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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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节

    第五百九十四章 回宫]

    夏月迟疑道:“奴婢闲瑕无事之时,也跟着宫里的嬷嬷学做过胭脂,虽说品种不同,但用的材料大抵相似,无非就是红蓝花、石榴、苏方木这几种,芫花与天花粉断然不在其中,应该是有人故意加进去的。”

    慕千雪蹙眉道:“宫中嫔妃所用之物,一律由内务府按例供应,胭脂也不例外,可有派人去查?”

    章廷芳颔首道:“太后雷厉风行,立刻传了内务府总管还有经手管事来问话,结果一来二去,查……查到了……皇后娘娘身上。”

    “什么?”慕千雪豁然色变,急忙追问道:“怎会这样?”

    “开始那阵子,一个个都说自己无辜,什么话也问不出来,太后一怒之下,动用了大刑,那名管事受不住皮肉之苦,招供说那些胭脂是皇后娘娘交给他的,让他混在容贵人的月例里,从送过去到出事,差不多半个余月。”

    “太后最忌讳的就是有人谋害皇嗣,自是凤颜大怒,再加上容贵人哭诉不休,越发恼怒,当即传了皇后来问话;尽管皇后力禀自己清白,无奈……”

    慕千雪盯了他道:“太后并不相信是吗?”

    “是。臣出来那会儿,太后已经将皇后软禁于长信殿中,二殿下也被接到了梁昭仪那里暂住,并让梁昭仪以九嫔之首的身份协理六宫。”说到这里,章廷芳叹了口气,“虽然太后不曾明说,但字里行间,颇有几分废后之意。”

    小元子皱了眉头,“真假尚未弄清,便意欲废后,未免急躁了一些。”

    夏月冷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后一向不喜欢皇后,嫌弃她多年无所出,又是卫氏一族的人,如今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自不肯放过。如今咱们这位太后娘娘,可是与以前大不相同。”

    小元子不知该怎么说,只能默默摇头叹息。

    慕千雪默默听着,“皇后还好吗?”

    章廷芳思忖半晌,终归是说了实话,“若只是软禁,皇后娘娘还受得,可二殿下……自打永平二年送去长信殿后,皇后未有一日与之分离过,视若亲生,眼下突然分离,这心情可想而知。而且……谁也不知道是否还能再相见。”

    “那容氏的胎儿……”

    章廷芳知道她想问什么,“容贵人小产,并非臣经手,不得而知;但先前,她确有喜脉,只是稍显虚浮罢了。”

    慕千雪思忖片刻,缓缓道:“本宫看过不少医书,据书中记载,脉象……并非一成不变。”

    章廷芳眉头一动,低声道:“娘娘是说改变脉像?”

    慕千雪点一点头,“不错,章院正以为,是否有这个可能?”

    这一次,章廷芳想了许久方才答道:“确有这样的事,但据臣所知,那法子早已经失传,连臣也不知道,容贵人又如何得知。”

    窗外暮色沉沉,花蕊执着灯杆,一盏盏点亮殿中的金硝硬烛,慕千雪望着通明如炬的蜡烛,沉声道:“本宫明白了,有劳章院正特意走一趟。”

    章廷芳连忙道:“娘娘言重了,若没它事,臣先告辞了。”

    在命小元子送章廷芳出去后,慕千雪唤过夏月,轻声道:“去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咱们回宫。”

    夏月一惊,须臾已是明白过来,“主子想为皇后娘娘查明这件事?”

    “本宫与皇后情同姐妹,如今她有难,本宫怎能坐视不理。”

    “奴婢明白主子的心情,可您现在怀着身孕,实在不宜奔波,再者……”夏月为难地道:“如今宫里主事的是太后,她对您成见那么深,就算您回去,只怕也于事无补;依奴婢说,还是等陛下回来再说吧。”

    慕千雪望着窗外漆黑如墨的夜色,沉声道:“陛下此去,至少要四五个月方才能够回来;本宫只怕……等陛下回来之时,一切已经晚了。”

    夏月眼皮灼灼一跳,惊声道:“难道太后还真能废了皇后娘娘不成?”

