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五天，许攸宁还没想好跳什么, 把时间全花在了基本功上。

    之前在咖啡厅走掉的老师, 叫做李素, 虽然是从艺术学校请来教课的, 但许攸宁觉得她敷衍居多, 并没有好好纠正基础问题, 以至于大家的动作都非常不到位。

    ——当然，节拍也是个大问题，为此许攸宁也专门在网上请教了聋哑演艺团的成员。

    演艺团的聋哑舞蹈老师听完许攸宁介绍的情况, 很感兴趣, 专程给许攸宁发来她们的练习视频。

    许攸宁一看, 顿时头大——现场竟然还有手语老师指挥？！

    现场指挥的手语老师, 还必须懂舞蹈才能更好的指挥大家。

    许攸宁赶紧问：【请问有没有不需要手语老师的办法？】

    演艺团回道：【几乎不行, 无声的世界很难卡住节拍, 大家既不知道音乐的节拍, 甚至也不知道自己的节拍, 所以需要手语老师给予大家提示。】

    【老实说，对聋哑人而言，他们并不知道节拍是什么东西。】

    没有经历过的东西，哪里能知道呢？

    许攸宁渐渐感到头秃。

    晚上坐在大厅, 她在网上看视频，魏则行坐在对面远程办公，见她时而头疼，时而抓狂, 好笑地问：“这么难？有没有一点点后悔？”

    前台男孩坐在一米之遥，目光如炬，许攸宁硬着头皮：“不是后悔不后悔的问题。”

    而是她对这个群体的了解不够深刻，以至于没有更好的方法去解决当下的问题。

    魏则行拿出一对3M耳塞：“这样不就了解了？”

    “不是……就算堵住耳朵也……”

    魏则行不由分说给她堵上。

    “……”许攸宁无语地看着他，但耳塞下，周遭真的变清净了，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好吧，似乎也可以尝试一下。

    许攸宁打开视频，开始选舞蹈，很快选定了新的歌曲，暂定舞蹈名为《花游》。

    她找到编导系的同学，请编导系的孙霖帮忙监工。

    自上次凤凰杯孙霖中途撇下她后，一度羞于面对她。这次听说许攸宁遇到这事儿，当机立断：“我买机票明天就过来！”

    许攸宁没有拒绝，要是孙霖能来就太好了，毕竟编导她是专业的。

    第二天下午，许攸宁接到孙霖。

    八个姑娘看见又多一个人，再度面色好奇。

    许攸宁笑着解释：“这是我的同学，她是编导专业，编导能力很强，我请她过来帮忙编舞的。”

    几个姑娘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赵雨香抱着膝盖坐在后排，怀疑的看着孙霖：“编导专业是做什么的？”

    “舞蹈创作、演出和排练都离不开编导。”许攸宁道。

    赵雨香抿唇：“那你又是做什么的？”

    孙霖看出赵雨香态度抵触，便温和地笑着解释：“她是舞蹈表演专业，在她这个年纪的舞蹈演员，没有比她更出色的了。”

    赵雨香更怀疑了：“你的意思是她很有名？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孙霖：“……”她看向许攸宁，觉得这个姑娘有点过于较真了。

    许攸宁想了想：“我还没毕业，不存在多厉害多有名，相比之下——”

    “那你们就是骗人的？”赵雨香皱眉问，“你们现在是两个人要合伙骗钱吗？”

    “……”许攸宁笑眯眯的把手机递过去，“这样吧，你搜下我的名字。”

    至少她凤凰杯和万花大赛的比赛情况，舞蹈网站肯定有报道。

    赵雨香将信将疑，没有用浏览器，反而打开了社交软件，搜索许攸宁的名字。

    还挺懂的。孙霖同情地看向许攸宁，这是何苦要来教学啊。

    鉴于之前凤凰杯的事，社交网站上肯定对许攸宁一片骂声啊。

    不过赵雨香翻了几分钟，就把手机递还给许攸宁，眼神奇怪地上下打量着她。

    许攸宁低头，才发现赵雨香看的是方然的社交页面。

    方然的社交页面，除了摄影就是许攸宁，且时常在主页吹彩虹屁，有时候连许攸宁都有点扛不住。

    她轻咳一声：“孙霖的师资不用你们出，到时候我的分她一半就好了，只是编排少不了她，所以我才请她来的。”

    说来说去，几个女生也渐渐接受了编导这个概念。

    而且孙霖性格外向活泼，又爱笑，几个女孩上完一节课，很快就和她打成一片。

    其中年纪最小的田瑞云还羞涩地给她买了冰棍。

    她只带了三块钱出门，还真就给孙霖买了三块钱的冰棍。

    ——没给许攸宁买。

    小草尴尬不已，一边给许攸宁道歉，一边要出去买冰棍。

    许攸宁拉住她：“没关系，我又不爱吃。”

    田瑞云这才发现自己犯了错，急得快要哭了，忙不迭给许攸宁道歉。

    许攸宁笑着摇摇头：“没关系的，不是大事。”

    她之前和社区主任了解过几个女孩的情况，除了小草家有哥哥和外地来的人一起合办了民宿之外，其他人的家境其实很一般。

    而且社区主任说，就整体而言，这边的公民道德素质还需要提高，好在现在九年义务和外来人带来的新鲜气息，让大家渐渐意识到读书的重要性，这里的情况才不至于太糟。

    末了还让许攸宁多包容一些。

    许攸宁那时候就明白了社区主任的意思。

    好不容易一番安慰，大家才知道许攸宁确实没生气，放下心来。

    放学后，女孩子们请孙霖去家里吃饭——说是要请她吃当地特色，许攸宁之前也去过。

    许攸宁不打算去，她小腹坠胀，似乎亲戚快要来了，打算回去休息休息。

    女孩子们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勉强。

    几人在社区活动中心门口分别，许攸宁走了几分钟，忽然被赵雨香气喘吁吁地追上：“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许攸宁奇怪地看着她：“你跑那么快又是做什么？”

    本来就炎热的天气，她愣是跑得脖颈都有汗珠。

    赵雨香随意地擦了把汗，递过去一支脆脆鲨：“田瑞云情商低，只是她一个，不是我们这儿的人都不懂礼貌，我没给你买冰淇淋，只给你买了脆脆鲨，脆脆鲨可以吧？”

    许攸宁惊异的看着她：“你给我买的？”

    这个成天怼她的赵雨香？

    赵雨香也露出别扭的神色，将脆脆鲨塞进她怀里：“田瑞云不懂事，是她一个人不懂事，不是我们都不懂礼貌啊。”

    许攸宁失笑：“好吧。”

    赵雨香看她收下，松了口气，转身走了。

    许攸宁叫她：“路上注意安全。”

    赵雨香头也没回，许攸宁这才想起，她听不见。

    有时候赵雨香太普通，她常常忘记赵雨香也是特殊的一员。

    许攸宁把脆脆鲨扔进包里。

    但晚上孙霖回来，却脸色发绿：“雾草，攸宁，今天这顿饭我就不该去吃的。”

    旁边的小草也面色尴尬，欲言又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