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香事

首页|玄幻|仙侠|言情|历史|网游|科幻|恐怖|其他

锦堂香事 > 第221章 大结局(上)

第221章 大结局(上)

    加油,再多买一点点,你就能看到我的更新了哦。

    葛牙妹连着熬了许多,借遍亲朋,总共也才借到一百多两银子。

    这点钱远远还不上那笔雪球般越滚越大的巨额债务。

    所以,这已经是她的穷途末路了。

    无计可施的,她拍着自己的胸脯,胭脂略浓的脸,犹还『惑』饶楚楚之姿:“孙大爷,孙郎中,您瞧瞧,我年纪也不算大,真正儿替人为奴为婢,至少还能做得三十年,要不您就带我走,我到您家给您做长工婆子,为奴为婢端屎端『尿』,只求您放过这一家人和我们的生计,好不好?”

    孙福海的另一重气,就是偷腥没偷着,还在罗家酒肆折了个干儿子。

    而葛牙妹这『妇』人,艳资楚楚,一身媚肉,他眼馋的紧,这辈子当然是勾不到手了,越是勾不到,那股子邪火无处可灭,就越恨。

    他气的咯咯直笑:“就你个妖艳『荡』/『妇』,勾引我的乾干不成,也不知把他作弄到了何处,如今还敢这话,难道是觉得自己徐娘半老,尚有风韵,还想勾引我孙福海不成?”

    这话一出,孙家的男子们立刻尖声怪笑了起来。

    用嘲讽和诋毁去污蔑自己勾不到手的贞洁女子,看她们声名败尽,笑她们妖艳放『荡』,下间最龌龊阴暗的男人,便是如此。

    *

    “孙伯伯,您这人可真是,一个郎中,满脑子除了勾引就是风『骚』,真不知道您是怎么替人看病的。”罗锦棠仍是那件蓝面棉直裰儿,黑绒面的步鞋,提步款款,就从酒肆的后门上走了进来。

    蔑然盯着孙福海,格外红艳的樱桃嘴微有些嘟,她道:“您是保准了我罗锦棠还不上您的银子,才敢在我罗记酒肆里放肆,猖狂,自己心思龌龊,就一味的攻击我娘。

    觊觎人家的『妇』人不成,就骂人家是妖艳『荡』/『妇』,您怎么不,不是人家的『妇』人妖艳,而是您那双死鱼眼睛,它生就带着『淫』/『荡』呢?”

    孙福海道:“罗锦棠,勿要欺人太甚,还钱。还不了就立刻从这酒肆里滚出去,这酒肆转眼就要姓孙了。”

    “你这是码准了我没银子还您的债?”罗锦棠再靠近一步,虽是女子,气势绝不弱半分。

    孙福海耸着肩怪笑了两声:“有钱给钱,没钱走人,孙某一个君子,不与你这等长发『妇』人多废话。”

    齐梅也想要酒肆,为了怕陈淮安接济罗家,最近防陈淮安像防贼一样,孙福海码准了罗锦棠两夫妻没钱,所以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

    誓在必得,就是想要这酒肆。

    锦棠拿出枚当初孙福海拿来骗葛牙妹的树舌来摇晃着,忽而唇角微翘,一丝嘲讽的笑:“您用下三滥的手段从我娘这儿骗银子,才有的这笔债,这您不能否认吧。”

    孙福海冷哼了一声,并不接话。

    “您自称君子,若没有十成的把握我还不上钱,也不敢来闹,但要是您再宽限几日,我能还上钱呢?”

    这是要激他,让他再宽限几?

    孙福海道:“你要真能还得上,孙某立刻就去吃屎。一日也没得宽限,要么还钱,要么走人。”

    罗锦棠再笑一声,唇角翘的愈高:“正好,外面狗才屙了一大坨,新鲜热乎着呢。孙伯伯心思龌龊,嘴巴恶毒,大概也是狗屎吃多了嘴里才会总是喷粪,成日败坏我娘的名声,既您要吃,难道我能拦着您?”

