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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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第九十章 藏身之处]

    听着十九的言语,夏月轻咬着红润的唇,“难不成真让他们逃了?”

    十九心头一沉,这正是她最担心的事情,金陵城外,天阔地广,有的是地方躲藏,就算神机营倾巢而出,怕也难以找到。

    慕千雪低头盯着青花瓷盏中深红色的液体,不知在想些什么,桌上一盏红烛因为烧得久了,乌黑的烛芯蜷曲着,令火焰的光明微弱了许多,外面不时传来呼呼的风声,看样子,夜里怕是又要下雨了。

    “倚翠阁那边怎么样了?”

    “昨日夜里,信王的人已经全部撤走了,我刚刚经过那边的时候,看到她们已经开始接客。”

    “撤走?为什么?”慕千雪惊讶的问着,按她之前的推断,不查出倚翠阁的问题,信王他们是断然不会撤走的。

    十九将打探到的事情说了一遍,随后道:“信王在牛头山挖出了白骨与东凌刀,证明镜玉所言非虚,倚翠阁是遭那群东凌人陷害,故而下令撤走。”

    “王良……魏敬成……”慕千雪徐徐念着这两个名字,在连念数遍后,绛唇微勾,噙着淡漠的笑意,“我大概知道在背后控制倚翠阁的人是谁了,他果然用了这种方法去代替。”

    “谁?”在十九惊疑的目光中,慕千雪缓缓吐出两个字,“周帝!”

    “陛下?”十九与夏月同声惊呼,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竟会是东方洄,夏月反应过来后,连连摇头,“倚翠阁是青楼妓院,陛下身为九五之尊,怎么会与之扯上关系,这不可能。”十九尽管没说话,但看她神情,显然与夏月一个想法。

    “魏敬成也就算了,可王良是经历三朝的太傅,你们觉得,除了周帝之外,还有谁能差得动他。”

    “王良是因为听镜玉说了两年前的事情,这才会去倚翠阁,并非像你说的一样,受人差遣。”

    慕千雪微微一笑,“王良是什么身份,岂会凭镜玉一面之词,就去倚翠阁?镜玉……说穿了,不过是一个能够让王良顺理成章插手倚翠阁事情的棋子罢了。”

    “这不可能,镜玉嫁入王宅是一年前的事情了,除非陛下能够未卜先知,否则怎么会知道一年后的事情?”

    慕千雪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道:“倚翠阁在京城七年,这七年间,想必从良的女子,远不止镜玉一个,对吗?”

    “这是自然,你问……”话说到一半,十九突然变了颜色,“你认为倚翠阁那些女子的从良是有预谋的?”

    慕千雪颔首道:“正如你们所言,周帝是九五之尊,绝不能与倚翠阁扯上关系,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护倚翠阁在京中周全,最好的法子就是将那些女子嫁入各府宅为妾,形成一股隐秘而庞大的力量;一旦有人对付倚翠阁,这股隐秘的力量就会露出来,替其避劫挡灾,王良还有魏敬成都是其中之一。”

    十九思忖片刻,沉声道:“这么说来,王良与魏敬成都是陛下的心腹?”

    “一个是享有盛名的太傅,另一个是掌控京畿安危的京兆尹,不将他们二人笼在麾下,周帝如何能够安心待在昭明宫中,同理,巡防营统领也必定是周帝的心腹。”

    十九默然不语,在之前的调查中,王良与魏敬成都与周帝或者卫氏一族没什么关联,眼下看来,他们的手远比自己以为的还要长。

    “这么说来,东凌是知道了周帝与倚翠阁的关系,想借诸王的手,暴露此事,可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仅仅只是为了破坏周帝的名声?”

    慕千雪抿了一口已经变温的酸梅汤,凝声道:“金陵城中每一户人家都搜遍了吗?”

    十九肯定地道:“嗯,挨家挨户搜的,连废弃的破屋旧房都搜了。”为了追查此事,东方溯又特意调了二十名神机营的人供慕千雪差遣,日夜调查。

    “各官宅王府呢?”

