屈屈的说道:“我来找韩舒城。”

    唐遇眼皮重重一跳,“你找韩舒城做什么?”

    明珠不好跟他说自家二姐跟着韩舒城之间的奸情……咳,爱情,于是顾左右而言他,“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明珠明显回避的态度令唐遇十分不悦,却也没有逼问,只神色上又比方才冷了两分,淡淡道:“我替福王殿下走这一趟。”

    他记得前世的韩舒城乃是治国奇才,与顾士循一样,十分受福王倚重。他死时,韩舒城已经取代了曲相成为北周国最年轻的相爷。

    而这一世,却是洞察了先机的唐遇先寻机结识了韩舒城——正是上次明珠被抢事件,唐遇一眼便认出了尚在落魄中的韩舒城。之后便制造了相识的机会,而后将韩舒城做的文章不动声色的推荐给福王。果然福王看了大呼此等奇才定要先囊入自己麾下,也因此,全面了解了韩舒城家庭情况的唐遇三天两头就会出现在韩家。

    明珠愣了愣,唐遇这话的意思,是说福王看上了韩舒城?虽然唐遇从未说过,但明珠多少也能猜得到,唐遇真正效忠的人就是那福王殿下。难道说。那福王当真是存了逐鹿皇位的野心,因而才会暗地里招揽诸如唐遇韩舒城这样的人手?

    想着唐遇将这样重要的事都毫不犹豫的告诉自己,明珠莫名觉得自己有些不厚道——人对她多坦诚啊,可她还遮着掩着的,是不是有点不像话啊?

    但此事攸关顾清婉的名声,明珠又实在不能如实相告,只得嘿嘿傻笑两声,“那、那你忙,我先走了。”

    “等等。”唐遇并没有松开抓着明珠手腕的手,看了眼眼神古怪看着他们二人的马车夫一眼,这才松开了手:“你先……”

    这时,听到动静的韩舒城不放心走出来查看,一见眼前这情形,也不由得愣了愣,狐疑的看看唐遇,又看看一脸无辜再无方才那冷漠逼人之态的明珠,“唐兄?”

    他见唐遇神色不善,微微皱眉后便走了过来,微笑对唐遇说道:“唐兄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他说话间,不动声色的挡在明珠身前。

    明珠看着韩舒城挡在自己跟前的背影,暗暗点了点头,这韩舒城,若说刚才她肯给他六分的话,现在么,大约有八分了。

    他是以为唐遇要欺负她,想着她是顾清婉的表妹,故而才站出来想要保护她的吧。

    明珠因韩舒城这一举动觉得高兴,唐遇却高兴不起来,尤其见明珠竟乖乖的站在韩舒城身后,愈发觉得火大。但他心里怒火滔天,面上反更平静,“今日闲来无事,想着过来看看韩伯母,前头跟你说过的那位燕大夫,我帮你约了三日后来替韩伯母看诊,你看可方便?”

    韩舒城喜出望外:“那位燕大夫当真肯替我娘诊治?唐兄——”

    他激动的对着唐遇深深一揖,几乎要喜极而泣:“唐兄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请唐兄受在下一拜!”

    唐遇便伸手扶了韩舒城一把,“韩兄太客气了,具体细节,咱们进屋再谈?”

    “好好!”韩舒城高兴的险些忘了明珠,正要领着唐遇往韩宅走去,忽然想到身后的明珠,忙回过身来,含笑道:“姑娘先回,若有事可以直接使人来寻我,只是姑娘你以后还是轻易别来这种地方,不太安全。韩某不送了,姑娘慢走。”

    听着韩舒城对明珠的称呼,唐遇的脸色似乎回暖了些。

    明珠下意识的往唐遇看去,见他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这才说道:“那我先走了,有什么消息我会让人给你送信来。”

    唐遇刚刚回暖的脸立时又有了冰冻的迹象,不过低头上车的明珠并没有看到,倒是槐香不经意的瞥了一眼,立时吓得转过了头。

    马车启动了,槐香才重重的喘了口气。

    明珠奇怪的看她一眼:“你这是怎么了?”

    槐香一脸见鬼的模样:“好可怕,那唐公子明明长得那般好看,偏偏他一冷脸奴婢就觉得太可怕了!”