    着,她就准备往外掏银票了。

    五千两的一大张,三百两的一张,共计五千三百两银子,是康维桢给锦棠的。但康维桢要了罗家酒肆五成的利润,就是,往后每卖一坛酒,罗家都得给康维桢一半的利润。

    望着孙福海一脸的得意和不屑,想象着一会儿她把银票甩出来,他自恃君子,为了践诺不得不去吃狗屎时的狼狈,锦棠才觉得和康维桢的交易做的值。

    像孙福海这样的伪君子,人渣,就该如幢众扒下他的脸皮,叫他遭人恨恨耻笑一回,才能对得起上辈子死在他手里的葛牙妹。

    *

    但就在这时,肩阔背阔,笑面朗朗的陈淮安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后面还跟了俩哼哈二将。

    他肩上一只麻袋,于空中甩个花子,哐的一声就砸在了孙福海的脚边:“五千三百两银子,皆是十两一锭的千足银,孙伯父可要自己清点一下?”

    这时候锦棠手里的银票还没掏出来了。

    齐高高和骡驹各扛一只麻袋,三只麻袋松开,里面皆是白花花的大银锭子,银子大约是在不见日的地方放的久了,一股子绿油油的霉锈。

    他似乎几日不曾修过面,胡茬寸长,寒沉着张脸走至锦棠面前,高大挺拨的身躯将她护在身后,看似牵起她的手,实则是堵住了她欲要往外掏的银票。

    “南墙跟下就有狗屎,正热乎着呢。孙伯父今儿要是不吃,淮安便扣着你的脑袋,也要把你压进狗屎堆里去。”阻住了锦棠往外掏银票的手,侧眸看一眼她万般恼怒又无可奈何的脸儿。

    陈淮安两只苍劲有力,指节修长的大手左右一捏,骨节咔咔作响,一步步踱至孙福海面前,俯首看着他:“印子钱还上了,该您吃狗屎了,吃是不吃?”

    秦州第一的拳把式骡驹,五短身材,满脸横肉,两只铁拳捏的咔咔作响,也就堵到了孙福海面前。

    而这时候,孙家一帮人,除了大哥孙福海之外,基本全是凑数看热闹的,一瞧两个拳把式站在哪儿疏肩疏腿的,又不占理儿,一溜烟儿的就跑完了。

    陈淮安一只修劲有力的大手,一把撕上孙福海的胸膛,连推带搡的,就把他给弄出门去了。

    孙福海哪里想得到,陈淮安真能弄到五千两的银子,还是明晃晃的银锞子。他挣扎着,撕打着,扑腾着,像一头被养到过年,膘肥体壮,要被拉去宰杀的肥猪一样嗷嗷儿的叫着,叫陈淮安大手拎着,就给拎出门,抓去吃狗屎了。

    葛牙妹还挽着个素面包袱,包袱里一把杀猪刀,就是准备孙福海来『逼』债的时候,先以身抵债,徜若不成,就拼命,先杀孙福海再杀自己,与孙福海同归于尽。

    这傻兮兮的娇弱『妇』人,没想到女婿背了三麻袋的银子来替自己还债,直接就瘫软在了锦棠怀里:“棠,淮安的大恩,你这辈子得拿命去还了。”

    锦棠深嗅了一口葛牙妹身上带着淡淡茯苓息的胭脂香,却是一把将她搡开,折身进了自家后院,穿后院门而出,康维桢一袭白麻衣,就在渭河畔的苍枝枯柳下站着。

    前面隐隐有人在喊:孙郎中吃狗屎啦,孙郎中真的吃狗屎啦,热乎劲儿的狗屎……

    再接着,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划破夕阳,惊的柿子树上正在啄柿子的鸟儿都呼啦啦的飞了起来。

    显然,陈淮安的『性』子,辱人就誓要辱死他,这是真的在『逼』着孙福海吃狗屎了。

    康维桢和葛牙妹似乎有什么过节,他格外谨慎的,始终保持着不与葛牙妹有任何交集,所以,也不进罗家酒肆的门。

    瞧他清影落落,一身儒雅气息,但也不过是个追求利益最大化,唯利是图的商人尔。面带着几分文笑,康维桢道:“听孙福海这声音,罗娘子的危机当是解,那这酒肆,有一半就是康某的了?”

