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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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节

    第四百四十四章 风波]

    要换了往常,素来严肃的张启书必然推辞不肯饮酒,今日却是仰头就喝,一杯喝尽还不够,又讨要第二杯。

    张启夜一边替他倒上一边惊讶地道:“老五你今儿个怎么了,开窍了?”

    张启书再次一口将刚倒上的酒喝尽,神色悲凉地道:“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只有杜康。”

    在他准备自己去拿酒壶时,张启夜按住他的手,“你这样喝法,可是糟蹋了我的葡萄美酒。”

    他本是一句玩笑话,哪知张启书反应异常激烈,指了他大声道:“二哥你也看不起我,认为我不配喝你的酒是不是?既是这样,我不喝就是了。”说罢,他竟然起身要走。

    张启夜一把拉住他,诧异地道:“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有什么事情咱们坐下说,来。”

    张启书咬牙道:“二哥你是没看到今日四哥那副嘴脸,实在是气人。”

    “老四?”张启夜浓眉一挑,顿时来了兴趣,“他怎么了?”

    “父皇命人修纂史书的事情,二哥你是知道的,今日我拿着修好的史书去给父皇过目,正好四哥也在,就一道看了看,结果被他发现书中几个错处,并不是什么大问题,私底下说也就是了,偏偏当着父皇的面说出来,还说得异常严重,惹得父皇龙颜震怒,认为我不将编修史书的事情放在心上,只是胡乱糊弄,将我好一通骂,还……”张启书眼眸微微泛红,“还撤了我的差事,不许我再进书馆。”说着,他又气恼地道:“为了修史书,我日夜待在书馆里翻阅资料,连府邸都很少回,好不容易修出第一版史书,只是几个小小的错误罢了,四哥……四哥实在太过份了。”

    张启夜抿了一口暗红的酒液,冷笑道:“老四向来傲慢自大,这些年我可没少受他的气。”

    张启书满面失望地道:“我总以为与人善,人也会与我为善;所以这些年来,与四哥虽说不上亲近,可也还算敬重,万万没想到他会如此待我,简直……简直就是恨不得我死一般。”

    张启夜嗤笑道:“在他看来,这争帝位的人自然能少一个是一个。”

    张启书激动地道:“我从来没想过要与他争什么。”

    “可他不这么想。”张启夜拍一拍他的肩膀,“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二哥劝你一句,往后离他远一些,否则什么时候没命了都不知道。”

    张启书低了头不知在想什么,良久,他突然轻声道:“二哥你小心一些。”

    张启夜正在斟酒的手一顿,疑惑地道:“怎么了?”

    “我……”张启书犹豫片刻,咬牙道:“我出了御书房后,越想越气不过,想要回去理论,结果到了门外,意外听到四哥在谈论二哥,说你……你……”

    张启夜沉了脸道:“他说了什么?”

    “说你贪花好色,这些年里闯了许多祸,长此纵容,会令朝廷上下不满,甚至国将不国,另外……还提到了与西楚结盟的事情。””他瞅着张启夜越发难看的神色,压低了声音道:“他说曹相去西楚几十年,时移世易,恐怕早已不复之前的忠心,这次结盟,很可能是一个陷阱,还说……看到你去过驿站。”

    “放他娘的狗屁!”张启夜用力将琉璃杯掼在地上,“呯”一声砸的粉碎,他犹不解恨,一脚将长案踢翻,杯盏、果盘洒得满地都是,“他哪知眼睛看到老子去驿站了,狗娘养的东西,老子不与他一般见识,他倒还把自己当回事了,真以为老子斗不过他吗?”