    “严格说起来,太后才是真正的六宫之主,论身份之尊贵甚至还在陛下之上。宫规中有一条,若皇太后以为皇后失德,不能再统御六宫,可召宗正商议,废黜皇后,乃至另立中宫。”

    小元子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番话,想了想,轻声道:“奴才以为,就算这样,主子也不该回宫。”

    慕千雪冷眼瞧他,“你要本宫眼睁睁看着皇后承受莫须有的罪责?”

    “奴才知道主子不爱听这话,但恐怕——只能如此。”

    慕千雪幽幽打量着他,烛火在她莹白如玉的脸庞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影子,“为什么?”

    小元子躬一躬身子,娓娓道:“太后固然不钟意皇后,更不钟意主子,您去了,无论做什么说什么,在太后看来,都是错,甚至会认为您是皇后的同谋,到时候救人不成,反而将自己搭进去,得不偿失。”说到这里,他迟疑片刻,咬牙道:“陛下之所以将主子安置在这里,就是怕太后为难于您,恕奴才直言,您现在回宫,等于羊入虎口,万万使不得。”

    慕千雪哂然一笑,“你这个比喻倒是有趣,不过你尽可放心……”她拢着袖子的纤指微微一紧,冷眸道:“就算宫中真有虎狼,本宫也绝对不会是待宰羔羊。”

    “可是……”不等小元子说下去,慕千雪已是道:“本宫心意已决,你不必多言,去把张进叫来,本宫有事情吩咐他。”

    见她这么说,小元子只得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去传了张进入内。

    翌日清晨,慕千雪乘上软轿,在一群乔装打扮的禁军拱卫下,悄悄回了昭明宫,她前脚刚踏入宫门,后脚就有消息传到了明瑟殿。

    梁氏搁下吃了一半的百合粥,冷笑道:“她果真来了。”

    绣春端过漱口的茉莉花,笑道:“那可不正如了主子的意嘛,说不定这次,主子能够一口气除去两根眼中钉呢。”

    梁氏冷冷笑着,“虽说可怜了容氏那个孩子,不过这件事真真是好得很。”]

    第五百九十五章 予恒]

    “要怪就怪皇后心肠太狠,连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也容不下,这下可好了,害人害己,真是让人痛快。”绣春的声音尖利而刻薄,不留一丝余地。

    言语间,有宫人匆匆进来,在绣春耳边低语几句,后者脸色一变,急忙问道:“人呢?”

    宫人无奈地道:“倒是找回来了,但闹腾得很,谁也拿他没法子。”

    梁氏扬声道:“怎么了?”

    见梁氏发问,绣春连忙道:“回主子的话,大殿下刚才差点奔出明瑟殿,说是要回长信殿去,这会儿正在后殿发脾气呢,谁也劝不住,早膳也不肯用。”

    梁氏眉头一皱,起身道:“走,去看看。”

    还没步入后殿,便听到予恒哭闹的声音,到了里面,只见数名宫人将予恒围在中间,他们害怕予恒再跑,又怕弄伤了他,只得用这种办法阻止。

    看到梁氏进来,宫人连忙屈身行礼,予恒趁着这个机会就要往外跑,小聪子早有准备,当即拦住去路,予恒怎么也绕不开,气得他大叫道:“不许挡路,快让开!”

    小聪子打了个千儿,不以为然地道:“大殿下恕罪,没有主子的吩咐,您哪里都不许去!”

    予恒恨恨瞪了他一眼,来到梁氏身前落泪哀求,“梁娘娘,儿臣真得很想母后,求求您,让儿臣回去吧。”

    梁氏挤出一丝笑意,俯身道:“皇后娘娘害了人,被你皇祖母禁足,所以你不可以再回长信殿了。”

    一听这话,予恒顿时气鼓鼓地道:“你胡说,母后最好了,才不会害人呢,我要回去!回去!”

    梁氏语气微微一冷,“无论你愿意与否,都只能待在这里,这也是你皇祖母的意思。”

    听到陈太后之名,予恒露出一丝惧意,但很快便被思慕之情压倒,哭嚷道:“我不管,总之我一定要回去见母后。”

    看到他这副模样,梁氏心头一股无名火起,沉下脸喝道:“母后母后,叫得倒是亲切,她根本没生过你,甚至还间接害死你生母。”!