    “他什么时候不是冷着张脸的?”明珠不以为意,目光往前瞥了眼,“等到了寺里,记得多给那车夫打赏些银子,嘱咐他今日的事不许告诉旁人,若敢告诉别人,以后我再也不用他赶车!”

    槐香忙忙点头,自家姑娘出手大方,车夫们为了跟她的车几乎要争破脑袋。这人得了重赏,又如何舍得以后的厚赏?为了以后的厚赏,他也会紧紧闭上他的嘴的。

    ……

    这厢唐遇与韩舒城谈完燕青三日后要替韩夫人诊治的事情后,便似不经意的问道:“方才那小姑娘,便是当日被小贼抢了荷包的姑娘,没想到韩兄跟她已是这般熟识了?”

    韩舒城正沉浸在母亲的身体有望恢复的喜悦中,一时不察,张口就道:“其实我与那姑娘并不熟,我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

    “哦?”唐遇清冷的桃花眼微挑,“不知她来找韩兄,所为何事?”

    韩舒城这才回过神来,听了唐遇的问话,也不禁挑眉好奇的问道:“唐兄似乎对那位姑娘十分在意?”

    唐遇神色坦然的迎视着韩舒城的目光,淡淡道:“嗯。”

    韩舒城却因这一声险些丢了手中的茶杯,他震惊的看着唐遇,半晌才呐呐道:“可那小姑娘瞧着,与我家妹子差不多大小。再说,你可是宣平王府世子,那位姑娘……我也听说过顾府有位表姑娘,若刚才那姑娘就是的话,那么,凭她的名声,她的身世,宣平王府只怕不会同意的!”

    许是明珠全心全意为着顾清婉的这份心意令韩舒城很是动容,因而不管他与顾清婉的事能不能成,他也生出了一股想要维护明珠的心情,就像维护自家妹子一样的心情。

    他深知高门大户对家世、对出身的看重,虽然这唐遇看似十分认真的模样,但他们之间的差距是摆在那里去,那是比他跟顾清婉之间还要巨大的鸿沟。除非唐遇对那小姑娘抱持的只是妾室之类的心思,可那小姑娘一看就是心气极高的,又怎么可能委身做妾?

    唐遇微微一笑,“此事我自有计较,韩兄就不必为我们操心了。”

    见唐遇如此,韩舒城也不好多问,只是又一次对唐遇道谢道:“还是要多谢堂兄为在下费心。一旦母亲的病情有所好转,我也能安心准备明年的春闱。”

    唐遇便笑道:“韩兄才情绝绝,你若下场,定然金榜题名。”

    “那就借唐兄吉言,希望韩某真有光宗耀祖这一日!”韩舒城也忍不住舒心的笑了起来。

    唐遇却微微眯了眯眼,他记得清楚,明年春闱榜上提名的,不是韩舒城,而是顾士循!

    他虽不会做文章,但鉴赏文章的能力还是有的。他曾看过顾士循的文章,辞藻华丽,却是华而不实,写起风花雪月的文章来倒是。而韩舒城的文章则是脚踏实地,沉稳厚重,又有着对实事一针见血的洞察力与判断,确实是难得的治国之才。

    而此时的陛下亦还是惜才爱才之人,这样的文章入了他的眼睛,韩舒城怎还会落榜呢?

    ……围见团划。

    明珠以前就听过,爱情最容易使人昏了头脑。顾清婉此时已经昏了头脑,再说明珠也不信她仅仅见了韩舒城几次面就完全了解了这个人,虽然韩舒城给明珠的感觉也还不错,但明珠还是觉得,关乎顾清婉一辈子的人生大事,很应该再谨慎一些才是。

    原本为着顾清婉的清誉,明珠没打算将她找韩舒城的事告诉唐遇。但她想来想去,既然唐遇认得韩舒城,找他再了解了解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于是又让车夫转回头,将马车停在离韩家不远的另一处巷子口等唐遇。

    唐遇一出韩家门就瞧见了静静等在不远处的马车。

    他紧绷的脸色稍稍松缓了些,原就打算让明珠等一等他。不过后来被韩舒城打断,他还以为她没明白他的意思,早离开了呢。

    这算不算心有灵犀?