    张启书被他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坏了,不知所措地缩在那里,待张启夜气消了一些后,惶惶道:“二哥息怒,只要你心里清楚,他自然就害不到你。”

    张启夜用力吸了几口气,恶狠狠地道:“哼,这笔帐我一定连本带利讨回来。”

    张启书惴惴不安地道:“这件事二哥心里知道就好,千万不要跟别人提起,更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否则……四哥他一定不会放过我。”

    张启夜忍着心里的不耐烦,敷衍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就是。”

    “那……那我走了。”走到门口,张启书又不放心地回过头,叮嘱张启夜千万不要说过去。

    待他走后,张启夜嗤声道:“胆小如鼠的东西,难怪一辈子都没什么出息。”思忖片刻,他扬声道:“来人,备马车。”

    夕阳西下,夜色如一张巨大的罗网,将襄月城悄然笼罩在里面,不时拂过街巷的夜风带上了一丝明显的春寒。

    在一处深宅院落中,响起张启夜激动的声音,“大哥,老四那个家伙,分明是怕咱们与西楚结盟后,他的计划会无用,所以一直在父皇面前进谗言,想要阻止这次结盟,还骗父皇说我去过驿站,实在卑鄙。咱们好不容易才等来这个机会,可万万不能让他坏了好事;一旦让他登上皇位,哪里还有咱们立足之地。”

    烛火在灯罩中静静燃烧着,张廷霄半靠在紫檀椅中,手指一下一下敲着雕花扶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启夜迟迟不见他说话,忍不住催促道:“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张廷霄半闭着双目,悠悠道:“急什么,我这不是正在想办法吗?”话音刚落,有人推门进来,俯在张廷霄耳边一阵低语,后者点点头,“退下吧。”

    待门重新关起后,张启夜道:“大哥怎么了?”

    张廷霄坐直了身子,“我让人去打听了宫里的情况,老五确实因为修纂史书一事受了父皇的训,老四当时也确实在御书房里。”

    张启夜愣了愣,试探道:“大哥是在怀疑老五?”

    张廷霄弹一弹指甲,凉声道:“谨慎一些没有坏处,老五以前可是从来不插手咱们与老四之间的事,现在突然跑到你府中,又说了那些话,难免让人疑心,不过眼下看来,他应该是真恨极了老四。”说着,他嗤笑道:“老四也是太不将老五放在眼里了,兔子急了还蹬掉老鹰几根毛呢,何况是人。”]

    第四百四十五章 曹三公子]

    张启夜连连点头,随即道:“那我们是不是明儿个一早就禀告父皇?”

    “禀告什么啊,说你不想老四登基还是说老五偷听了他们谈话?这事要是被父皇知道,有你好受的。”张廷霄刮了他一眼,冷声道:“与你说了多少次,遇事多动动脑子,偏你就是记不住。”

    张启夜干笑道:“我……我这不是立刻就来找大哥商量了嘛。”

    张廷霄冷然道:“当务之急,是尽快促成与西楚的结盟,只要盟约达成,共攻北周,老四那边,自可不攻而破。”

    张启夜精神一振,“那明日……”

    张廷霄知道他要说什么,摇头道:“父皇已经受老四所惑,先入为主,认为你去拜访过曹三公子,所以这件事不能由我们开口。”

    “该死的野种!”张启夜暗骂一声,略一思索,道:“老五?”

    张廷霄再一次摇头,“老五在父皇心中份量太轻,开口也没用,反而会弄巧成拙,令父皇起疑。”

    张启夜又提了几位朝中举足轻重的大臣,皆被张廷霄一一否定,不由得负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谁去说啊?”

    “谁开得这个头,就由谁去说!”张廷霄重重一敲边几,微笑道:“老四不是说你去见了曹三公子吗,那你就真的去见一见。”

    “真的去?”张启夜豁然一惊,盯着他道:“这不是正合了老四的意吗?要是再传到父皇耳中,咱们可就真脱不了关系了。”

    “当然不能这样去。”张廷霄轩眉道:“曹三公子别无它好,就是喜欢听戏,来了襄月城后,找了城中最有名的戏班子吉祥天每天晚上去驿站唱戏。”他指一指站在旁边的管家道:“巧的是,这吉祥天班主是我府中管家的表亲;上回听管家说起,我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中,没想到这会儿真派上用场了。”

    张启夜转着眼珠子道:“大哥的意思,是让我乔装成戏班里的人?”

