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交易（二）

    落雪宫主带着杀气的声音幽幽回响在耳畔，蓝舒韵静立良久，似是下了万般决心，面纱后的双眸里无奈惋惜的神情一闪而过，隐在长袖里的右手紧紧地握住，又松开。

    她转而望向面前的白衣公子，缓缓伸出右手，摊开了手掌。玉石般的掌中，赫然立着一枚精巧别致的白玉瓷瓶，状似葫芦。蓝舒韵手腕一翻，将瓶中液体尽数倒进了香案上的水晶器皿里。

    “离魂泪？”看见香案上盛在水晶锥形器皿里的那滴泛着淡淡紫色光芒、形同眼泪的液体，落雪宫主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震惊之色。继而，苍白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薛楚言注视着面纱后冷漠的双眼，轻轻问，“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值得你用离魂泪跟我交换？”

    “放楝婉素母子一条生路。”仿佛是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蓝舒韵冷淡回答。

    “为什么？”白衣下的手轻轻一抖，薛楚言不动声色地问。

    “秦韶卓是个不可多得的良才，若是就这么死了，岂不可惜？”蓝衣女子的目光落在那盏水晶器皿上，“用离魂泪控制每一个不愿臣服的武林高手以达到令其为落雪宫效忠的目的，不也是宫主多年来一直想要达成的心愿吗？”

    “哈、哈……”薛楚言莞尔一笑，伸手触上那盏水晶器皿，眸中的神情却突然有些冰冷，“阿韵，你早该把离魂泪给我的。如果两年前你这样做了，武当掌门青云子，也不会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面纱后的神情变了变，蓝衣的女子仍旧冷淡地固执要求:“放他们走，这滴离魂泪随便你使用！”

    “你是在威胁我吗？师妹……”轻轻站起身子，往前倾了倾，有些挑衅的，薛楚言苍白的手指掀起了垂下的面纱一角，淡淡地命令，“给我一个足以说服的理由！”

    “我没有别的理由！”固执地别过脸去，蓝舒韵冷冷回答，避开了那道锐利的目光。

    “那你便是在跟我讨价还价了！”苍白的手忽然从掀起的一角面纱下闪电般地捏住了她的下颚，霸道地抬起那张脸，强迫她迎视自己眼中的冰冷目光。

    没有挣扎，没有反抗，也没有言语，蓝衣女子一动不动地站着，像一尊精致的瓷娃娃——面无表情。

    香案上的水晶更漏里的沙子一点一点地漏下，室内的时间却仿佛停滞了，所有的一切都固定在原点。

    锐利的目光仿佛利剑一般直视着蓝衣女子，似是要将她彻底看穿。对峙了很久，落雪宫主的目光逐渐柔和起来，抽回停在她脸上的手，疲惫地靠回软椅上，薛楚言终于叹息了一声，又一次做出了退让。

    “就按你的意愿处理吧！”

    缓缓地吐出这个字，白衣公子闭上了双眼。

    冷漠的眸子里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蓝舒韵转身拿过屏风后衣架上的金色猞猁裘的大麾，轻轻盖在闭目养神的人身上。看着那张过分苍白的俊颜，面纱后的双眸中多了几分担忧。

    听见房门轻启、关闭的声音，虽仍自闭目，落雪宫主的脸上却有了深深笑意——他的阿韵，到底还是关心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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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意外（一）

    “你在这里等着！”双脚刚刚踏入落雪宫向来用作接待贵宾的楚静轩，身旁那个被唤作“云楚”的男子，冷冷丢下一句话，不等她问清缘由，便匆忙地走了出去。

    看着装饰豪华、空无一人的偌大房间，身着雪青色衣裙的女子却是四顾茫然，不知所措。

    “蓝姑娘命我将你带到这里！”

    仔细揣摩着话中之意，楝婉素不禁叹了口气，那个神秘的蓝衣女子，缘何年纪轻轻便有了那样惊人敏锐的洞察力？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悲欢离合，看惯了怎样的世态炎凉和风起云落，她才会那样的冷漠异于常人？

    那个连落雪宫主的命令都敢为违抗的女子，柔弱的外表下究竟掩藏了多大的勇气和胆量呢？

    骄傲任性的美丽女子，就像一株带刺的玫瑰，用一根根刺掩盖着内心的所有柔弱和伤痕，勇敢得让人心疼。

    低头看了一眼穿在自己身上的崭新衣裙，脸上迷惑不解的神情又加深了几分——将一个地牢里的将死俘虏这么费心尽力地梳洗打扮一番后带到贵宾室里，究竟要干什么呢？

    兀自沉思着，耳边却响起清脆的声音，依旧是淡漠的口吻:“这些日子，让秦夫人委身在牢里，实在是委屈了！”

    蓦然回头，楝婉素眉目如画的脸上尽露震惊之色，身后立着的蓝衣女子身边，一个梳着双髻的小侍女怀中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酣睡的婴儿——那正是自己刚满一岁的儿子。

    “宏儿……”楝婉素不由自主地扑过去，却意外地没有受到任何人的阻止，那个侍女看着她扑过来，竟然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婴儿递到她臂弯。

    “蓝姑娘，你……”楝婉素抱着儿子，虽然是分外高兴，心里的警惕却并没有放松，尽管面前这个冷漠的女子曾经违背了落雪宫主的命令让她和丈夫相逢，可是她心中的顾虑和害怕并没有就此而消失，特别是自己怀里视若珍宝的孩子，她更怕落雪宫会加害他。

    蓝舒韵缓缓抬起隐在水蓝长袖中的右手，摊在手里的是一个绸缎小盒，轻轻打开，里面竟然有一颗璀璨夺目的夜明珠，没有言语，她只是伸手取出那颗夜明珠，上前几步，把它轻轻放在了婴儿的襁褓里。

    “你……”楝婉素吃惊地看着面前那个素日里让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飞花门门主，脸上的神情更加疑惑不解。

    “你可以走了，这颗珈如夜明珠价值连城，足够你们母子后半生享用了！”蓝舒韵看着尚在襁褓中酣睡的婴儿，淡淡说道。纵然她的心是冰雪做的，可是面对这个为爱执著、刚烈柔弱的女子，她终究做不到心狠手辣、太上忘情。每个人总是会对这样一些人心存善念和希冀，比如拥有自己无法拥有的东西或者做了自己无法做到的事情的人，就连她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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