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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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节

    第六百七十六章 暴风雨前夕]

    东方溯犹豫了一下,对张进道:“送梁昭仪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天快冷了,多带几件入冬的衣裳,以免冷了。”

    梁氏身子一震,颤声道:“陛下要送臣妾去哪里?”

    东方溯没有回答,只是挥手道:“去吧,到时候就知道了。”

    待他们走后,东方溯盯着正在擦冷汗的孙兴,冷冷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孙兴用力咽了口唾沫,说出一个惊天的秘密,“太后……太后一直盯着二殿下的太子之位。”

    东方溯瞳孔倏然一缩,盯着孙兴的目光又凌厉了几分,“太子之位?”

    “是!”到了这个时候,孙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从一开始,太后就不赞成陛下将二殿下立为太子,只是迫于无奈,才写下那封诏书,这一点陛下也是清楚的。这些年来,太后表面上吃斋念佛,不问世事,实则一直放不下这件事。”

    东方溯冷冷道:“她怎么样?”

    “奴才记得太后说过一句话。”孙兴清一清嗓子,学着陈氏的口气道:“纵剐哀家一身皮,哀家也要拨乱反正。”

    “好,好一句拨乱反正。”东方溯徐徐点头,目光阴寒无比,讽刺道:“孙兴,你说朕是不是应该颁一个忧国忧民的牌匾给她啊?”

    孙兴哪里敢接这话,极力垂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喘,纵是这样,也没能安然避过,一个和田玉镇纸在他脚前砸成粉碎,无数莹白的碎玉片四处飞溅,犹如下雪一般,只是这场“雪”充斥着危险的气息。

    孙兴被一片碎玉片划破了手,凝起殷红的血珠,他却连痛也不敢呼一声,唯恐惹怒了东方溯。

    东方溯努力平一平气息,寒声道:“她还说了什么?”

    孙兴小心翼翼地瞅了他一眼,“太后说,二殿下是慕贵妃的儿子,他若承了帝位,咱们大周就算完了,所以一定不能让他坐上帝位。”

    东方溯冷笑一声,“朕就那么几个儿子,她看中了哪个?”

    “是大殿下。”孙兴的回答令东方溯有些意外,予恒生母是赵平清,养母是沈惜君,这两人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得陈氏怠见,没想到陈氏会看上予恒,倒他猜错了。

    “这几年,太后与大殿下虽然接触的不多,但感情甚好,而且……”孙兴迟疑片刻,道:“奴才看得出,大殿下已经被太后说得动了心,想要一争太子之位。”

    “好!好!”东方溯讥笑着,眼底却是一片悲凉,“瞧瞧,都瞧瞧,朕身边养了一群什么人!”

    那厢,孙兴拼命磕头哀求,“奴才已经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求陛下开恩,饶奴才一条狗命。”他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生路,没有第二条。

    东方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似乎是在思考怎么处置孙兴,许久,在后者忐忑不安的等待中,他开口道:“出去领五十杖,然后滚出宫去,不要再让朕看到你。”

    “五十杖……”孙兴喃喃念着这个恐怖的数字,他入宫多年,当然知道这五十杖是一个生死坎,多少人死在这个数字上。

    东方溯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淡然道:“你能熬过五十杖就可以活着,反之……就是老天爷不想让你活。”

    孙兴瞅着他,嘴唇哆嗦了几下,他想要哀求好少挨几杖,但终归是没有开这个口,因为他明白,这已经是东方溯最大的让步,再求……只怕会适得其反。

    “谢陛下恩典。”在这声颤抖不止的谢恩声中,孙兴被拉了下去,至于他是生是死,东方溯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孙兴刚才说的那件事。

    沉思半晌,他带着刚刚送了梁氏回来的张进,离开承德殿,往静芳斋的方向走去,趁着现在还没酿出大祸,做一个了断吧。

    静芳斋早早就熄了灯,只有少数几盏灯还亮着,在黑暗中散发出幽幽光芒,远远望去,犹如徘徊在阴阳两界的引路灯。

    入秋之后,天气凉得极快,尤其是夜里,一个小太监裹着薄棉衣缩在檐下打盹,头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着,直至张进推了他一下,方才不情愿地睁开眼,迷迷糊糊地喊道:“谁啊?”