    “不错,这样应该可以避开父皇的耳目。”张廷霄探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待后者一一应下后,他神色凝重地道:“告诉曹三公子,如果曹氏一族还想回东凌的话,就一定要劝父皇答应此次结盟;另外……明儿个我去越夫人那里走一趟,后宫诸妃之中,她是最能在父皇面前说上话的。”

    “好,我知道了。”张启夜应了一声,当即随管家离去,趁夜色悄悄来到驿站,在里面逗留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出来,他与曹三公子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凌帝虽然身子骨日渐衰弱,但还是坚持日日临朝,这日也不例外,斜倚在龙椅上,静静听着群臣奏事,偶尔说几句话,久病缠身的他中气不足,说得也极是缓慢,但每一个字都无人敢反驳,因为哪怕再轻再微弱,也是帝王之言。

    “退朝!”随着内侍的尖细的声音,百官齐齐朝凌帝行礼,“万岁万岁万万岁!”

    凌帝扶着内侍的手艰难起身,一个时辰的朝事,对于平常人来说不算什么,于凌帝而言,却是极其辛苦。

    正要回后殿,一名内侍低头走进来,恭敬地道:“启禀陛下,西楚使者求见。”

    凌帝动作一滞,旋即重新坐回椅中,淡淡道:“传他进来。”说罢,他朝尚站在殿内的百官挥一挥手,“你们都退下吧。”

    “臣等告退。”在百官躬身往外退去时,一名三旬左右男子走了进来,细眉长目,颧骨高耸,一看就是个精明人,此人正是曹炳成的第三个儿子,曹沐,曹三公子。

    曹三公子走到殿中,拱手道:“西楚使者曹沐见过凌帝,祝愿凌帝龙体安康,千秋万代。”

    “免礼。”凌帝朝内侍看了一眼,后者会意地上前关了殿门,尽管光线隔绝,但殿中燃着数十株儿臂粗的蜡烛,依旧明亮无比。

    “臣叩见陛下,陛下圣安。”在殿门关起后,曹三公子重新大礼参拜,而他的自称也从“西楚使者”变成了“臣”。

    凌帝掩唇咳了几声,疲惫地道:“何事要见朕?”

    曹三公子恭敬地道:“臣来襄月城已有数日,不知陛下对结盟一事考虑得如何了?”

    凌帝睁着浑浊的双目道:“东凌与西楚表面上从无往来,如今他突然提出结盟一事,朕自然要慎重考虑。”他以手支颐,盯着曹沐道:“朕问你,萧若傲到底是真想结盟,还是想趁机消耗东凌与北周的国力,好让他趁虚而入?”

    “自从璇玑公主去了北周后,萧若傲一直寝食难安,唯恐北周大举进犯;此次得知东凌劫走璇玑公主,与北周交恶,认为两国站在了同一条阵线了,所以才会提出结盟。”顿一顿,他又道:“退一步说,就算萧若傲真有异心,也有父亲在,所以陛下大可放心。”

    “这倒也是。”凌帝点点头,道:“算起来,你父亲去西楚已有二十余年,这二十几年来,朕一直没再见过他,甚是想念。”

    “父亲也很记挂陛下,每逢初一十五都会焚香祈祷陛下龙体安康,并经常教导臣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切不可负了陛下所托。”他犹豫片刻,垂首道:“不瞒陛下,此次萧若傲提出结盟,也是父亲大力促成的结果,萧若傲对父亲信任无虞,若无意外,一旦三国交战,父亲会以相国身份督战,到时候他会让西楚军队冲在最前面,替陛下消磨北周国力。”

    “朕知道你父亲忠心。”凌帝点头,神色甚是欣然。

    曹三公子心中一喜,抬头道:“这么说来陛下是答应了?”

    凌帝微微横了他一眼,“你很希望朕答应吗?”

    曹三公子被他盯得有些心惊,低头道:“臣听闻北周蠢蠢欲动,不知何时就会发兵东凌,所以想尽早促成结盟,以免夜长梦多。”

    凌帝看似浑浊的眼眸中掠过一丝隐晦的精光,“朕自有主张,你且退下吧。”

    曹三公子没想到说了这么久,凌帝还是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态度,一时有些发急,追问道:“不知陛下还有什么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