    察觉自己想远了的唐遇轻咳一声,迅速将注意力拉回来,这才发现车夫被打发走了,槐香一见他,虽然脸拉得老长,还不情不愿的模样,但到底还是对他福了福身,邀他上车。

    “等久了。”唐遇先对明珠点了点头,似有些歉意的扫了她一眼。

    明珠看他点头间,线条优美的下巴轻轻而优雅的在空中划了个优美的弧度。这人似乎连骨骼都是清秀美丽的,像是不毛之地的香寒梅魂。

    明珠呆了下,才将准备好的茶水递到唐遇面前,“上回我荷包被抢时,你跟韩舒城好像还不认识?”

    这才多长时间,就韩兄唐兄的这般熟悉了?

    唐遇眉头微皱,他自是没料到明珠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还是跟韩舒城有关。他微微垂下眼,似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很关注这个人?”

    “是啊。”明珠也不隐瞒,急急问道:“唐遇,你对韩舒城了解多少?私底下,你有没有查过他?”

    “想知道?”唐遇挑眉望过来,清冷的眼中不见半点波澜。

    “废话!”明珠撇撇嘴,不想知道她顶着凶残的秋老虎等在这儿做什么?

    “那你如实告诉我,为什么想要知道关于他的事情?”唐遇顺势提出了条件。

    明珠啧啧两声,白了他一眼方才说道:“此事万分重要,关系着姑娘家的名声跟清誉,我跟你说了,你万万不能告诉旁人!”

    唐遇的脸倏地一沉,“你信不过我?”

    “我信我信。”明珠一见他变脸就头疼,忙安抚他两声,见他神色稍缓了些,方才开口说道:“其实,是我二姐姐啦,她看上韩舒城了。我今日来找他,就是想探探韩舒城对我二姐姐的心意。”

    唐遇盯着她,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蠢。可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是他太孤陋寡闻了吗?怎么北周国的姑娘就都变成了如许明珠这样胆大包天的了?

    他活了两辈子也没见过哪个大家姑娘看上了某个男人然后直接去问那个男人心意这种事!

    尤其这种事在明珠轻描淡写的描述看来就像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一般,让他更是怀疑,这北周国的民风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开放了?

    明珠难得见唐遇震惊的样子,不由得回想了下自己方才那话,难道是自己说的太直白,给这人吓到了?

    所幸唐遇很快回过神来,结束了明珠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尴尬,他清了清嗓子,方道:“所以韩舒城对你二姐姐?”

    “他带我了解了他家中的情况,让我回去问我二姐姐,这样的韩家她敢不敢嫁。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也不知这韩舒城是个什么性子的人?”明珠想着说都说了,反正唐遇也不会告诉别人,再说彻底一点也没关系,“你知道的,有些人表面是谦谦君子,内里却是禽兽不如,这种人不经过长时间的接触,根本不能发现其本面目。万一我那二姐姐识人不清,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被毁了?”

    唐遇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淡淡道:“这个你跟你二姐姐倒是可以放心,韩舒城并非那种禽兽不如的人,从他十年如一日的照顾病瘫的母亲便可知其本性不坏。你那二姐姐倒是很有眼光——”

    他忽的一顿,想起前一世的韩舒城与顾家可是半点关系也没有,更别提娶顾家的女儿!

    他的命运改变了,连带着周围的人也都此而改变了?也不知这种改变是好是坏。

    明珠难得从唐遇口中听到他夸人,这回听了他对韩舒城的评价,愈发觉得心里踏实了,抬眼冲着唐遇甜甜一笑,“你又帮了我大忙,真是谢谢你啦!”

    唐遇神色淡淡的望过去,忽而唇角一勾,“不必谢我,反正到时候你会以身相许的。”

    明珠:“……”

    所以,她这是被这面瘫给调戏了?