    “这倒是没有。”说话间,十九猜到了她的意思,“难不成你怀疑那些东凌刺客藏身于京中的官宅王府之中?”

    慕千雪起身徐步走到紧闭的朱红长窗前,外面除了依旧嘶吼猛烈的风声外,还多了雨打树叶的沙沙声,并且越来越大,显然今晚又会有一场大雨。

    “我让夏月去问过当时看守四方城门的士兵,皆说在行刺至城门关闭这段时间,没有见过行踪可疑的人出城,也不曾见过类似于这枚樱花坠子的饰物,所以我有理由相信他们仍在城中,只是藏在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十九紧紧蹙了眉尖,“若真是这样,朝臣之中岂非有东凌奸细?”

    “或者……不是朝臣。”这句话令十九眼皮狠狠一跳,没有搜的只有官宅王府,若非官宅,那就是王府,皇族与东凌勾结,这……怎么可能。

    十九嘴唇刚一动,慕千雪已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我知道大周与东凌世代为敌,四年前更爆发过一场战争,可是十九,你仔细想一想,若世人知道倚翠阁是周帝所有,会怎么想?”

    这一次夏月倒是十分机灵,当即接过话道:“他们一定会觉得周帝假仁假意,虚伪透顶,就算嘴里不说,心里也会认为他不配为大周君主。”

    慕千雪赞许地点点头,“正是这个道理,而且以周帝的为人,手里的暗势力绝不会只有一个倚翠阁,一旦全部被牵扯出来,周帝可就真要坐不稳那张龙椅了。”

    “会是谁?”

    “谁在这件事中得益最大,谁就最有可能是隐藏在幕后的那个人。”

    十九低头想了一会儿,点头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通知十五他们盯死信王!”说完这句话,她转身离开,在快要走到门口时,忽地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眼前一阵阵发黑,脸色难看得紧。

    看到她这个样子,夏月顾不得二人之间的不快,忙上前扶住她,“你这是怎么了?”

    “突然有些头晕,没事。”十九一边回答,一边借着夏月的搀扶,艰难站起身来。]

    第九十一章 金陵某处]

    在示意夏月将十九扶到椅中坐下后,慕千雪打量着她苍白异常的脸色,道:“你是不是好些天没休息了?”

    “我撑得住。”十九双手颤抖地接过夏月递来的茶水,还没送到唇边,就已经洒了三分之一在手上;自从东方溯遇刺后,她一直在日夜不休地追查刺客踪迹,只有在困得熬不住时,才会小睡一会儿,但最多不会超过两个时辰,多日下来,就算是自幼接受高强度训练的她,也有些受不住。

    “我明白你想尽快抓到行刺睿王的凶手,我又何尝不是,但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又凭什么去襄助别人?”

    “就是,你把自己弄累倒了,还怎么去追查凶手。”夏月也在一旁帮着劝说,平日里,她与十九可是最不对照的,二人经常因为一点小事针锋相对。

    “一日抓不到刺客,我就一日难以安枕。”十九曾悄悄去南轩看望过东方溯,想到后者差一点死在东凌刺客的箭下,她就心慌异常;这一次,那群东凌刺客只是为了挑事,不曾狠下杀手,但下一次,下下一次呢?

    或许这一切都是她杞人忧天,但她真的不敢将东方溯的安危交托给未知的明天,唯一能令她安心的办法,就是尽快抓到那群人,揪出幕后主使者,消除潜藏的危险。

    慕千雪默默望着她,许久,她道:“我明白了,去吧,每隔两个时辰,将查到的情报,还有诸王的动向告诉我一次;另外,倚翠阁那边也继续盯着,既然那群人将主意打到了倚翠阁去,就不会轻易罢手;还有……”她低头走了几步,续道:“王良那边也让人盯着一些,他这一次出面,虽然找了镜玉托词,但未必能瞒过对方,一旦对方发现他是周帝的人,恐怕会针对他。”

    “好。”简洁地应了一声后,十九撑起恢复了一些的身子往外走去,在将要踏出门槛时,她忽地停下脚步,侧头道:“或许你说得没错。”

    一阵挟杂着雨水的夜风拂过,门槛处已是不见了十九的踪迹,让夏月连问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在关了门后,转而问慕千雪,“公主,她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已经开始意识到金陵城潜藏在平静表面下的危机,单凭睿王一人,就算手握神机营,想要熬过去也很难,更何况……”慕千雪蹙眉揉着不断传来刺痛感的太阳穴,“眼下的危机,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夏月惊声道:“公主是说……以后还会有更大的麻烦?”