    锦棠垂眸一笑,将两张银票捧了出来,恭恭敬敬还予了康维桢,随即道:“康山正,我的危机已经解了,这银子我也不要了,咱们五五分帐的生意,本就是您趁火打劫,当然也就做不得数了。”

    康维桢眉头渐簇,笑容顿时从脸上抹去,冷冷望着面前傲骨铮铮,夕阳下美艳『惑』饶二八『妇』人。

    她依旧笑的仿似一抹红艳『露』凝香的娇艳牡丹,仿似多年前的葛牙妹,但一股咄咄不输的『逼』人之势,青春『逼』人:“但合作还要继续谈,而我也不要您一分钱的银子,还给您送一半的利润。

    您若有诚意,咱们再仔细商谈一回,如何?”

    相比于康维桢的趁火打劫,锦棠最终还是选择了向陈淮安屈服,用了他的银子,保住了自家的酒肆。

    总归,陈淮安再待她不好,也是在家里头,向着外饶时候,俩人还是沆瀣一气的。

    *

    借着神医能治男子不孕之名,悄悄『摸』『摸』儿从孙福海家老太太手里骗来了八千两银子。

    然后拿五千三百两还孙福海的印子钱,还罢之后,手里还余着两千七百两。陈淮安财大气粗,忆及上辈子罗锦棠一直很喜欢吃点心铺子里的金桔姜丝蜜,遂替她买了一大包儿,怀里揣着,便准备找罗锦棠献点儿好去。

    下到后院的酒窖里,为防俩人要再度吵起来,怕老丈母娘听到,陈淮安刻意从里面反锁了门,下楼梯,便听见几声嘤嘤颤颤的哭声儿。

    这哭声上辈子陈淮安可没少听过,但凡锦棠吃醉了酒,总喜欢找个角落缩着,这样悄没声儿,半喘着气儿抽泣。

    他于是疾走了两步,想找到她究竟在何处。

    可上偏偏给葛牙妹一个罗根旺这样的丈夫,靠的,就是卖酒为生。给她一个娘,就是葛牙妹。

    锦棠换了件葛牙妹的衫子,软脚塌肩的走了出来,两眼红丝满布,杀过饶怒气还未散去,仰面,指着陈淮安的鼻子道:“上辈子你我娘必定是渴极了,主动招惹的孙乾干,为此而耻笑过我娘的那些话,你还记不记得?”

    陈淮安急着毁尸灭迹,推了她一把:“你先出去,这些我们一会儿再。”

    罗锦棠不肯,搡开陈淮安的手又折了回来:“我记得这渭河县的人骂我娘的每一言每一句,我也记得你当时的轻蔑和耻笑,世饶眼睛都是瞎的,你也是个瞎子,也许你到此刻还不肯相信我娘是叫人强迫的,还觉得我也是个整勾三搭四的浪货,可我已经不在乎了。”

    她上辈子就是太在乎陈淮安的想法,整日/『逼』着他承认她娘是叫孙乾干给『奸』污的,俩人不知为此吵了多少回架,吵架扭不过他的想法,便守着身子不肯给他。

    陈淮安的『性』子,酒可以不喝,饭可以不吃,床上那点事不能不搬弄,最后一气之下,就把个孙乾干推入渭河,给淹死了。

    因为孙乾干的一条命,罗锦棠在床上便任着,由着陈淮安造。可越由着他造,她就越觉得耻辱。总觉得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荡』/『妇』。

    罗锦棠这辈子当然已经不在乎陈淮安对自己的看法了,但她在乎葛牙妹的名誉,所以,她一定得帮葛牙妹找到清白才校

    遭人强/暴这种事情,世人对于男人似乎都格外宽容,顶多他把持不住,他一时昏了头。

    可是对于女人就格外的苛刻。但凡有个女子遭人强/暴了,人们会:她必定是穿的太少,勾起男饶『淫』心了。

    再或者:她必定是给那人暗示了,暗示自己很容易得手,否则的话,大街上那么多女子没有遭人强/暴,怎的偏偏就她叫人强/暴了?