    ……

    明珠回了广德寺,顾清婉早已等的心急,正伸长了脖子往门外望。

    明珠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在她那灼热眼神的注视下,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韩舒城所说过的话一字不漏的说给顾清婉听了,不过后头那段与唐遇的谈话她一个字都没说就是了。

    顾清婉越来越平静,听到明珠将韩舒城最后那句话转达了之后,她紧抿着的唇瓣终于缓缓勾起来,亮晶晶的双眸满是灿然的水光,犹如此时窗外灿烂的秋阳。

    “我敢!”她轻快而坚定的说道:“我为什么会不敢呢?我说过我不怕吃苦,我可以照顾他的母亲他的妹妹,没有丫鬟仆人也没关系,我自己也有一双手。他能做得来的事,我也可以做!”

    明珠提前给她打预防针:“你真的要想清楚,你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这个时候是被爱情蒙蔽了眼睛,自认为你自己什么都做得到。可真正的生活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你会生火吗?你会做饭吗?你会打扫屋子吗?还要无微不至的照顾一个病瘫在床的老人家,说不定那老人家因为生病而脾气古怪,打你骂你也是有可能的。这些,你都能行吗?”

    顾清婉那苍白的脸泛着羞涩的红晕,但她此时是美丽的,全身上下似都散发着柔和坚定的一往无前的光芒,“珠姐儿,我不怕!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明珠见她这样,便知她已打定主意,再劝也没用,索性省下些口水来,“那就先养好伤再说吧。”

    至此,顾清婉像是变了一个人,开始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养伤。她的心情好了,精气神自然也回来了,本就年轻底子好,又有各种补品源源不断的吃下去,伤势好的极快。

    “珠姐儿,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让人给韩公子送信去?”顾清婉每天一睁眼就要问明珠这个问题。

    见她心急如焚的模样,明珠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二姐姐,矜持!你就算恨不得立刻就答应嫁给姓韩的,也要假装考虑个一两天,这样,一来让那姓韩的也紧张紧张,二来,人家也知道,你是经过了慎重考虑之后做出的决定,而非是一时冲动——虽然很显然面对那姓韩的,你从来没有慎重过就是了。”

    被明珠这般打趣,顾清婉忍不住红了脸,却还是拉着她的手道:“好珠姐儿,你帮了姐姐这么大的忙,姐姐该怎么谢你呢?”

    明珠认真的盯着她,“我不要你谢。只是希望有一天若你后悔了今日的事,不要怪我帮了你的忙就是了。”

    “说的这是什么话。”顾清婉白她一眼,也认真的说道:“珠姐儿,也许你不信,但我做了这个决定,这辈子也不会后悔!就算我看错了人,就算有朝一日真的会被韩公子所负,这是我自己选的路,又怎么会怪你?你家二姐姐难道就是那样不讲道理的人?”

    ……

    第三天,明珠让槐香去了趟韩家,送去了顾清婉的亲笔书信。虽然明珠竭力反对顾清婉亲自执笔,以免两人的亲事不成却落了人把柄。但顾清婉却道,这是她的诚意,她希望韩舒城看到的是她的诚意。

    槐香回来时,带回了韩舒城的回信。

    韩舒城的回信明珠没有看到,不过端看顾清婉那绯红的脸颊与荡漾的小眼神,就知道定然少不了些甜蜜蜜的话语。明珠都懒得问她,正要出门去看秦三,顾清婉却羞答答的喊住了明珠。

    “他说,最迟一个月,他会上顾府求亲。”顾清婉两眼发光的瞧着明珠,“珠姐儿,我一定要赶紧好起来,然后回顾府!”

    “这么着急回去干等着啊?”明珠睨她一眼,凉凉问道。

    顾清婉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羞意被坚定所取代,“我要回府去,赶在他上门求亲前跟我娘说这件事!”

    “你疯了!”明珠大惊,“你要怎么跟二舅母说?说你与人私定终身,那人不但家境清寒,还是顾清怡不要的前未婚夫?二舅母一定会打死你的!”

    顾清婉一脸无惧,“我不能让他独自一个人去努力!如果我能赶在他的前头说服我娘,他也能轻松一些。”

    顾清婉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了,面对韩舒城时,必定是极尽尖酸刻薄之能事,她不希望他在自己母亲那里看尽白眼吃尽苦头。

    明珠嘀咕道:“这还没过门呢,就一心一意为人家打算了。果然老话说的没错,女生外向啊。”

    不管明珠怎么取笑,顾清婉打定了主意要回府,趁着丫鬟婆子收拾行李时,两人便去与秦三道别。

    秦三的脸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是被药物催发出来的症状,看着吓人,其实并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之前的大夫大约是想得太多了,才会阴虚阳虚的拿不定主意。

    听闻明珠两人要走,秦三很是舍不得,“你们这就要抛弃我走啦?”