    慕千雪停下手里的动作,默默听着外面愈来愈激烈的雨声,“除了周帝与卫氏一族之外,那几位王爷也都一个个不是省油的灯,为了帝位,怕是什么样的手段都会使出来;而睿王……从执掌神机营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危险如影随形,不能置身事外,除非……他能够走到承德殿尽头。”

    “承德殿尽头?”夏月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得明白慕千雪话中之意后,圆圆的脸庞被骇意笼罩,头发丝都差点坚了起来,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道:“公主,你想……想……扶持睿王继位?”

    “不好吗?”

    “不是不好,而是……”夏月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睿王虽然为人正直,也很重情重义,但他非嫡非长,陈太妃在朝中又没什么势力;恕奴婢直言,就算周帝退位,承德殿那个置,也轮不到睿王。”

    “可是……”慕千雪望着桌上微微跳动的烛光,徐徐道:“想保睿王无事,想复立南昭,就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再艰难也要试上一试。”

    夜雨滂沱,笼罩了整个金陵城,街道上更夫穿了蓑衣,拿梆子随意敲几下,便匆匆顶着雨往家里赶,尽管极力撑开蓑衣,雨水还是不断从用野猪皮做的雨鞋里面灌进去,每一步都像赤足趟在水里。

    金陵某一处宅院中,一个人影撑着一把油纸伞来到后院一间透着微弱光线的平房前。

    “笃-笃笃-笃!”在四下长短不一的叩门声后,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那人收了伞,侧身入内。

    “为什么撤走?”屋内只有一盏小小的油灯点着,光线异常昏暗,桌边坐了一个娇小的人影,五官精致小巧,若是东方溯在这里,一定会认出此人就是那天拦路行刺的东凌女子。

    那人搁下还在滴水的伞,走到那名东凌女子身边坐下,沉声道:“他把王良请来了,又起出尸体与那把东凌刀,我不得不撤。”

    女子盯了他片刻,凉声道:“所以你打算放弃计划?”

    那人冷冷道:“当然不是,东方洄联同卫氏一族夺我帝位,不将这个卑鄙小人赶出承德殿,我绝不罢休!”顿一顿,他又道:“尽管倚翠阁暂时动不了,但你不觉得王良是一个更好的目标吗?”

    女子露出一抹讶色,“怎么说?”

    “这一次,王良虽然解了倚翠阁之围,却也暴露出他与魏敬成一样,都是东方洄的走狗,如果他死了,镜玉又恰好在这个时候不见了,你说世人会怎么想?”

    “认为是镜玉杀了王良?”

    “若是王良身上还有伤呢?”

    “你想说什么?”女子蹙起了细细的柳眉,一时有些摸不清他的用意。

    那人唇角微弯,一抹冰冷的笑意出现在那张俊秀的脸庞上,“他们会觉得,王良之所以去倚翠阁,是受镜玉胁迫;如此一来,那具尸体与东凌刀,也就不再是什么证据了,所有人的视线会再一次集中到倚翠阁……哼,本王倒要看看,到时候东方洄还怎么解这个围!”

    女子似笑非笑地道:“据我所知,这个王良可是教过你,你当真打算杀他?”

    “从他跟随东方洄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怪不得我。”

    “我记得你们北周有句话叫做‘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王爷这心可真够狠的。”

    “难道本樱小姐希望本王对王良心慈手软?”

    “当然不是,不过我当真有些担心,有朝一日,王爷会不会也这样对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