    小聪子一惊,连忙劝阻道:“主子慎言。”

    自从赵平清死后,东方溯就下令不许任何人在予恒面前提及“赵平清”三个字,只当予恒是沈惜君所生,亏得东方溯出征在外,否则这话传到他耳中,无疑是犯了大忌。

    予恒怒气冲冲地叫道:“不许你说母后坏话,她是好人。”

    “好了……”梁氏冷笑连连,也不再说什么,只道:“总之你好好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许去。”说着,她对那些宫人道:“看好大殿下,若是再发生刚才的事情,全部杖责二十!”

    宫人赶紧答应,就在这个时候,予恒突然扑上来,狠狠咬住梁氏手掌,别看他只有四岁,力气却是不小,一下子咬出血来。(!≈

    谁也没想到予恒会突然如此,一下子皆愣在那里,梁氏痛得面色发白,一下子又挣脱不开,气急败坏地喝道:“还不快让他松口!”

    小元子最先反应过来,用力捏住予恒双颊,逼迫他松口,梁氏赶紧趁这个机会收回手,不过片刻功夫,已是咬出一圈极深的牙印,淌下暗红的血珠。

    予恒趁着宫人愣神的功夫,快步往外奔去,梁氏忍着痛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追!”

    绣春匆忙取来膏药,要替梁氏涂抹伤口,却被后者制止,在绣春疑惑的目光中,梁氏盯着手上的牙印,寒声道:“这一口,本宫定会好好还他。”说罢,她拂袖往外走去,绣春不知她要去做什么,只得匆匆跟着。

    予恒毕竟只是一个小孩子,跑了没多远,便被宫人追上,在梁氏的示意下,强行带着往静芳斋行去。

    时近岁末,静芳斋的腊梅悄然盛开,金黄似蜡的花朵静静绽放在枝头,散发出清幽彻骨的香气。

    秋月折了几枝开得最好的腊梅进来,插在东暖阁摆在临窗长几上的一只粉彩婴戏双耳花瓶中,炭炉一烧,热气伴着香气幽幽没入空气中。

    陈太后扶着宫人的手自后面走出来,闻到弥漫在阁中的香气,目光一转,落在那几枝腊梅上,露出一抹笑意,“可算是开了。”

    “是呢。”秋月扶着她坐下,又将花瓶捧到陈太后手边,“往年还没入腊月就开了,今年足足迟了一个月。”

    “看来这花也懂得躲懒。”陈太后瞧了一眼窗外明亮的天光,有些担心地道:“昨日恒儿头一回在明瑟殿过夜,也不知他可还习惯。”

    秋月递过裹着棉套子的平金暖手炉,“昭仪娘娘一定会好好照顾大殿下的,若太后实在不放心,奴婢待会儿派个人过去问问。”话音未落,有宫人进来恭声道:“启禀太后,梁昭仪与大殿下求见。”

    秋月一怔,旋即笑了起来,“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说着,她对等着回话的宫人道:“快去请进来。”

    不多时,梁氏带着予恒走了进来,还未言语便先落下泪来,令陈太后惊讶不已,“这是怎么了?”

    梁氏跪下,泣声道:“儿臣有负母后所托,请母后责罚。”

    陈太后听得大为皱纹,“无端端地责罚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梁氏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啜泣着,跪在她身后的绣春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听完她的话,陈太后露出一丝惊怒,示意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的予恒上前,“绣春说的可都是真的?”

    予恒委屈地扁一扁嘴,拉着她的袖子小声道:“皇祖母,您让孙儿回长信殿好不好,孙儿真得很想母后,孙儿保证,以后一定会乖乖听皇祖母的话。”

    陈太后挣开他的手,冷冷道:“哀家在问你话,说!”

    她虽不喜欢赵平清,对这长孙却是还算疼爱,予恒从未见过她这般疾言厉色的模样,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嗫嗫道:“孙儿……不是故意的,是她先说母后坏话,所以孙儿才……才轻轻咬了一口。”最后那句话,轻得几乎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