    顾清婉白她一眼,“这里到底不是家里,住着虽自在,却还是想念家里。再说出来这么些日子,也该回去了。倒是你,脸上早好的差不多了,怎还赖在寺里不肯回府去?”

    她有些感慨的瞧着秦三,她与韩舒城成亲后,以往这些小姐妹只怕都要疏远了。

    秦三闻言有些心灰意冷,“急着回去做什么,让人再害我一次么?既然有人容不下我,我不回去碍眼不就行了?”

    “傻话。”顾清婉皱眉斥道:“难不成你打算永远也不回去了?便是你想,秦大将军还能同意?有人要害你,你很该将那人揪出来,让她往后再也不能害你。这般逃避,像什么样子?”

    “我跟你玩笑的啦!”秦三笑了笑,“你知道我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惹我,我也不是那起子软柿子可以随意任人欺负拿捏的。只是难得偷的这些清净日子,有些舍不得罢了。不过呢,你们一走,我在这里也是无趣,索性便跟你们一道走吧。”

    秦三是个行动派,说走立刻也叫人收拾起东西来。

    ……

    顾清婉为免二夫人会因为她跟韩舒城的事迁怒明珠,早在回府前便叮嘱她,定要死死咬定她对此事毫不知情。

    故而回了顾府后,明珠便借口在山上吹了风头疼,暂时不往二房跑了。她虽人不去了,但还是不放心的让槐香随时留意二房的动静。

    不知道顾清婉到底是怎么跟二夫人说的,听说二夫人当场就晕了过去。等她醒过来,就不顾一切的要杀去韩家找韩舒城算账,是顾清婉跪在她面前死死抱住她的腿才没能成行的。

    听说当时二夫人气疯了,命人拉开顾清婉,还要将她关起来。顾清婉竟当众对二夫人磕头哀求,生生的把额头都给碰破了。二夫人见了血,又被气晕过去一回。

    从第二天,二夫人采取了不吃不喝的战术。

    顾清婉默默地陪在旁边,二夫人不吃不喝,顾清婉也绝不吃一口饭喝一口水,熬了三天,二夫人被顾清婉寸步不离的守着,想偷吃点东西垫一垫都不成,饿的实在受不了了,这第一回合自然就输了。

    顾清婉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守着二夫人,二夫人想要杀去韩家找人算账都不能,暗中授意自己的儿子顾仕朗去韩家警告韩舒城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明珠知道了这件事,赶在顾仕朗气势汹汹出门前将他拦在了月亮门。“三表哥这是要去哪儿?”

    顾仕朗心情正坏着呢,一把推开明珠就要往外走,“小孩子别多管闲事,好心提醒你一句,二哥今日可是在府里呆着呢,让他发现你出了福安院,看你怕不怕?”

    “他还能吃了我不成?”明珠撇撇嘴,没将顾仕涛那厮放在心上,她拉着怒气冲冲的顾仕朗,压低声音问道:“三表哥可是要去找那韩舒城?”

    顾仕朗霍的回头,目光灼灼的盯着明珠,“你竟然也知道?”

    明珠幽幽叹口气,“我也是无意间偷偷发现的。这不重要啦,重要的是,三表哥你要去干什么?”

    “当然是去揍那混账东西一顿!吃了他雄心豹子胆了,连我姐姐的主意都敢打,也不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明珠很想送他个白眼,但这个时候她还有比翻白眼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三表哥,不行啦!你要是把那姓韩的打伤了或者把他给吓跑了,那可了不得啊!”

    “这怎么说?”顾仕朗狐疑的问道。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小朋友就是好骗,明珠一边暗笑一边满脸担忧的悄声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猜测是不是真的。但是我真的有看到二姐姐她……她这样——”

    明珠做了个恶心欲呕的动作,然后再去看顾仕朗,“你明白了吗?”