    张进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你自己看清楚。”

    小太监揉一揉眼睛,借着风灯昏黄的光芒抬头看去,待得看清后,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忙不迭地跪下,结结巴巴地道:“奴才……奴才给陛下请安,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东方溯望着在夜色笼罩中的宫楼殿阁,面色木然地道:“太后呢?”

    小太监赶紧回答,“太后在……在内殿歇息。”

    “去请太后起身,朕在东暖阁等候。”扔下这句话,东方溯拂袖往东暖阁行去,小太监不敢怠慢,赶紧去禀报了秋月,后者听说东方溯这个时候过来,也是吃了一惊,“陛下都说些什么?”

    “没说什么,只是请太后起身。”说着,小太监迟疑道:“不过……小的看着陛下脸色不大对,怕是有什么事。”

    秋月冷笑一声,“咱们这位陛下,一向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顿一顿,她道:“行了,我这就去请太后,你先去东暖阁侍候着,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

    在小太监离去后,秋月轻手轻脚地进了内殿,没等她说话,帷帐内便传来陈氏的声音,“怎么了?”

    秋月掀起帘子,轻声道:“太后还没睡呢?”

    “不知怎么一回事,哀家今日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睡不着。”陈氏就着秋月的手坐起身,见她面色不对,道:“真有事情?”

    秋月点点头,沉声道:“刚刚陛下来了,说要见太后。”

    陈太后一怔,道:“知道是什么事吗?”

    “没说。”秋月一边替她更衣一边道:“陛下已经两个月没来了,突然过来,又挑了这么一个时间,怕是事情不小。”说着,她忧声道:“会不会是知道了谣言那件事?”

    陈太后思忖片刻,道:“承德殿有什么动静?”]

    第六百七十七章 深夜问罪]

    “也没什么,就是梁昭仪送膳过去。”正说话间,外面响起叩门声,秋月眉心一蹙,问道:“谁啊?”

    “姑姑,小的有事禀报。”外面传来一个略有些尖细的声音,是静芳斋的太监元九。

    “进来吧。”随着秋月的话,一个中年太监走了进来,在朝陈太后行了一礼后,他附在秋月耳边一阵低语,后者面色豁地一变,喝斥道:“这么要紧的事怎么现在才来报?”

    元九委屈地道:“小的也是刚刚才知道,一得消息就立刻来禀了姑姑。”

    陈太后取一枝翡翠簪子对镜比一比,凉声道:“是不是关于承德殿的?”

    秋月无奈地点点头,“小聪子刚刚……被杖毙了。”

    陈太后手一松,上好的翡翠簪子掉落在地上,“叮”的一声断成两截,陈太后连看也未看,转身死死盯着元九,“什么时候的事?”

    元九躬身道:“就在一个时辰前,还有孙公公,也被责了五十杖,生死不知。”

    陈太后紧张地追问道:“那梁昭仪呢?”

    “听说没什么事,只是被送了回去。”元九的回答令陈太后松了半口气,但也仅仅只是半口而已,她清楚,麻烦才刚刚开始……

    秋月面色煞白地道:“看样子,陛下是真知道了,否则不会无缘无故杖小聪子,现在又……”她越想越心慌,紧张地看着陈太后,“陛下必是来兴师问罪的,太后,咱们要怎么办?”说着,她又寻思道:“不然……不然奴婢说太后凤体不适,不能见陛下?”

    “你也说了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又怎肯轻易罢休。”陈太后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重新捡了一枝翡翠簪子插上,淡淡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秋月忧心忡忡地道:“就怕来的是凶兵猛水,难以抵挡。”

    陈太后默默不语,半晌,她唤过秋月耳语几句,又自枕下取来令牌给她,“去吧。”

    在秋月离去后,陈太后亦扶着元九的手来到东暖阁,东方溯负手站在窗前,听到声音转过身来,神色淡淡地道:“母后来了。”

    陈太后温然一笑,就着元九的手坐下,道:“刚才听宫人来禀,说皇帝来了,哀家还有些不相信,怎么这时候过来?”