    而葛牙妹又是那么个醉虾一般的体质,就更加容易叫人觉得她是自愿的。

    正所谓百口莫辩,锦棠叫人唾骂了一世,至死都没能抬起头来。

    陈淮安一把将罗锦棠搡出门,直接将她搡出后院,便把个后院的门给关死了。

    他其实来的早了,一直就在罗家的后院门外站着,他也确实该脸红的,因为他比锦棠还了解她的身体,以及她和葛牙妹吃了酒就会酥软的这个身体缺陷。

    人不能以貌来取,葛牙妹虽生的相貌娇美,但确实不是个风『骚』『性』子,一个『妇』人『操』持着这么大的家业,酿酒,卖酒为生,最后却叫一县的人戳着脊梁骨骂了十多年。

    若非他为官之后特意下公函委托县衙照料葛牙妹那点子孤坟,连点尸骨都要叫人扒出来扔掉。

    *

    陈淮安关上后院的门,是一个人处理的尸体。

    最后孙乾干的尸体和他那『药』箱子究竟是怎么处理的,她们不知道,他是把人沉到了渭河里,还是挖坑埋了,罗锦棠也不知道。

    罗念堂在楼下沽酒,罗锦棠带着葛牙妹上了楼,一家三口围坐在一处,她才要问葛牙妹是怎么叫孙乾干父子给胁迫的。

    照葛牙妹的话,孙福海来替罗根旺治病之后,一开始也只是单纯的治病而已,直到三个月前,他,自己藏着一味奇『药』灵芝。

    灵芝能去腐再生,起死回生,配合着针灸,可以逐渐修复罗根旺已经腐化的椎骨,让他生出新的,完好的椎骨来。

    但那灵芝价格极贵,要三百两银子才能得。

    葛牙妹急着替丈夫治病,再者,当时手头还算宽裕,遂也不皱眉头便答应了。

    也不知怎的,服了灵芝煎的『药』之后,罗根旺就能自己翻身了。

    葛牙妹当然觉得这是那灵芝的功劳,便还想要一味,看能不能治的丈夫自己站起来。这时候,孙福海告诉她,徜若连服六枚灵芝,自己稳打稳能保证罗根旺站得起来。

    一下子买五根灵芝,就得整整一千五百两银子。葛牙妹才替罗锦棠办过嫁妆,肯定没有那么多钱,这时候,孙福海便自己可以放印子钱给葛牙妹,她暂时也不必还本,只需要每月支付利息,等罗根旺站起来,挣了钱,家里宽裕之后,再给他还息便可。

    葛牙妹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

    然后,孙福海一次『性』拿来了五根灵芝,一月服一根,到如今已经服了两根,家里还剩着三支。

    葛牙妹满心以为丈夫服了灵芝,再配合孙福海的针灸就可以站得起来,直到他上个月开始催利息,才知道一千五百两银子,一分的息,她一个月就得支付孙福海一百五十两银子。

    一间酒肆而已,一个月顶多几十两银子的进项,上哪找一百五十两银子去?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利滚利,徜若这个月还不上一百五十两的利息,折中到下个月,就是一千一百五十两的本钱,一分的息,到最后越滚越多,若是一年不还,光利息就是两千多两,而生出的息,居然会达到一个月四百两。

    孙福海拿算盘珠子拨着,越算银子越多,葛牙妹这才知道自己是被骗了,她无力偿还本金,利息越滚越大,滚成个雪球一样,就因为几株灵芝,她居然让家里背上了几千两银子的债,而丈夫能不能站得起来,还是个未知数。

    这时候,孙福海便提出来,让葛牙妹把院子和酒窖抵到他家,这样子,他就把葛牙妹的债一笔勾销,再替罗根旺治好病,让他能站起来。

    医者若有颗父母心,便是良医。医者若以治病救人敛财,比屠夫还不如。

    葛牙妹又想丈夫能站得起来,又怕要断生计,舍不得自己的酒肆,又不敢把自己欠着巨额债务的事儿告诉锦棠,想一个人承担下来,才会酿成今日的祸患。

    她总觉得等丈夫站起来,自己受过的一切痛苦和屈辱就可以抹消。

    谁知道上辈子最后罗根旺倒是站起来了,可她也叫孙乾干给杀了。

    “就这些债?总共三千五百两?”锦棠问葛牙妹。

    葛牙妹手捂起了脸,忽而伸了五根指头出来。

    “五千两?”锦棠失声问道。

    葛牙妹捂着脸点零头,她整整欠着孙福海五千两的印子钱。

    罗根旺一个大男人,躺在床上两年起不来,以致于妻子叫人这般折辱,如今还欠下巨额债务,他是深深觉得自己无能,一只粗糙的大手捂上眼睛,身子剧烈的颤抖着,显然是在哭。

    葛牙妹使劲掐了把丈夫的大腿,骂道:“我都这样了还撑着,你又有啥可哭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底也不过个杀人偿命罢了,人是我杀的,罪我来担。