    顾仕朗这么些年在外头也不是白混的,他瞪圆了眼睛看着明珠的动作,嘶的吸了一口冷气,“你是说,我姐姐她已经……已经——”

    他震惊的语无伦次,也似乎无法将这种事跟自己眼中冰清玉洁的姐姐联系在一起,只得学着明珠的动作,滑稽的捧了捧自己的肚子,而后求证的看着明珠。

    明珠被他的蠢样子弄得好像笑,但这时候哪里能笑,只得使劲儿憋着,神情凝重的朝他点点头,“恐怕是的。”

    顾仕朗傻眼了,“可、可是这么重要的事,姐姐怎么没告诉我娘?”

    “你想想看,二舅母只是知道了二姐姐跟那韩舒城的事就气的晕了两回,这要是再知道二姐姐她……那啥了,还不得被气死啊?二姐姐定是为着二舅母的身体,才不敢说的!”明珠振振有词的说道,“所以这个事儿你自己知道就好了,千万别告诉二舅母啊。”

    顾仕朗深觉有理,“你说的很是,那、那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明珠也一筹莫展的瞧着他,“反正那韩舒城要是被你打死了或打残了,你未来的小侄子定然不会原谅你这做舅舅的。”

    听到小侄子三个字,顾仕朗莫名打了个寒颤,他如困兽一般捧着脑袋在明珠面前走来走去,“这可怎么办啊?我可不想被我的小侄子们怨恨!珠姐儿,你一向鬼主意多,你快给我出个主意,这事我该怎么办才好?”

    “我听说二姐姐态度坚定,非那姓韩的不嫁?”

    “可不是!”

    “二姐姐的性子你也知道,看着软和,但真要打定了主意,只怕咱们所有人反对都没有用!更何况她如今那情况……好像除了嫁给姓韩的,也没别的法子了。”明珠为难的叹口气,“与其让二姐姐往后恨咱们,不如咱们干脆成全她算了。”

    “那怎么行!”顾仕朗把眼一瞪,“那姓韩的是个穷鬼也就算了,万一他是个心术不正的,我姐姐也是上了他的当才如此的,那怎么算?”

    “所以啊,三表哥你今日不妨去找那姓韩的,也别打人,就看看他到底是个好人还是坏人,若是个不好的,咱们再合力劝二姐姐,你说呢?”明珠眨巴着眼睛建议道。

    顾仕朗想了想,“也罢,今日我就先去会会他。”

    “可千万不能说二姐姐有身孕的事。”明珠生怕这二愣子对着韩舒城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为什么?”顾仕朗不解,“难不成他还敢赖账!”

    明珠瞪着他:“你总要给二姐姐留点脸面啊!这种事该是你这个做弟弟的知道的吗?让二姐姐知道你还去跟韩舒城说了,不知道该怎么羞愤呢。”

    顾仕朗用他不多的智商又想了想,“好像有点道理。好了,我知道了,不会提二姐姐身孕的事情。你快回福安院吧,免得被二哥给逮住了。”

    目送顾仕朗出了门,明珠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这操心命啊!

    “哟,表妹在这儿叹什么气呢?”一道流里流气的嗓音轻佻的响了起来。

    明珠回头,就看见顾仕涛顶着他那张轻浮的脸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顾仕朗这个乌鸦嘴!

    明珠假假的对顾仕涛笑了笑,“二表哥出来赏花?刚好我赏完了,二表哥慢慢赏,我先回去了。”

    “表妹着什么急呢。”顾仕涛拦住了明珠的去路,“好不容易才能遇到表妹一回,这么急匆匆的就要走,这么不待见表哥啦?”

    明珠有些厌恶的往后退了一步,刚才为了方便跟顾仕朗说话,明珠特意挑了这四下无人之处,也没让槐香跟着。身边连个助力都没有,硬拼肯定是不行的。

    “二表哥怎么这么说,我只是怕外祖母等急了而已,怎么会不待见你呢。”明珠扬起笑脸,冲他甜甜一笑,只是忽然之间,她的神情变得惊恐异常,紧紧盯着顾仕涛身后,瑟瑟发抖的尖声叫道:“啊!有鬼、有鬼啊!”