    “儿子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所以来请母后解惑。”

    陈太后笑一笑,捻着佛珠道:“怕是要让皇帝失望了,哀家这几年一直待在静芳斋中寸步不出,眼界不比从前,唯一能替皇帝解惑的,也就佛理上的事情。”

    东方溯不置可否地笑笑,“先前金陵百姓染上疫病的事情,母后是知道的吧?”

    “那件事闹得如此之大,哀家怎么会不知道。”陈太后叹息一声,痛恨地道:“这个楚帝真是心狠手辣,连这样卑鄙的手段都使得出来,枉为一国之君。”说着,她又欣慰地道:“幸好皇帝得到解药,救了金陵城无数百姓,功德无量。”

    “儿子既为国君,就当为百姓谋求福祉。”东方溯盯着那张看似慈祥的脸庞,沉声道:“楚帝虽然卑鄙,但他是敌国之人,正所谓兵不厌诈,倒也说不得什么;但有些人,生于大周,长于大周,却做出对大周不利之事,母后说可不可恶?”

    陈太后拨弄着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又出什么事了?”

    “最近金陵城出现一个谣言,说疫症起于慕贵妃,要儿子从严……甚至处死贵妃。”

    “竟有这样的事。”陈太后喧了口佛号,摇头道:“不瞒皇帝,哀家之前对贵妃也是诸多不满,但这几年的吃斋念佛,令哀家明白,贵妃才是最苦命的那一个,要不是遇到皇帝,早已被楚帝害死,不在人世。”

    东方溯盯了她片刻,沉声道:“如果是今日之前,儿子听到这番话,一定会很欢喜,可现在……”他讽刺地道:“儿子只觉得虚伪。”

    陈太后惊声道:“皇帝何出此言?”?“母后,贵妃究竟做错了什么,你如此容不下她,甚至容不下她与朕的儿子?”

    陈太后压住心底的颤悸,平静地道:“皇帝说的话,哀家一句都听不明白。”

    “到底是不明白,还是你不敢回答。”东方溯怆然道:“五年了,朕总以为母后受了五年的佛香薰陶,心肠能够慈悲一些,结果却是变本加厉。”

    陈太后气愤地道:“哀家到底做了什么,惹来皇帝这样严厉的指责?”

    “散播谣言,挑唆予恒,觊觎储君之位,儿子说得够明白了吗?”

    东方溯每说一句,陈太后面色就白上一分,到后面已是看不到一丝血色,她一直以为东方溯是来问谣言一事,没想到连予恒那件事也……

    怎么会这样?

    “这些年来,千雪一直以德报怨,从未在儿子面前说过母后一句不是,可母后呢?表面吃斋念佛,不问世事,实则处心积虑,几次三番要置千雪于死地。甚至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连自己的孙子也不放过。”说到这里,东方溯痛心疾首地道:“母后,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您才肯回头?”

    陈太后按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淡然道:“哀家不知道这些胡言皇帝都是从哪里听来的,但哀家可以清楚的告诉你,哀家没有做过,一桩也没有。”

    看到陈太后丝毫不知悔改的样子,东方溯一直勉强压抑的怒火喷涌而出,大声道:“要不要朕现在叫孙兴、梁氏还有予恒来与母后一一对质?看究竟是有还是没有!”

    面对东方溯声色俱厉地斥责,陈太后只是徐徐捻着珠子,平静地道:“哀家没有做过。”

    东方溯气极反笑,一把夺过陈太后手里的佛珠,咬牙道:“就算你念上一辈子佛,佛祖也不会原谅你,更洗不清你满手的血腥。”说着,他双手一用力,丝线应声而断,无数佛珠争相落在金砖上,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响声。

    陈太后扫了一眼满地的佛珠,木然道:“那皇帝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