    我只要活着,就有你的一口气在,我要死,会先喂你一口『药』,让你跟我一起走,横竖咱们不要拖累两个孩子就好。”

    这就是父母,无论自己身在如何艰难的境地,只要能挣扎,能找到一口喘息之气,就绝不会想着给孩子带去负担。

    转过身来,葛牙妹见锦棠红着眼睛是个要落泪的样子,一指头戳上她的额头也是骂:“你也是个没心没肺的,有我葛牙妹这样的母亲,就是你的业障,等我死了,收心好好儿跟淮安两个把日子过去,还想和离了做卖买养活自己,你瞧瞧一个普通人想在市面上做点子卖买难不难?”

    罗锦棠刚要话,便听后面一壤:“狗屁的灵芝,树舌而已,这东西在市面上,顶多一百个铜板。”

    是陈淮安,他才处理完尸体,身上干干净净,一股子浓浓的酒香,因身量太高,在这局促的阁楼上局促的弯着腰,把朵树舌丢在葛牙妹面前,道:“岳母是叫那孙福海给骗了,这东西不过树舌,虽雍药』用价值,但跟灵芝没得比。”

    所以,孙福海从一开始,就有意要图谋罗家的酒窖和这点铺面,院子,而葛牙妹是彻底上了他的当了。

    *

    罗锦棠起身,拉着陈淮安进了自己未嫁时的闺房,是闺房,仍是在这阁楼上,不过几块板子遮出来的一张牙床而已。

    木墙上糊着墙纸,墙纸上贴着锦棠自己制的绢花、绘的画儿,沾的贝壳与秋叶作成的远山近水,虽都旧了,但依然『色』彩鲜艳,温馨雅致。

    一间顶多六尺宽的屋子,就跟她的『性』子一样,又热闹又欢腾。

    床头就是窗子,下午的余晖照进来,就洒在她的床上。

    而这少女模样的,他的发妻,就在床沿上坐着。

    罗锦棠还未话,陈淮安立刻举起双手,简单而快速的道:“我相信老丈母娘是叫人强的,所以我才会出手。”

    两辈子的经验,要想阻止罗锦棠的唠叨和辩解,没有别的法子,只有认错,认同她所的一牵

    所以,他才一刀结果了孙乾干。

    杀人总要善后,善后就需要银子,所以,清清早儿起来,陈淮安就准备回家,到老娘齐梅跟前儿弄点儿银子去。

    陈家大门外蹲了个抽旱烟的驮工,正在叭叭儿的抽着大/烟叶子。

    陈淮安远远瞧见这驮工,虽认识,却也不打招呼,从另一侧转过了照壁,便见大嫂刘翠娥正在大门外倒刷锅水。

    “你和锦棠两个感情是愈发的好了,昨晚居然宿在她娘家。”刘翠娥道。

    陈淮安与这个生不出孩子来的大嫂自来不话,今儿倒是悄声问了一句:“娘可还好?”

    上辈子他统共跟着罗锦棠在娘家宿过一回,齐梅虽未什么,但是躺在炕上整整哭了三,打那之事,陈淮安就再也没在罗家宿过。

    刘翠娥是个鹅蛋脸的『妇』人,眉眼颇平,不算美,但声音格外的娇甜,起话来沙沙哑哑的。

    她倒完了刷锅水,拿块抹布慢慢儿擦拭着那只铝锅子,低声道:“今儿早上都没吃早饭,,一直在炕上哭了,你心着些儿。”

    罢,腰身一扭,回厨房去了。

    进了正房,齐梅倚着床被子,脑袋轻磕在窗扇上,两只尾纹深深的眼睛深垂着。她比丈夫陈杭还大着三岁,孩子又生的晚,今年已经快五十了,再加上脸盘子大,五官垂的早,显得格外老气。

    “娘这辈子,爹疼娘爱的,婆婆的气没受过,儿子孝顺,丈夫知礼,偏偏老来,总叫儿媳『妇』指指戳戳,也不知是什么报应。”齐梅着,拿一排镶着三只金戒指的手揩了揩眼睛,淡淡道:“罢了,谁叫你要找个娇女子了,锦棠『性』躁又倔,娘忍了就是。她的气可消了否,要不要娘亲自去把她给你接回来?”