    明珠叫完,拔腿就跑!

    她叫的又大声又突兀,加上她惊悚异常的表情,令顾仕涛怔了怔方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往身后一看,哪有什么鬼怪!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明珠给骗了,想要追上去,明珠已经一溜烟儿跑出了园子。出了园子来往的仆人就多了,他再大胆也不敢当众非礼明珠。

    大好的机会就这么溜走了,顾仕涛甚是恼怒的踢了身旁的树干一记,“臭丫头,我看你下次再往哪儿跑?”

    ……

    二房的事还在闹,长房却依然安静得很,曲氏像是根本不知道二房的事,她这些日子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见许家掌柜与庄头的事。

    不过再忙,她每日里也会抽出时间去看顾清月。

    见顾清月如今愈发的端庄大方,温婉淑贤,举手投足莫不透着高贵优雅的气息,且这高贵优雅并非流转于表面的,而是像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般。

    曲氏十分满意,对宫嬷嬷说道:“月姐儿能脱胎换骨,全赖嬷嬷教导。你的大恩,我们定不会忘记。”

    宫嬷嬷谦虚的笑了笑:“姑娘有悟性有毅力,往后定是有大福之人。老奴有幸能做姑娘的教养嬷嬷,是老奴的荣幸。”

    她知道曲氏有话跟顾清月说,对着曲氏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娘这些日子好像很忙?”顾清月亲自给曲氏泡了茶,一边轻声问道。

    “许家那些掌柜跟庄头又要来了,娘当然要多做准备。”曲氏满意的瞧着顾清月优美的动作,点了点头笑道:“这一回,怎么也要跟他们再要一成的好处不可!”

    她看着顾清月,满脸都是慈爱的光芒,“我的月姐儿若是真的要做太子妃,那可是要住进东宫去的。宫里哪样不要银子去打点?娘总得给你多备些,让你没有后顾之忧才好。”

    顾清月脸上微微一红,却仍是落落大方的模样,“娘有几成把握?”

    “虽说那些人对许昌明忠心不二,不过这么多年了,再怎么忠心也有那生出异心的。这些年我费了多大力气,才终于将这些人的把柄都拿捏在手上了。”曲氏自信满满的笑道:“况我要的不多,只是一成,他们会答应的。”

    “既有把柄,为何不多要一些?”顾清月不解的问道。

    “我儿,你要记得,狗急了也会跳墙。我若是狮子大开口,将那些人逼急了,定然会惹来他们全力以赴的反扑,到时候只怕连那一成的好处都得不到。”曲氏细心教她道:“只要那把柄始终在咱们手上,日后的好处,又再慢慢谋划。我儿,你要记住,两败俱伤是最划不来的买卖。”

    顾清月点点头,记下了曲氏的话。转而又问道:“最近二房愁云惨雾的,到底为了什么?”

    曲氏讥讽的扯了扯嘴角,“除了婉姐儿的亲事还能有什么。”

    “二姐姐也是可怜。”顾清月轻轻一叹,十分唏嘘的模样,“那么好的亲事却被大姐姐无端搅黄了,后头跟王家那位二公子也没成,这样耽搁下来可怎么是好?娘,她们这回又看上哪家了?”

    曲氏轻蔑的笑了笑,“哪家?你定然也听说过的,就是你大姐姐退了亲事的韩家。”

    “韩家?”若换做往日,顾清月定要惊讶的跳起来,如今也只是淡淡的掀了掀眉,“这韩家不会如此没有眼色吧,咱们家庶女都瞧不上他们家,他们竟还敢肖想嫡女?”

    曲氏摇了摇头,失笑道:“这回可不是人家韩家要巴着我们,而是你二姐姐瞧上了韩家人。”

    顾清月睁大了眼睛:“二姐姐是失心疯了吧?韩家什么样的人家,便是配咱们府里庶出的姑娘也有些勉强了,她是怎么想的?”

    “谁知道呢。”曲氏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你二婶定然不会答应的,她那样势利的人,一辈子恨不能跟我比出个高低来。若真的让婉姐儿嫁了韩家,她在我面前只怕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就为了这个,她便是死也不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