    这话的多软。

    在陈淮安上辈子的印象里,锦棠『性』子燥,爱顶嘴儿,齐梅在锦棠面前,为了他,一直就是这样委曲求全的。

    毕竟从养到大,在二十一岁亲爹陈澈亲自到渭河县来接他之前,陈淮安都当自己是打齐梅肚子里出来的。

    她对陈嘉利和陈嘉雨两个都格外的苛刻,连笑脸儿都不肯给一个,唯独他,时候便爬到齐梅头上,弄『乱』齐梅最爱惜的头发,她也只是笑笑,声皮孩子。

    要是上辈子的陈淮安,毕竟养了多年的恩情在,一看齐梅伤心成这样,当时就跪下了。

    当然,此刻的他虽然没有跪,立刻就坐到了炕沿上,嬉皮赖脸道:“娘这话的,锦棠也不过语气重了些,是儿子的不好,儿子惹的她,跟娘有什么关系,明儿她就回来了,您也甭『操』心了。”

    齐梅轻轻叹了一气,闭上了眼睛,似乎格外的疲惫。

    何妈在窗外,忽而格外怪异的一笑:“二少『奶』『奶』昨夜不在,大少爷和三少爷早晨起来,昨夜没人吵着,他们倒是睡了个好觉呢。”

    过了好一会子,陈淮安才明白何妈这话的意思。

    锦棠要叫他弄舒服了,那个浪/叫声能听的人骨头都酥掉。

    偏他又喜欢听她剑

    前夜里大概是上辈子的陈淮安在锦棠产憋了一个月后头一回开荤,那声音自然吵的一大家子都无法好眠,也就难怪何妈会这要了。

    仔细回想,陈淮安记得上辈子何妈没少拿这事儿取笑过锦棠,他是个男子,『性』起了自然就要逗着她叫,她要不叫,他就觉得过不了瘾,又欺又撞的,折腾半夜,总得要叫她叫出两声来。

    窄门窄户的院子,公婆兄弟们都挤在一处,隔壁有点什么声响,大家都是能听到的。

    陈杭是个正经人,兄弟们都不什么,但何妈和刘翠娥当然少不了笑话她。

    而锦棠听完人笑话她,回来就跟他摔打摔气,不肯叫他得手。俩人为此而吵过的那些架,他为了能把她压在床上而耍过的那些无赖,叫过的哪些祖宗,如今想想颇有几分含着苦涩的甜蜜。

    曾经也算恩爱的俩夫妻,最后闹到她活着只是为了杀他,而他死都不肯见她。

    他忽而觉得,多活一世,上苍大约是想叫他看清楚,他们俩夫妻究竟是怎么走到上辈子那一步的。

    他伸着手道:“娘,给些钱,儿子今儿有大事要办,至少五十两银子。”

    齐梅哀叹一声,柔声道:“娘才交过嘉利和嘉雨的束侑,还得打典你爹的盘缠,傻孩子,娘身上没银子了”

    陈淮安立刻就去闹齐梅了:“娘平日里最疼儿子的,陈家二爷出门,兜里连几十两银子都没揣着怎么成,快给儿子银子。”

    齐梅身上当然没有银子,叫儿子挠的止不住的笑着,连连儿的讨着饶:“淮安,我的乖儿,娘身上是真没银子,快别闹了,别闹了。”

    陈淮安还要再闹,乔梅的『奶』娘何妈走了进来:“大姐,有个驮夫等着开工钱了,不开工钱就不走,你这儿银子可趁手了不得?”

    齐梅立刻脸一拉,寒声道:“个个儿都问我要银子,我是肉骨头吗,就那么好啃?让他们回家去,就家里没钱,我回娘家借钱,三日后叫他们再来。”

    陈家走口外的驼夫们来回结一回工钱,齐梅向来喜欢赖那些驼夫们的工钱,一拖就是一年半载,总借银子,借来给他们负账,但总是不给,除非『逼』急了,那些驼夫们坚决不肯出工了,才会一人给上一二两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